景馳搞不懂爲什麼法小藍不直接把這小狗抱起來,想來這樣的小狗就算是要咬人,大概牙也還沒長齊。
換了是他,它乖乖跟着過來是好,要是不肯聽話,就一把抱起來送到獸醫那裡完了,爲什麼花時間慢慢哄來着?
這個問題,就算是他們收養了這隻小狗之後,景馳也還是沒想明白。但一年後,這隻小狗長成了威風凜凜的拉布拉多,也心甘情願成了法小藍的“兒子”,但和他相處時,他的待遇堪比情敵。他也算是明白爲什麼了。
最後,景馳扮黑臉,法小藍扮紅臉,這隻受傷的小狗總算是嗚咽着,一點一點把小屁股挪到法小藍手心裡去了。
法小藍抱着它,像是抱着一個易碎的小寶貝,把自己的遮陽帽墊了幾片取樣用的絲綢,再把小狗放進去,小心地護在胸前,從那之後,她的注意力就全都交給了那隻小狗。
景馳對此非常生氣,所以在看到第一家獸醫院的時候就果斷停車,打算把這個小禍害留在這裡,此生不復相見。
這裡的醫生是個白白淨淨的男人,說話和法小藍一樣溫柔親切,在檢查了小狗的傷勢之後,說要進行一個簡單的小手術,麻煩他們稍等半個小時。
景馳知道外婆還在家裡等着法小藍,就說:“大概需要多少錢,我們付。我們現在急着回家,這隻小狗也只是我們撿到的,請你治好它之後把它送到流浪動物收養所。”
醫生有些爲難,目光轉向一看就更溫柔更負責任的法小藍。
法小藍輕輕笑道:“沒關係,外婆也是很有愛心的人,知道我救了一條小狗一定會很開心的,我待會兒打電話請她先睡就可以。請給小狗包紮好,我把它帶回家。”
景馳石化在當場——藍兒剛纔說他沒有愛心?!
醫生點點頭,滿意地去給小狗做手術。
景馳和法小藍兩人坐在等候室,相對無言了一陣。
“那隻小狗,是拉布拉多犬。”法小藍輕輕說,大概想到了什麼好笑的,輕輕笑了,“別看它現在只有這麼大一點兒,滿了一歲,不,滿了幾個月,就會長得很大隻。”
“到時候,每天溜它、給它洗澡就要好久,但外婆一直想要一隻小狗陪伴,我不在家的時間總是太多了。”
法小藍說到這兒,轉頭看景馳,眼眸微彎,“謝謝你,我一直不能下定決心養一隻小狗,但今天我決定了。”
景馳雖然也喜歡小動物,但聽到這個決定時,卻覺得如雷轟頂。
曾經,他那堪稱情聖的對他說過,女人不想談戀愛,或者覺得愛情無望的時候,就會養一條狗。
法小藍現在決定養一條狗。
不——!
景馳很想這時突然發生點什麼,比如醫院突然停電,醫生手術失誤,小狗突然死掉了。
比如突然闖進來幾個人,說那隻小狗是他們遺失的。
比如,他搶着收養那隻小狗。
他在腦海裡設想的時候,醫生已經抱着小狗出來了,它的一條後腿只是輕傷,另一條腿卻是粉碎性骨折,慢慢調理可能會好起來,“但也不要太樂觀,估計痊癒之後也會留下一點殘疾,但不會影響走路。”
法小藍點點頭,將睡着的小狗接過來,在景馳之前,付了小狗的手術費。景馳最後搶奪撫養權
的計劃也只能泡湯。
回家路上,景馳心中天人交戰,而法小藍則暢想着應該給這隻小狗取什麼名字纔好。
“他是個男孩子,肯定要取男孩的名字,那就跟着我外婆姓李,名字就叫佩詩好了。”
李……佩詩……
景馳一口水差點噴出去,有些不知從何吐槽,“……奶奶姓李嗎?”
法小藍捋着小拉布拉多的毛,點頭微笑:“對啊,外婆全名是李詩詩。”
景馳:“……”
他讀書少,但也不帶這麼騙人的吧?
法小藍一臉認真地又強調一遍:“真的,外婆真的叫李詩詩,以前真的是個大美人。”
景馳:“……好的。”
車停在樓下,景馳將法小藍和李佩詩(那條小狗),送到門口。法小藍打開門,打開客廳的燈,站在門口看着他。
“今天太晚了,你現在回去也不安全,今晚要不就在這裡休息吧?”她說。
景馳淡定地說:“不用了,我開車回去也用不了多久,半小時而已。”
法小藍咬了咬脣:“今天你送我回來,還讓我遇到了佩佩(“李佩詩”的愛稱),我想要好好謝謝你。”
她伸出纖纖玉指,牽住他的手將他拉進門。
“我,那我睡哪兒?”他有些慌張地問。
法小藍家只有兩間臥室,一間外婆睡,一間法小藍睡。
“這個還用問?當然是我的房間……”
法小藍聲調輕柔可愛,像一隻小手撩着他的心尖兒——
“……景馳?”
法小藍的聲音突然傳入耳朵,景馳亂飄的思緒也驟然被拉回現實。
“天已經很晚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之後能給我發條消息嗎?”她說。
景馳回過神來,“好。”
“那,晚安。”
法小藍舉起睡着的佩佩的爪子,對他揮了揮,非常可愛。
他也舉起手,“晚安。”
然後,法小藍家的門就在眼前輕輕關上。從那扇門縫裡露出來的光也從一片變成一道,最後變成一縷,然後消失不見。
他悵然若失地在原地站了一陣,才轉身往外走。
布料的選擇尚且算是容易的,但裝飾物的選擇就不那麼簡單了。景馳粗略的估計了一下,大致需要鑽石、水晶、金箔和珍珠若干。但僅僅是鑽石,就有藍白鑽、紅鑽、藍鑽、綠鑽和彩黃鑽等等,前三號衣服都需要鑽石裝飾,尤其是第三套,雖確定採用藍白鑽和彩黃鑽,但具體的顏色、淨度,都需要先試用才能敲定。
相比之下,金銀箔和珍珠相對而言就容易得多,珍珠的話大概會選用色彩更柔和的淡水珍珠,剩下的就是確定可靠的供應商。
他拿着筆在紙上若有所思地點着,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思緒就從鑽石跑到法小藍身上,景馳意識到的時候立刻甩甩腦袋,重新想正事,但幾分鐘後又偏題了,如是幾次,他終於忍不住拿起手機,按下一個號碼。
“喂,二哥?”
那邊窸窸窣窣響了一陣,纔有一個慵懶磁性的嗓音傳來:“啊,埃爾(景馳的外文名),怎麼了?”
景馳的二哥哈爾什麼都好,就是太懶了,不然一定是改變他們國家的天才級人物。
“二哥,我們那兒不是生產鑽石嗎?你給我運一點藍白鑽和彩黃鑽過來,各種各樣的都要。”
那邊又沉默了一會兒,“你打算怎麼運過來?空運?現在的海關你不知道嗎,別說鑽石,冰糖都運不過去。還有,父皇母后給你的零花錢不夠嗎?你要偷偷賣鑽石?”
景馳嘆了口氣:“不是,我有點別的用處,總之沒亂來就是了。”
“那是真沒辦法,不過C國和我們也有貿易往來啊,他們那兒也有直接從我們這裡進口的鑽石吧,你去找那些供應商,亮出你的身份不就完了?”
景馳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身份還有這樣的操作方式。
“我不知道——”
“我明天給你把相關貿易商的聯繫方式發過來,OK?現在這邊是凌晨4點!我要睡覺了。”
景馳這纔想起這裡和他的故國是有時差的,但他今天的事兒還沒說完。
“哥。”他叫了一聲。
哈爾在那邊應了一聲,“快說還有什麼?”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他鼓足勇氣。
哈爾那邊砰咚一頓亂響,好一陣才安靜下來,就聽他有些慍怒地問道:“你喜歡上一個女孩?你喜歡上一個男孩也不該告訴我啊!你七歲那年和我發誓說要一起做快樂的單身漢,你早就忘到腦後了吧!”
景馳皺眉:“我說過那種話?”
“看吧,你果然忘了!”
“但是那個女孩,她好像不喜歡我!”察覺到他打算掛電話,景馳連忙拋出重點,“你不是很擅長追女生嗎?教我。”
“不行,你把女生當成什麼了!怎麼可以隨便套路!要是喜歡,就自己想辦法衝撞開一條路來!那纔是你追到手的,臭小子!”
“她連和我牽手都不願意。”
“那你對她告白了嗎?”
“……沒有。”
“那還說什麼?我睡了。”哈爾說。
“但是——”景馳還是希望他給自己支個招。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要是再打擾我睡覺,你知道史蒂芬是怎麼失蹤的嗎?”哈爾陰惻惻地威脅。
史蒂芬是他母后養的一隻波斯貓,仗着母親的寵愛橫行無忌,終於在有一天破壞了哈爾花半天堆出來的多米諾,就此神秘失蹤。
他母后估計永遠也想不到,會是自己最純良的二兒子下的毒手。
景馳嚥了口唾沫,乖乖掛上電話。
寤寐思服、輾轉反側,景馳在牀上翻騰許久,終於才睡過去。
夢裡,他又回到了小時候的幼兒園。那是最後的畢業典禮,由小學和幼兒園一起舉辦。
他流着鼻涕,頭疼欲裂,但他很開心,因爲每次夢到這裡,他總能再見到那位藍仙女。
她穿着發光的藍色長裙,手中拿着魔法棒,總是輕輕安慰他:“你媽媽的病會好起來的,你也會好起來的。”
這次,他也乖乖坐到舞臺後方的臺階下,藍仙女如約而至。她穿着美麗的長裙,拿着魔法棒,從他身邊匆匆而過。她懷裡抱着一條小狗,正着急地找醫生,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景馳不甘心地站起來,追在她後面跑,漸漸追不着的時候,他大叫了一聲:“藍兒!”
夢醒了,他滿頭大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