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的反抗過後,法小藍終於無力地承認了這個噩夢一般,絕望地由他們擺佈。
“磊,你先來吧!畢竟人家本來是你的女朋友,我們可不能搶了先。”
“她不是我女朋友。”法小藍聽到陳默磊口齒清晰地說,“她是我哥的。”
……什麼?什麼……‘哥哥’?
法小藍的思緒也漸漸遲鈍,她開始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啊?你哥?你還有個哥哥嗎?”
“他身體不好,不太出門。”
“不太出門也能交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他運氣還真不錯啊,哈哈哈!”
“她,原本該是我的,”陳默磊垂下黑黑的眼珠看了法小藍一眼,“我把她讓給了我哥而已。”
“啊……那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沒關係,我不喜歡我哥,我更討厭她。”
陳默磊輕而易舉,宣判了法小藍的死刑。
後面的一切,她現在回想起來只是一片的混亂模糊,她只記得毒蛇沿着她的身體往上爬,啃咬她的脖頸,粗魯地撕開她的衣裙。
周圍循環旋轉着的全是小惡魔嘻嘻的笑聲……
……誰能來救救她?
這時,被鎖上的門外傳來敲門聲,有人大聲問:“裡面有人在嗎?”
旁邊的男生低罵幾句,“該死!怎麼現在還有人來?管理員不是走了嗎?”
陳默磊起身,看着那扇門。門口的人又問了一次,他們依然沒有回答,外面的人嘀咕了兩句,傳來掏鑰匙的聲音。
幾個男生慌作一團,陳默磊冷靜地將法小藍的衣服穿好,讓其他幾個男生躲到道具和服裝的後面。
管理員開門進來時,看到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學生,還穿着演出服,女生面向裡躲在男生背後,男生則勉強淡定着和他打招呼。
一看就是打算在這裡約會的。
管理員雖然平時不太管這些事,但今天不一樣。
他掏出一張相片,對躲在陳默磊背後的女生說:“你,把頭轉過來我看看,外面有個孩子等你很久了。”
法小藍此時渾身無力,聽到的東西也含糊不清,但大概知道,是管理員在叫她。
陳默磊這時搶先回答道,“老師,不是她。我們之前就和彼此的家長打過招呼,要晚一點回去,我會親自送她回去的。”
“但現在整個演出大廳和後臺,就只有你們兩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你讓她轉過來我看看,外面那個男孩臉都凍白了,一直堅持這個女孩沒有出去。”
陳默磊暗暗磨了磨後槽牙,管理員已經走過來。
而這時,法小藍將自己的嘴脣咬出了血,才終於有力氣將自己從椅子上推到地上,陳默磊連忙去扶她,管理員這時也終於看清女孩的長相,正是照片上的女孩。
“她這是怎麼了?”
管理員發現法小藍的不對勁,連忙過來查看,法小藍抓住管理員老師,眼中已經急出眼淚,迫切而又無聲地求他救救她。
“你知道她怎麼了嗎?
”管理員又問陳默磊。
陳默磊只能搖搖頭。
管理員囑咐陳默磊幫忙關燈,就一把抱起法小藍往外跑。
已經是隆冬季節,陳信忱在表演館外面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雖然戴着圍巾和手套,但還是凍得不輕,剛纔散場之後他就一直守在門口,等法小藍出來,但一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也沒見到她。
最後,是管理員出來,陳信忱就問法小藍是不是還在裡面,還把法小藍的一張照片給他看。
因此,在最後關頭,管理員老師找到了法小藍。
當管理員老師抱着法小藍出來的時候,順便對陳信忱說,“同學,你和這個女孩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她怎麼了嗎?”
法小藍緊緊蜷縮着身體,心臟已經亂得毫無章法,正驚魂未定之際,突然又看到陳默磊的臉,那副面孔激盪起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聲,用了最大的力氣將他推開。
陳信忱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懷裡的水晶球也從盒子裡跌落出來,變成一地碎片。
法小藍還在恐懼地尖叫着,哭着求管理員老師帶她走,察覺到陳信忱從地上站起來,法小藍連忙轉身,赤着腳在冰冷的地面上往後逃跑,她驚恐萬狀地瞪着他,一連聲地喊着:
“你走!我不要再見你!我恨你!你走啊!”
管理員老師被這一切弄昏了頭,但當務之急是把女孩送到醫院,所以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帶着法小藍一起上了車。
陳信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法小藍被車子帶走。
片刻後,他將地上的水晶球碎片撿起來,他記得那輛車的車牌號,剛纔小藍的狀況讓他非常擔心,她說的那些話一定……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輛車跑起來。
“我不要再見你了!我恨你!”
法小藍從來沒用過那種眼神和語氣對他,他回想起來,心臟的那裡竟然是隱隱發疼的。
陳信忱執着地跟着那輛車跑,天生體弱、又缺乏鍛鍊的他,怎可能追的上車輛?
他終於不得不停下來的時候,他發現他似乎找不到空氣,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拼命呼吸,也得到不到一點空氣。
他躺在地上,艱難地側過臉,去看載着法小藍遠去的車子,看着它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他的手裡還拿着那個碎了的水晶球,裡面是快樂的公主和王子,他的保姆說,女孩子都會喜歡這個禮物,王子和公主多麼像他和她啊……
他夢想着,有一天,法小藍做着早餐,他坐在沙發上讀《草葉集》給她聽。
他夢想着,有這樣的一天,慢慢地死去。
那件事發生之後,法小藍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學校。當她再出現在學校時,所有的感覺都變了,無論是以前的同學、以前的朋友,甚至是老師和校長,看待她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因爲法小藍不僅同時和陳默磊、陳信忱戀愛,最後還害死了陳信忱。
“對不起,我沒能來參加你的葬禮,是兮兮發了你的照片給我,我才確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每週六見的人是你,會安靜地聽我讀詩的人是你,那次救了我的人也是你。可是,我對你做了什麼,我把你推開,還說恨你……”
法小藍如今已經能夠較爲平靜地講述這些,但就算如此,眼淚也還是如同斷線的珠子簌簌下落。
墓碑上的少年還是乾淨而溫柔地笑着。
“我告訴你這一切,並不是爲了減輕我的負罪感,我欠你的永遠都還不清。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知道,我喜歡你,你會永遠是我的朋友。也希望你知道,我已經慢慢走出那場噩夢,那天說的話,等我見你的那天再親自向你道歉吧。”
法小藍這幾天手機一直關機,等到她打開的時候,一下子就發現幾十個未接來電,還有幾封未讀郵件。
她離開之前是和肖兮兮等人打過招呼的,景馳也知道,所以景馳只來過兩個電話,一封郵件問她是否平安回到老家。
其餘的全都是陳默磊。
又開始了。法小藍默默地想。他說的學着放手,只堅持了兩個月不到就宣告結束。
從第二年的高一下期開始,法小藍的日子就過得非常艱難。同學的惡意向來是更直接明瞭和無所畏懼的,她曾經被男同學騷擾過,也被女同學辱罵過,她的課桌被人潑過墨水,書本、筆記和作業被撕碎,灑了走廊一地。
老師也曾做過提示,但毫無作用。同學們的行徑在背地裡甚至變本加厲,有的甚至追到她家裡,在她家的牆壁上寫了許多不堪入目的字句。
短短的一段時間,她從人見人愛的優等生,變成了最卑鄙無恥的“賤人”。
陳默磊在學校的時候,從沒找過她。他已經佔盡了輿論先機,後面只要靜觀其變就可以,就算法小藍拼死一搏把真相說出來,又會有幾個人相信?他們可全都是家財萬貫的優等生。
但每天放學後,陳默磊都會在法小藍家樓下等她。
那段時間,法小藍見了他,就像是老鼠見到貓,她會渾身僵硬,連動都動不了。
陳默磊什麼也不會說,只是冰冷地盯着她看數十秒,然後就離開。
每天都是這樣。
在學校裡,法小藍除了偶爾能和肖兮兮說幾句話,連和方歡見面都難。陳默磊默不作聲地在校園和她家附近織了密密的網,她的一舉一動,他基本上全都知道。
每天活在這樣的監視裡,法小藍覺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崩潰,所以她哭着把那天的事告訴了外婆和肖兮兮,外婆沉默了一段時間後,決定搬離這裡。那時候法小藍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心理醫生診斷說有重度抑鬱的症狀。
法小藍和外婆在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裡,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殼子在這兒,她們歷盡艱難,終於在現在的城市安家,也暫時逃離了陳默磊的魔爪。
但事到如今,陳默磊又開始“織網”,從校長、老師,到學生,他或許以爲只要緊密地監視着,她就沒有機會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他就永遠逃不出他的掌心。
時過境遷,這次她不會再選擇忍氣吞聲。
若是這自由只能靠魚死網破,那她至少要拼這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