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人物也都知道景馳。
他們微微皺起眉,想不到這個人如此不識好歹,弄大別人的肚子在先,現在又跑來婚禮上勾引別人的妻子,以趙子宸對肖聽蘭的在乎程度,他今天怕是隻能躺着出去了。
“藍兒,我沒有和顧雲結婚,我的妻子只有你一個!”
他話音一落,趙子宸就發現法小藍身體一震,微轉過頭,雖沒有看他,卻已經有所動搖。
景馳被死死按在地上,腦袋偏着,他現在這樣的角度看不到法小藍的反應,所以自顧自說着,深怕法小藍一時答應了趙子宸。
“藍兒,你四年前就是我的妻子了!要是不信,你自己回去看,你的那塊墓碑上,‘景馳之妻’四個字是我一個個刻上去的,天地可鑑的!”
趙子宸被景馳氣得發抖,他從小受爺爺教育,對於病榻纏綿之人特別忌諱提生死二字,現在景馳卻在他面前和她說墓碑這些東西!
“給我拖出去!”
景馳咬緊牙關,牢牢拽住第一排的椅子,因爲太過用力聲音已經嘶啞:“藍兒!我會對顧雲負責,但是以埃爾坎恩王子的身份!我景馳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愛得要死的妻子!藍兒,你別再拋下我好不好,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法小藍看着景馳奮力反抗的模樣,他的額上青筋爆起,渾身的肌肉都糾結着,他是真的要拼了命了。
趙子宸心裡一涼,他看到了她眼底的閃爍。
景馳臉上又是血又是汗,久久聽不到她的迴應,心裡一急,以爲她已經走了,頓時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滿臉更加涕泗橫流:
“……藍兒!藍兒!!!嗚嗚嗚,你不要走!別再丟下我啊!藍兒!我愛你啊!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着你嗚嗚嗚……你就可憐可憐我,你就過來和我說幾句話,好不好藍兒?好不好?”
法小藍目不轉睛地看着景馳,連一聲嘆息也沒發出,雙眼卻脈脈流下兩行淚來,她遲疑着,非常緩慢地向景馳的方向走了一步。
景馳聽到腦後的一點輕響,萬念俱灰的心頓時又燃起一絲希望,更加用力地想要掙脫:“藍兒!藍兒是你嗎?!你還在對不對?這幾年我存了錢,我能買到好房子,我也能好好照顧你,我還給佩佩找到了女朋友……藍兒,藍兒,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婚禮上的賓客都一頭霧水,雖然景馳說得情真意切聲嘶力竭,但他們並不知道法小藍的過去。
“藍兒,不要和他結婚,你不能和其他的任何男人結婚!我們已經結婚四年,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老師,還是我的靈感,別告訴我沒有你也能活下去,我試過了,我做不到!你要麼和我一起走,要麼你讓他一槍打死我,我絕不再放你走!”
好好的大喜之日被弄成這樣一出鬧劇,趙子宸已經十分不高興,還聽到景馳口口聲聲不讓法小藍嫁給他,更是怒火中燒,當下就拔出一個警衛的手槍對準景馳的腦袋,語氣冰冷:“好,我今天就成全你,你想死,那就一個人上路吧!”
“子宸!”
景馳終於聽到那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
法小藍擋在景馳前面,哀切地看着趙子宸,他何曾捨得看她露出悲傷的神情,只能將槍摔到一邊。
景馳還不知死活,口口聲聲叫着藍兒。
賓客們已經徹底傻了眼,現在到底是哪出?新娘真的以前和景馳結過婚?那她之前爲什麼不說?憑趙子宸的實力,會查不出這一點東西?
法小藍就算救了景馳,也不代表她會答應他和他一起走。趙子宸爺爺的囑託,她答應王后和哈爾王子的事,趙子宸的深情,還有最重要的是,她外婆的反應——
如果,如果她能任性一次……
她擡眸往賓客席上看去,卻看到她的外婆正用手帕擦着眼淚,不住地對她點頭,像是在說:“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法小藍怔愣片刻,對她露出釋懷的微笑。
如果註定不能兩全其美,那至少要盡最大的努力讓最在乎的人開心。
她掀起精美的頭紗,摘下手指上的戒指,連同那束可愛的捧花,一同交還給趙子宸,她輕輕擁了擁他,淺笑着說:“子宸,對不起。你是一個好男人,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說罷,她轉身,提起裙襬向景馳跑去。
按住景馳的四個人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只好暫時放開他。景馳看着法小藍,激動得又要大哭,他捧着法小藍的臉抽泣了幾聲,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趙子宸呆呆地看着不遠處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又垂首看了看手裡的戒指,一時間也說不清到底是怎樣的情緒,唰的一聲席捲過來,他攥緊了那枚戒指,將它深深地嵌進掌心,咬牙切齒地說:
“給我抓住他!”
景馳趕緊帶着法小藍往外跑,跑了兩步,想起她身體不好,又站住將她打橫抱起來繼續奪路狂奔。楊一唯對此早有準備,她立刻讓待命的樂隊和大爺大媽們出場,堵住了追捕者的道路。
景馳和法小藍總算逃脫,兩人好不容易打了車直奔七環,坐在後座上,兩個人還趴在窗玻璃上看是否有車輛追來,好不容易呼吸平復,才彼此對望了一眼,都臉紅了一下。
雖然景馳口口聲聲說法小藍已經是他四年的妻,但兩人連正經的戀愛都還沒談過,驟然一下美夢成真,兩人都還有點不適應。
“藍兒,你真好看。”良久,景馳喜滋滋看着她說。
法小藍低下頭,輕輕擦去他臉上的血污和汗水,輕聲道:“還只顧着說傻話,你看你的臉都變成什麼樣了。”
景馳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臉上磨蹭:“只要是爲了你,什麼都值得。”
兩場婚禮,一場跑了新郎,一場丟了新娘,剩下的可想而知是一團亂麻,可是兩人現在什麼都不想再去斟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之後還有什麼大風大浪,他們都要一起走過。再不願誰獨自去承受。
車子一路開到偏僻的七環。景馳帶着法小藍下車,七拐八繞地進了一個小房子,一打開門,佩佩就搖着尾巴撲上來,竟然也不理景馳,趴到法小藍身上舔個不停。
法小藍現在還穿着長長的婚紗,走路不方便,景馳一個男人住了
幾年,家裡也沒有女人可以穿的東西,去最近的服裝商場也要半個小時。
景馳正在爲難,法小藍卻說:“你有沒有小一點的T恤,隨便給我一件好了,衣服,待會兒再去買吧,你身上的傷比較要緊。”
景馳趕緊去找衣服,翻了半天,總算找到了一件,紅着臉交給法小藍,法小藍自己拿着進了浴室。
佩佩嗷嗷叫着,還要跟進去,被景馳一把抱回來:“你媽媽纔回來,你最好乖一點哦。”
自己也看了看浴室的門,想着法小藍穿上自己的衣服,一陣說不出的心猿意馬,再擡頭時,法小藍已經出來了。
她脫下婚紗,烏黑的頭髮也散落下來,只穿着那件純白簡單的短袖T恤,右下角有幾片藍色葉子,只穿着白絲襪站在地板上,越發顯得膚白勝雪,眸如寒星。
“……浴室裡沒有拖鞋……”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抓着T恤的下襬。
那件T恤其實就是她根據景馳的設計進行改造的版本,景馳身材高大,穿上去能很好地顯出上半身的肌肉線條,法小藍穿上卻顯得有些寬大,儘管好好整理了,卻還是漏出誘人的鎖骨和脖頸,衣服下襬幾乎到達膝蓋,只露出一點雪白的大腿,像是一條睡裙。
景馳看得愣了愣,趕緊去拿自己的拖鞋給她穿上,法小藍踩着這兩隻鞋像是站在兩艘小船上。
景馳胡亂擦擦臉,說:“我現在去買點東西回來!”
法小藍卻抓住他衣服,搖搖頭:“還是先把臉好好洗洗,我看看到底哪兒受傷了。”
景馳已經二十多歲,聽她這麼說還是像以前,乖乖坐下來,法小藍端過一盆清水,用毛巾蘸着水,一點點細細地爲他擦乾淨,動作輕柔而親切,景馳偶爾皺皺眉,她都敏銳地察覺到,更放輕動作。
“還好,只是些皮外傷,”她放心地輕呼一口氣,用棉球沾上消毒水,爲他輕輕擦拭傷口,“你出去記得買點外用藥膏回來,我給你抹抹。”
她溫柔甜蜜的氣息如此親近,就好像景馳還在夢中,他臉上一片飛紅,眼睛只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法小藍感覺到他的視線,摸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景馳笑着搖頭:“沒有”,又說,“那你在家等我,我去買點東西回來。”
說完,戀戀不捨地出了門。
法小藍笑着看他出去,又抱着佩佩玩了一會兒,就打開冰箱準備做飯,現在已經接近下午兩點了。
景馳連走路都是飄着的,覺得自己像個被幸福泡沫充滿了的氣球,看到誰都能傻乎乎地笑一陣。
去買拖鞋的時候,他和店家說:“老闆,藍兒回來了!”
去買牙刷和牙膏時,他和老闆娘說:“對對對,藍兒喜歡雛菊,也一定喜歡這種味道的牙膏!”
他去買衣服的時候,也一路唸叨着:“藍兒喜歡藍色,素淨一點的,對了,還要買幾雙鞋子……”
等他拎着大包小包,宛如一個移動的貨架一般回到家,窗明几淨的家裡已經飄滿食物的香氣,他的肚子非常識相地咕嚕叫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