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這樣,往往在你最高興的時候,猛不丁的潑一盆冷水。李牧帶領自己的四名親信飛奔到谷口之時,卻發現一個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到的人,早已等在谷口。
只見一白袍公子,淡然跪坐在一塊平整的的青石之後,正在津津有味的品嚐着一些時令野果,一嬌豔女子在一旁靜立侍候着,兩側各有一全副武裝的武者護衛。
正是子嬰一行,一旁的侍女是受子嬰母親之命貼身保護他的夏可,兩邊的將領則是神州衛的兩員統帥司馬尚和彭越。
徐成到往邯鄲之後便一直將事情的進展源源不斷的派人傳遞回來,待子嬰得到趙蔥出發的消息之後,估算下時間,昨日傍晚便帶着幾人趕到了這個谷口等待李牧。
“李將軍鞍馬勞頓一路辛苦,嬰這裡準備了些山中野果何不嘗一嘗。”子嬰殷勤的說道。
“饒陽君閣下,你怎麼會在這裡。莫不是專程等李某人?”李牧疑問道。
李牧同子嬰接觸不多,哪怕算上子嬰年幼之時的相見也不過見了兩面而已。雖然拿不準子嬰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李牧相信這絕對不是恰巧。
“以李將軍的才智難道猜不到原因嗎?”子嬰平靜的回答道,“我能知道邯鄲發生的大小事件,我也知曉趙王旨令的內容。
搞清楚趙蔥出發的時間更是輕而易舉,以馬匹的腳程趙蔥應該昨日便可到達柏人,將軍想要逃亡的話,也就這一兩天,故而子嬰提早到此等候將軍。”
“那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李牧會往西而來,而不是其他方位呢?”李牧接着問道。
“柏人城四圍,西乃太行、北乃秦軍、東爲趙之腹地、南臨邯鄲。北部雖有秦軍駐守,然秦軍不出,越之便是將軍舊守地趙國北部諸郡。
依常理將軍應往北去,至不濟也應東行。邯鄲已成孤城,往之必被發現,西部太行更是荒無人煙。”
“那公子又爲何在此呢?”
“將軍不也在這裡嗎。”子嬰反問道,“既然正常李將軍會向北或向東,那麼那兩個方位就肯定不能去了。南邊又是自投羅網,子嬰便想將軍定會西來,便提早到這入山的必經之路等侯將軍。”
“天亡趙國!”李牧悲聲說道,“秦國有不世之將,又有公子之奇才,趙國危矣。”
“將軍錯了,非是天亡趙國,而是自取滅亡。子嬰能夠對趙國國事瞭若指掌,將軍難道還不明白嗎?”
聽完子嬰的話,李牧當即便明白過來,邯鄲城內肯定有人爲秦軍通風報信,而且如此機密之事都能探得,此內奸的身份絕對居於朝堂頂端。
想到這裡李牧頓時顯得無比的悲憤,“這幫毫無廉恥知心的賣國之輩!”
想到自己帶領將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然而後方的高官貴人們竟然如此裡通外國,李牧頓時恨得有些目呲欲裂,恨不得將這些人扒皮抽筋。
突然間李牧突然猛的將頭擡起,死死的盯着子嬰說道。“邯鄲之事,莫不是也是……”
“沒錯,是我安排人離間將軍你,只是沒曾想趙國朝堂有這麼多人願意幫我,趙遷也竟然相信。”子嬰回道。
“你難道不怕我殺你報仇。”李牧狠狠言道,李牧身後的四名趙將此時也握緊了武器。“就司馬尚他們幾個,可護不住你。”
此時此刻,子嬰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平靜的說道:“我相信李將軍的爲人,既然我敢就帶着幾個人過來相會,相信將軍便不會乘人之危。
更何況,難道將軍不想見見你的家人了嗎?”
聽到這裡李牧頓時放下了所有的防備,顫抖的說道。“我家人,他們還活着?”
“行刑前我已命人將其提前救出。現在在邯鄲城內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秘密安置,待到邯鄲城破之日,將軍便可與家人團聚。”子嬰回答道。“對了還忘了恭喜將軍,令郎前些日子喜獲麟兒,李將軍已經當上祖父了。”
聽完子嬰的話,李牧彷彿從地獄重新回到天堂。聽聞噩耗以來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我的家人還活着,我還有家!”
趁着李牧興奮的瞬間,子嬰循循善誘道。“邯鄲之事雖有子嬰推波助瀾,然趙國朝堂上下之行徑將軍難道還看不清楚。
哪怕將軍立下再大的功勞,一有懷疑還不是棄之如敝履,甚至誅殺滿門,又何必爲其效死命。
如此之趙國難道將軍以爲還有救?如今我大秦雄踞sx兼令巴蜀,兵精糧足。數代經營之下,氣吞天下之勢已成。不若將軍棄暗投明,助我秦軍早日掃平戰亂,讓老百姓人人都能過上沒有戰亂的日子。
我大秦對將軍這樣的人才一向是歡迎之至,李斯尉繚等人皆非秦人,然均居高位。將軍如願往,子嬰必向王上大力保舉之。”
子嬰誠懇的說道。
李牧聽完卻突然沉默了起來,緊皺着眉頭一句話也沒有迴應。
子嬰略微一想,當即便明白了李牧的想法。看來李牧的忠君思想還是很頑固。應當是顧慮自己的家人還在自己手上,又不敢當面拒絕,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對其的家人不利。
對李牧,子嬰當然是極爲渴望,那可是名垂千古的戰國四大名將之一。前世的子嬰,在歷史課本上了解到李牧的經歷之時,便對李牧的命運極爲惋惜,惜其不幸,敬其操守。
雖然說,看李牧的表現,很顯然對家人極爲重視,若是子嬰以其家人的安危相威脅,說不得有可能會讓李牧屈服。然而子嬰卻不願以此手段威脅這名鐵骨錚錚的將軍。
當即言道:“將軍不必多慮,不論將軍作何選擇,邯鄲城破之後,將軍的家人子嬰都會遣人護送與將軍團聚。”
李牧聽罷愣了一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家人在其手上,子嬰卻不以此爲條件要挾自己。
“多謝饒陽君!”李牧拱手言道。“先王待李牧甚厚,牧未能決死沙場,已然無顏相見,反戈相向實難從命。
日後公子若有所託,除七國戰事外,牧必當盡全力。”
“李將軍既然不遠歸附秦軍,子嬰也不便強人所難。”說罷取下自己的隨身玉佩,用力掰成兩段,一半遞給李牧說道。“如將軍所言,他日如若蒼生塗炭,還望將軍出山助我。”
看着李牧略有疑惑,子嬰接着說道:“還請將軍放心,此番一統六國之戰,嬰絕不叨擾將軍。”
聽完子嬰的承諾,李牧方纔接過了子嬰的半個玉佩。
雖然趙國君臣,對李牧不甚信任,然而李牧卻不想拿起刀劍指向自己的祖國。李牧認爲自己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七國之間的戰爭,自己已經不想再參與,所謂效勞之言不涉七國戰事,想必子嬰也用不到自己。
然而子嬰卻立馬從李牧的話裡發現了一些漏洞,日後歷史若是難以改變,戰爭可不僅僅侷限於七國之間。
既然你自己說了,不管是不是真心,先順杆上爬,應下再說。想必以李牧的秉性,自己說的話日後斷然不會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