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名官員走過跪倒在地的李信時還厭惡的向李信身上吐了兩口濃痰。
然而那怕是受如此羞辱,李信依然只是握緊了雙拳,跪在地下一動也不動。
這一幕恰好被子嬰看在了眼中,忍不住的心中爲李信哀嘆數聲。
攻燕之時李信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屬下,子嬰深知論軍事才能李信絕不亞於王賁、蒙恬之流,然而歷史上就是這一次的慘敗讓一代名將就此銷聲匿跡。
緩步走到李信的跟前,蹲下身來。從懷中取出取出隨身攜帶的錦帕,仔細的將李信身上的穢物擦拭乾淨。
李信略微一擡頭,一看是子嬰正在親手幫他擦拭污物,不禁的眼眶有些泛紅。
“李信不聽長安君之告誡,輕敵冒進以至於斯,辱秦軍之威名,萬死難辭其咎,君上還是遠吾爲上,以免受其牽連。”李信操着沙啞的聲音的言道。
於李信而言,此次戰敗想必他已經受到的極爲深刻的教訓,之前李信太過自負張揚,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自領兵出征以來走得太順利了,跟本沒有遇到過一點挫折。
吃一塹長一智,有了這次的經歷,相信只要李信能夠吸取經驗教訓,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將來的成就絕對不可限量。
子嬰一邊給李信擦拭着污物,一便平靜地說道:“我在趙地之時曾聽到過一句話爲:敗乃成之母也,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再一次站起來的勇氣。”
子嬰說完,留下了呆在原地的李信,便徑直回到了自己的位次上等待着秦王趙政的到來。
沒多久,趙政便在幾個宦官的陪同下來到了殿上,此次朝會主要的任務便是對明年的伐楚之事作出部署。
“着令大將軍王翦爲伐楚之統,編合軍伍,訓練部署,蒙武副之,長安君爲監軍。”其餘糧草、兵器、甲冑之事也各自作了安排。
然而趙政除了一進入大殿之時淡然的看了一眼李信之外,從頭到尾完全把在大殿的盡頭跪着德李信視如無物。
全國各地的軍隊正向着咸陽彙集,伐楚之前最大的任務便是安置訓練好這數十萬的軍隊,可以說從現在開始王翦便已經爲伐楚做前期準備了。
就在伐楚前期的各項任務都已安排妥當之際,突然間子嬰從隊列中走了出來。
“臣請一人,隨之伐楚!”
這一陣子以來子嬰原本就是朝堂上的風雲人物頗受關注,而且子嬰所站立的位置又極爲的靠前,這一說話便立馬把所有人的眼光吸引了過去。
“所欲何人,但說無妨!”趙政笑着回答到。
在如今趙政的心裡,攻楚乃是重中之重,只要對攻楚有利,莫說是一個人,就是十人百人也絕不吝惜。
“臣請李信隨軍攻楚!”子嬰略一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在地上的李信,拱手言道。
子嬰的話,當即便引爆了整個朝堂。
一時間羣臣議論紛紛,更有幾個文臣直接跳了出來進言道,應該把李信直接處死,以敬天下!
正所謂有多大的希望,便有多大的失望。
伐楚之前,趙政對於李信能否攻破楚國可以說是抱有極大的信心,正是如此當李信失敗之後,趙政對李信失敗的怒火,也是十分的濃重。
按趙政原本的打算,便是要將李信革去所有的官爵封邑,貶爲爲庶人以示懲戒。
子嬰對攻楚一事的成功預言,讓趙政對子嬰的意見變得十分的重視,他也很好奇子嬰爲何會請求帶一個敗軍之將一同攻楚。
“李信輕敵冒進,辱沒秦軍,長安君此言若何?”趙政皺着眉頭說道。
秦王的問話,子嬰早有準備當即出聲言到:“回稟王上,臣認爲此番兵敗李信雖有過失,然功過相抵不應爲罪!”
子嬰這話一說完,更是在朝堂上激起了一陣陣浪濤。
“長安君曾爲李信之長,如此袒護敗軍之將,定然是收受了李家的好處,還請大王爲十餘萬客死異鄉的兒郎們做主!”
說這話的是內史周浩,亦是秦國朝堂上一名老臣。
“如此喧囂,成何體統!”趙政怒喝一聲,咸陽宮中立時便安靜了下來,然後對着子嬰說道:“長安君,於此一事你可有何可言之?”
“回稟王上,臣之言並非無的放矢。夫李信雖有輕敵冒進之過,然亦有禦敵與關外之功。”子嬰恭敬地向着殿上的衆位臣僚拱了拱手之後繼續說道:
“李信將兵不過二十萬人,與楚將項燕之部屬相當,然兩軍相持之時,楚軍並不能前推寸土。
如是,若無大變李信縱然不能取勝,亦不會有如此大敗。所以損兵折將者,皆因昌平君之故也。
昌平君之反,觀之定然非倉促之舉,謀劃久矣。昌平君手握邊境重軍,反叛之前定然已經與楚國暗中聯繫,東南邊境承平日久,我大秦於此其外並無重兵相守,函谷險關亦是兵備疏懶。
若是在我秦國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昌平君率軍反叛並勾結楚國軍隊西進,則我大秦東南一線危矣,丟失的絕對不僅是這些,就連函谷關恐怕都很難保住。
一旦函谷關失守,再想奪回恐怕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到的事了。
正是因爲李信將軍在關外拼死血戰,擊潰楚軍鋒芒,這才保住了函谷關,而且雖然我軍傷亡慘重,然而此役楚軍亦是屍橫遍野,一戰之下再無力西進。
故而吾言之,李信有過亦有功。而且李信已與項燕交手數次,對其頗爲了解,有其共往,當大有裨益。”
子嬰說完,立時朝堂上寂寥一片,先前幾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李信喪地失土這一件事上。經子嬰一提才明白過來,若不是李信死死守住了函谷關,恐怕所有的人這會都沒心情在這裡朝會。
函谷關那可是關中的門戶,進了函谷關到咸陽一路上根本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李信此時雖然依然跪在地上,然而眼眶中的淚花已經忍不住的順着臉龐流到了地上。
雖然自己在伐楚一事上,過於冒進,然而亦曾爲了保住秦國的大門,在沙場上數歷險境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秦軍最大的傷亡也是在這一次的決戰之時。
然而作爲葬送了秦軍十餘萬大軍的敗軍之將,自從他回到咸陽,哪怕自己之前的至交好友,所有人都在追究他的過錯,沒有一個人爲他說一句話。
能夠頂着整個朝堂的滔天大浪,爲自己爭一句公道的,僅有長安君子嬰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