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的佳人
“娘!”“芯兒來了?”“您猜猜今兒個有甚麼好吃的?”“無非是‘山珍海味’罷了,還能給我擺上一桌‘滿漢全席’?”“那亦簡單,皇伯伯有甚麼不爲您做呢!”
只有跟蕙芯在一起,我纔有心思開開玩笑了。塔吉瑪走後,我的情緒一直很低迷,胤禛倒真沒逼我,只是讓蕙芯日日進宮來陪着我。
“娘,時日不短了,您可曾有過心動?”她側着腦袋瓜子,扮出一副嬌癡的樣子來。
“調皮!”我把一塊雞脯塞進她嘴裡,“今兒這雞肉有些特別啊!”“那可不!這可是進貢之物,稀奇得緊!”她一口咬下,“皇伯伯特意讓我給做的呢……!”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說溜嘴了,就停下了。
“哦?貢品麼?什麼雞如此稀奇?”“您當真不知?”“當真。”
“‘白鳳仙子’!”她笑着搖頭,“枉費了一片心思了。”
“芯兒,若總說我可要生氣了!”我作勢刮刮她的俏鼻,故意逗她,“烏雞罷了,哪兒稀奇了?”
“且不說這黑皮黑骨、烏心烏肺烏肚腸,卻是雪白的羽人間少見,單見其在治病去疾之中的功效,便能窺其一般了。”
“呵呵!”我輕笑起來,這些我怎會不知呢!泰和烏雞白鳳丸,在現代那是家喻戶曉。
“還說不知!”她看着我的表情,嘟起嘴,“我還說呢,此雞唯江南江西泰和武縣才最珍貴,娘豈會不知!”
“芯兒,你爲何願幫着皇上?”“娘,‘樹欲靜而風不止’,芯兒若想見您便不得不如此。”“那你以爲我的做法如何?”“娘您未免太過消極。”“你知我爲何如此?”“因了皇奶奶罷,如今您最放不下的該是她老人家了。”“芯兒,你如何看待此事?”“您自有主張,芯兒還小,不曉其中事故。”“那你有何主意否?”“嗯……暫時亦無他法,見機行事罷了。”
“芯兒,我雖然知曉,卻也不曾嘗過其味,還是得謝謝芯兒請我吃雞呀!”“當地百姓亦未能吃上呢,娘您快趁熱吃罷!”“好啊,一塊兒吃!”
“談論甚麼呢,如此盡興?”胤祥朗笑着出聲。
“瞧這一大一小倆人,談興正濃!”綿綿跟着進來。
我和蕙芯才發覺胤禛他們過來了,不由俱住了口,看向小月,小月也是滿臉的迷濛,三人就這麼面面相覷着。
“皇伯伯,芯兒告退了。”她淡漠地說了聲,往外走去。
“芯兒!”我和綿綿同時呼喊起來。
“娘,芯兒要回去習字了,明兒個再來看您,先生該等急了。”她朝我露出個笑容,慢慢走遠。
“咱們家芯兒還是和娘娘親近些!”綿綿訕笑着,擠出一句話來。
蕙芯明明是個活潑愛鬧的孩子啊,難道在我面前才露出真性情?
“綿綿,她大約是因着跟我久了,才如此的吧,受了些我的影響,你……。”我不忍見她傷心。
“不礙事的,娘娘。其實,芯兒隨您的性子也未嘗不好。”“你們結伴來,是爲了何事?”
挺奇怪的呀,我納悶了。
“哦,我今兒個進宮服侍皇額娘呢,正好出宮門時碰見皇上和允祥,皇上便邀我同來了。”原來是如此。
“額娘怎麼樣了?”“大致還可,還不很穩當,湯藥未斷呢!”“綿綿,多費心了!”
“哪兒的話呢,都是咱的皇額娘不是,娘娘見外了。”
小月奉了茶,大家又彼此寒暄了一番,也就散了。
“芽兒!”胤禛又折回身來。
“皇上?”我訝異地看着他,他還有什麼要說嗎?“小月,再奉上新茶來。”
“不知爲何,朕呆在你這兒心緒便寧靜許多。”
“你,還未改變心意?”他見我低着頭不說話,自顧自地說下去。
“朕想知道你跟澐漪之間有什麼關聯?”
“是……我娘。”我微怔了一會兒,低聲說。
“朕亦是那日見到那幅畫纔想起她的。”“皇上也知道?”更叫人驚奇了,而且知道了還說要把胤褆捉來,故意引我上鉤,可惡!
“嗯,是母后的至交,朕豈會不知?只是這些年來,有些遺忘罷了。”
“那……您能否跟我講講她的事兒?”我期待他能幫我解開身世之謎。
“只是,那時朕一心攻讀了,未加留意。”他淡淡地,不願多談的樣子。
“那您是否記得,她可是進過宮?”見他點點頭,我再問下去,“那……她爲什麼又出宮?”“這個,朕亦是不知,故朕曾懷疑你進宮來是受你母親所囑託,因你並不戀棧富貴。”
我沒說話了,其實並不是這樣,他也應該早就得知我進宮的目的了,爲什麼還要這樣問呢?難道他還介懷我做臥底的事?
但這又關我什麼事呢,我還是多想想這下該怎麼脫身吧!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該安歇了!”我不鹹不淡地說。都說他是個勤政的皇帝,怎麼每天都有時間來我這兒轉轉呢?
“唔……你不留我?”“那個……如芽兒未記錯,您該用翻牌子來決定纔是!”我慌不擇言,居然自己往槍口上撞了過去。
“哼哼……。”他沉沉笑了笑,卻未多言其他。
“小月!小月!”等他走遠,估摸着聽不見我說話時,我忙招呼小月。
“主子,可是要睡了?”“不是。”我還是不放心地望了望門外,將門關了起來。
“那……您…….?”她疑惑地指指我,又指指門。
“小月,這些日子我待你怎樣?”“沒得話說!”“那問你些事兒,你可願如實答我?”“這……奴婢盡力而爲罷!”“那好!這其一:太后娘娘身子到底是好是壞?”“呃……。”“你只管說實話吧,我不會說與他人知道的,我尚且關在這兒呢,你怕什麼!”“是!太后娘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聽金環說,就只看着衰弱下去呢!”“這其二:太后娘娘和十四爺究竟對我被冊立爲妃之事是知與不知?”“知道的,怕是所有人都得知了。”
額娘!胤禵!我悲憤欲絕。但我一時又苦無他法。
“小月,你看,我在這兒沒什麼可供打扮的首飾,懇請你到我府上將我的首飾盒取來……”然後把那天胤禛扔給我的那對珍珠耳環塞給她,“如何?”
“好!待奴婢稟告皇上去!”她笑了笑,把東西塞了回來。
“那可不成!你要說了,皇上定是不肯的!”我急惶地再把頭上唯一戴着的一隻紫金釵連同那耳環塞給她。
那紫金釵是額孃親自替我插上的,當時她見我只戴着個簡單的旗頭,什麼珠花、簪子都沒戴,就在自己的首飾盒裡找了一支。如今也只好咬咬牙給她了。
“不必如此,娘娘,奴婢幫不了您!”她搖着頭,嘆着氣出去了。
次日,胤禛就讓人搬了好幾大箱子的首飾珠寶過來。但被堆在牆角,連打開都不曾。
“小月,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回娘娘,今兒個是五月二十日了。”她不厭其煩地回答我。“哦!”我就是這樣數着日子過的。
“姊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伴着香風進來。
“你……。”我詫異地看着這個不請自來且能自由出入的人。
“姊姊自冊立以來,妹妹未能來道聲賀喜,實在不該!”她自在地拂拂圓桌邊的其中一張凳子,坐定。
“小月,還不給年妃娘娘上茶來!”我喚醒正看得熱鬧的丫鬟們。
“姊姊,這兒住得可還習慣?”“還可,多謝關心。”“唉,您倒是住得舒坦了,可皇額娘那兒……。”“娘娘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話中有話,該不會是額孃的病情惡化了吧?
“那妹妹可就不打啞謎了!皇額娘她……。”她一副哀痛不已的樣子,掩着面容。
“額娘她怎麼了?”我急忙問。難道額娘已去?不,怎麼會?今天才二十二號,難道小月騙了我?
“皇額娘她臥病在牀了,所有太醫都被召進宮了……。”“你爲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還好,至少還有機會見她老人家最後一面。
“妹妹是來勸你,你早些向皇上服軟,或許能見上皇額娘一面。”她彷彿看透我的心思。
“那可要多謝年妃娘娘特意前來了!”我冷哼一聲。說到底,還是要我屈服。
“話盡於此,姊姊你自個兒好好想想罷,別給臉你不要臉。”說着便如一隻驕傲的孔雀,雄赳赳地出了門。
唉,爲今之計,也只好暫時跟胤禛講和才行了,只希望他能網開一面,讓我見到額娘最後一面。
“小月,給吉公公傳個話,說我願意……願意侍寢……。”咬咬牙,我還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