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月嫂堅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並不依。
我有些納悶了。我簡直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我想看。還不給我看了。
“我睡不着。”我竭力壓抑住心裡的怒意,好脾氣的說:“麻煩把孩子抱來給我看看,我看過了或許就睡得着了。”
月嫂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尷尬,她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她走上前來。擦掉了我額頭的冷汗。握着我的手,很緊張的說:“小姐。不要多想了,孩子現在我不能抱給你。不。應該是我沒法抱給你,因爲,他現在已經不在醫院了。”
“你說什麼?”我整個人都懵了,急得上身懸空跳起來。揪住月嫂的領子尖聲叫道。“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其實,不用回答,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當她說孩子不在了的那一刻,我已經知道是誰帶走了。除了霍家,還有誰有這個資本呢!
霍家,他好狠啊。真是狠啊!
他們沒有去母留子。卻在我孩子一出生的時候就帶走了,跟我失去這個孩子有什麼區別?
我想起了道貌盎然的霍黎曙,和笑容滿面的霍希瑞,我忽然這兄妹倆一個打巴掌一個給甜棗,也真的是配合默契。
我顧不上身上的刀口從牀上跳下來,霍希瑞剛剛接過電話,肯定是霍黎曙催她走的,他們現在或許還沒走遠,或許還沒有,或許我的孩子現在還在深圳,我要去找他們,一定要去。
月嫂卻身子一傾,按住了我的身體,焦急的說:“小姐你淡定一點,你不能這樣啊,你這是不要命了嗎?”
“我還要命做什麼,孩子都沒了,我還要命做什麼?”我撲騰着,尖叫着,哭着哀求道。我感覺到小腹上的傷口裂開了,有點痛,不過我不在乎,沒關係,什麼都沒關係。
我暴躁的要跳牀逃跑,月嫂也按着我聲音有些哽咽了,她拼命按着我的手,勸慰道:“小姐你瘋了嗎?你這樣跑出去,命都沒了,還怎麼找孩子?”
是啊,命都沒了,還怎麼找孩子,我迷茫啊,我真的很迷茫啊!
我的胳膊無力的垂下去,十分的頹然,月嫂趁機將我按回到牀上,輕聲安慰的說:“小姐,你難道不覺得,小少爺帶走了帶去霍家是一件好事嗎?你覺得,如果小少爺跟在你身邊的話,霍家人會放過你嗎?還有榮小姐,會放過你嗎?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憑你一個婦道人家,這個孩子是霍家的長孫,你真的能將這個孩子藏起來安安穩穩的養大嗎?”
月嫂神情一本正經,我卻有些悵然,不,這不是單純的月嫂,真正的月嫂,肯定不會懂得這麼多,肯定不會跟我分析這些話。
我提高了警惕,冷冷的瞅着她,問:“你到底是誰?”
她看了我一眼,笑了。“我是霍家的老傭人,伺候了曙少爺希少爺和希瑞小姐的小時候,你可以叫我王姐。從你那一次遭受綁架的時候,霍先生就把從北京那邊派過來,希望我過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霍先生?霍徵?孩子的爺爺?
也就是說,不用婚禮上霍黎希的外婆開口,霍徵早就想好了孩子的去路,是嗎?
我緊揪着的心驀地一鬆,孩子不會有危險的,我想。
如今,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我沒有再反抗,也沒有再多質問多糾結,我忽然明白了霍希瑞臨走前說的話,叫我好好養身體,別多想,別折騰。看來,她是知道霍家的這個選擇的,所以,她提前給我打了預防針,提前勸我,希望我不要爲這個事情傷神。
她對我的本心是好的,我也想努力做到不思念,可是,我怎麼做得到呢?從我肚子裡出來的肉,我怎麼能做到不想他呢?我每天都在想,他吃的好不好,喝的好不好,有沒有得到貼心的照顧。他是早產生,又剛出生就沒有好好休養,他行嗎?他身體健康嗎?他狀況跟得上嗎?
熬了沒一會兒,我實在是想的不行了,我給霍希瑞發信息,我也不說我不答應,我就求她,求她發我一張寶寶的照片。
沒辦法,從孩子出生到現在,我就剛開始的時候看了他一眼,一張照片都沒有。我心不大,就想要一張照片,要不然,我這思念孩子的漫漫長夜,還真難過啊!
霍希瑞沒有拒絕,很快便給我發來了照片,寶寶睡在藍色的襁褓裡,臉上還是皺巴巴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知道失去的緣故,現在隔空看着卻順眼了很多。
我滿足的將照顧貼在臉上,不一會,手機又滴滴的響起來了。我拿起來一看,有點想樂,是一個小視頻,寶寶尿尿了,霍黎曙正皺着眉頭在幫寶寶換尿布。
我心好累,沒想到霍黎曙這位黑臉大爺對我兒子還是挺耐心的,霍黎曙跟我處不來,對我兒子倒是不錯,假以時日,我們的關係也能處好的吧!
我將照片握在手心裡,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此刻的笑容,很甜,很甜。
他在霍家應該能得到很好的照顧,除了我見不到他,一切都完美。
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滋生了一個特別想念的想法,我不想他的聯姻成功,我不想他娶別人,我要嫁給他,終有一日,我要站在霍家,逼視曾經欺負我的那些人。
我要嫁給他,不爲那虛幻縹緲的愛情,只爲我兒子。
所以,我要先養好身體。
王姐看到我安靜下來了,也終於安心了,她叫我好好休息會,說去給我弄點吃的,不一會,又說廚房裡沒東西,要去附近超市買,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叫護士,別亂動。
我笑着答應了,我隔着屏幕看着兒子,很開心。
不一會,房間的門開了,我正意外王姐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呢,扭頭一看,進來的卻不是王姐,而是一個小護士。
“我來查查術後恢復情況的。”護士聲音有點沙啞,很難聽,不過,我卻沒有多注意,我的注意力,全在兒子身上。
這時,護士向我走來,我以爲她要檢查什麼呢,趕緊收起了手機。護士目光瞟了瞟我還亮着的手機屏幕,又撥了撥吊着的點滴,然後又刷刷的寫了什麼。我只當例行檢查已經完了,也沒想太多。
我目送着護士遠去,忽然,她又轉過身來,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是到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護士的眼睛有些熟悉,我努力的回想她沙啞的嗓音,又想去揭她的口罩看她的真面目,可是,她卻一偏,躲過去了,我根本就夠不着。
“你是誰?”我察覺到了危險,顫抖着問。我伸手要去按牀頭的搖鈴,可是,遲了,她搶先一步搶到了,她剛剛的舉着,我肚子上有傷口,上半身完全擡不起來。
我又想去摸手機,想打電話,那人又搶先一步,搶到了我的手機,狠狠往地上一摜,摔在了地上。
我這下真的害怕了,我深深的明白,危險正在向我靠近。
“你要做什麼?要錢嗎?我給你?”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尊嚴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可是,那個人卻笑了一把,很猙獰。
她的拳頭猛地擡起來,以我不可阻擋的力度,在我肚子上錘了一下,她猛地一推,將我往地上推。鋪天蓋地的疼痛席捲了我,肚子上的疼痛,讓我一瞬間就想去死,可是,我沒有。我死死的攀住牀沿,我強撐着一口氣,我不能,不能。
那人也怒了,她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在我手上砸,我仍舊攀着不肯放手,她摔碎了杯子,拿碎片來割我,鑽心的疼痛傳來,我還是不放手,她一根一根來掰我的手指,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耗盡了力氣。
我重重的砸下去,我疲憊的倒在冰涼的地上,我腦袋痛,我手上痛,我肚子痛,我全身都痛,我感覺到,又是一股熱流從我體內涌出來,鋪天蓋地,排山倒海。
那護士跑了,跑之前,還踩了我一腳,我的眼皮無力的耷拉下去,我沒辦法,我不知道是誰害了我。
我聽到了有人的驚呼,大出血,大出血了。
我聽到了奔走的聲音,我聽到了啜泣聲,我聽到了罵聲,和哭聲。我覺得自己很痛,我的下身不停的在流血,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好像要被抽空了似的。
我聽到了男人的怒吼:“救她,救,救不好了我要你們破產!”
這麼霸氣的聲音,這麼囂張的口氣,我努力的想睜開眼睛,才發現我一點都睜不開。
當時所有的婦產科的醫生都來到我的面前用各種止血的辦法,有塞止血棉球的,有按壓肚子的。但沒用,都沒用,這些方法都不成效,血還在嘩嘩的流。
我昏昏沉沉的,我很痛苦,我不知道醫生是我怎麼挽救我的,我只知道當日後想起來的時候,我唯一記得的,是那一天鋪天蓋地的紅色,和疼痛的感覺。
我最終被搶救過來了,我在icu住了兩天,能活着已經萬幸。
我在三天之後清醒了過來,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換了一個病房,而霍家兄妹倆,都坐在牀跟前的沙發上,在說着什麼。
我有意識了,眼睛卻睜不開,我默默的,聽着他們絮絮叨叨的說話。
“都怪你!”霍希瑞看似是很生氣的。“明明阿希那邊安排了不少人,保護得很嚴密,你把王姐撥過來照顧就行了嘛,爲什麼非要把阿希的人趕走,要不是人手不夠,蘇爾身邊會出現空缺,會一個看護的人都沒有導致給了別人害人的機會嗎?”
霍黎曙,不吭聲。
“你跟阿希之間的糾葛,不要牽扯這些無辜的人好嗎?蘇爾已經夠可憐了,我不想虧欠她太多。你也是的,明明很喜歡寶寶的,爲什麼不能試着接受寶寶的媽媽,不管有沒有婚姻,都是你弟妹,不是嗎?什麼都是阿希在養着,又不吃你的大米,你那麼討厭她幹嘛呢?陳年往事了,你就不能忘記從前好好過以後的生活了嗎?生活很美好的,爲什麼不能向前看,哥,你在固執什麼?”
“你現在後悔吧,自責吧,這次還好是搶救過來了,要是蘇爾出了什麼事,阿希那邊又跟你沒完。你跟阿希的關係已經很糟糕了,哥,你能不能不要任性,好好聽妹妹的話一次,照顧好阿希的女人孩子,他會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