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子衝進光影之後,發現裡面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全是吃人的怪物,不過像這樣惡劣的環境,恐怕是怪物也難以存活下去。
這裡面異常的寒冷,目之所及一片銀裝素裹,白茫茫望不到邊際,腳下是厚厚的冰層,空中還颳着冷冽的寒風,彷彿連天空都被凍住了,四周一片死寂。
芍子在妖界那麼多年幾乎每天都是同一個溫度,她甚至沒有見過雪,更何況是如此嚴寒惡劣的一片冰川,她縮着脖子,抱緊雙臂,顫抖着雙腿在這一片無邊無際的寒冷中瑟瑟行走,牙關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顫。
她一邊走着一邊睜大眼睛四處搜尋着九重白蓮,一個縫隙也不肯放過。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感到周圍的溫度彷彿越來越高了,身處一片冰川之中,她的額頭上竟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彷彿聽到海浪奔涌的聲音,大地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冰層逐漸開始碎裂,裂縫之中有跳起的火焰落在冰面,只留下一道細微的白煙。
芍子感受到腳底有什麼東西在奔涌,她連忙駕起小白雲,升上高空。
地面的冰川寸寸裂開,最後碎成一塊塊冰塊,很快就被地底翻涌而起的烈焰吞沒殆盡,就在冰川快要消失的時候,芍子看到在冰川與火海之間似乎有一朵白蓮散發着純淨的幽光,而冰川完全消失之後,白蓮也隨之了無蹤跡。
芍子看着下方一片望無邊際的火海,火海之下彷彿還有岩漿在沸騰,她覺得很害怕,這樣的場景給她一種窒息感,彷彿下一刻自己就會溺死在這一片火的汪洋。
如果自己剛纔沒看錯,那麼九重白蓮應該就在冰川與火海交界的地方,也就是說只有每一次冰川火海互換的時候纔有機會取到九重白蓮,而那種情況之下,一不留神就是萬劫不復。
芍子站在雲端,吃力的維持着小白雲的高度,汗水早已浸溼了衣裳,額角的碎髮貼在臉上,長及腰間的墨發一滴滴地往下滴着汗水。
過了許久,火焰漸漸熄滅,岩漿也不再沸騰,突然一陣涼意襲來,天空中開始鋪天蓋地地下起雪,紛紛揚揚的雪遮住了視線,而後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爭先恐後地砸進了岩漿之中,濺起的岩漿落在了芍子的腳上,一陣鑽心的疼痛自腳背襲遍全身,芍子驚呼一聲,差點沒穩住小白雲落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看到下面沒了動靜,芍子這才緩緩降下小白雲,重新回到地面,眼前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川,剛纔若是火焰遲遲不熄,只怕芍子已經支撐不住葬身火海。
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在冰川與火海之間確實是一朵白蓮。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芍子不再繼續前行,而是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次火焰到來。
爲了在取白蓮的時候儘量不要被火焰灼傷,她開始費力地在地面鑿出一些冰塊,因爲不知道火海什麼時候會來,她還提前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襬,將一塊厚厚的碎冰結結實實地綁在自己的右手手背上。
由於方纔渾身溼透,現在在這片冰天雪地裡,她只覺得格外的冷,粉嫩的脣瓣蒼白如紙,她哆嗦着左手敲着冰塊,右手已經凍得發紫。
過了好久,地面突然傳來熟悉的震動,芍子立馬喚出小白雲,費力地將鑿出來的碎冰通通往上搬,在冰面龜裂之前跳上小白雲,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升上高空,而是在低空盤旋,伺機而動。
眼看着冰川快要完全消融,芍子心裡狂跳不止,溫度越來越高,火熱的氣流掃過,脹得她眼睛生疼,可她不敢眨眼,擡起左手揉了揉眼睛,繼續注視着下方。
一抹純潔幽光自夾縫中透出,芍子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左手捏着訣,全力俯衝下去,可根本還沒靠近白蓮,雲上的碎冰已經融得七七八八,右手上的冰塊也融了一大半,可此時即便是抽身離去也已經來不及了。
看着逐漸靠近的火海,她只覺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心裡的恐懼被無限放大,她咬緊牙關,一點點靠近那片狂熱的火海,眼睛被滾燙的氣流吹得淚流不止,一種絕望的窒息感籠罩心頭。
突然,體內的力量像是被撕開了一道缺口,洶涌而出,這股力量在體內橫衝直撞,讓她忍不住大叫一聲,周身的火舌竟在她周身爆發出的氣流之下退開丈許,她連忙趁此機會飛身急下,在火焰迴流之前取到了白蓮,然後一個旋身,急急升向高空。
芍子有些脫力地坐在雲端,看着手裡的九重白蓮,心滿意足地笑了,完全忽略了自己一身的狼狽,原本白淨的小臉因爲烈焰的高溫而顯得通紅,一身素色衣裙在垂下的時候被火焰燒得殘破不堪,甚至連發尾已經燒焦而顯得十分捲曲,右手縱然綁着冰塊,此刻也已是滿目瘡痍,鮮血幾乎覆蓋了整個右手。
芍子感受着體內澎湃的力量,駕着小云向西方入口那邊而去,那一剎那突然迴歸的記憶並沒有衝散芍子得到九重白蓮的歡喜,反而讓她覺得這一切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記憶裡的那些悲傷就讓它留在過去,只要他們還在一起,一切都還有轉還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