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子自那日跟隨青嵐離開,就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待在青嵐那把寒光泠泠的劍上。
照青嵐的說法就是,他得在三日後到達西海,昏睡的這幾日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日夜兼程什麼的是必須的。
可憐了芍子,一直以來乘的都是夭音的那朵雲,舒服得很,而且夭音擔心她承受不了迎面的氣流還把速度放慢了好多,可這傢伙,就一把劍,只能站着,還像投胎似的死命往前衝,惹得芍子站在他背後心驚膽戰,死死抱着他一條胳膊。
青嵐倒是想甩開她,可是甩了又有什麼用……反正還是要黏上來的……
趕路的那幾日除了御劍就是吃飯休息,芍子也安分得很,兩人的話很少,但是芍子也感覺得到,青嵐對自己的態度沒有之前那麼僵硬了,比如在到達西海的時候,芍子一跳下劍就一陣眩暈,青嵐順手在她肩胛處點了一下,便覺得好多了。
芍子是第一次見到海,從前只知道海很大,卻不知道海有這麼大,一時看愣了神。
“還站着幹嘛?”青嵐站在了她身邊。
芍子轉過頭,很疑惑,“呃?那我應該幹嘛?”
“下海,去龍宮。”
芍子用她那較長的反射弧思考了一下,然後挪動腳步走到礁石邊上,低頭看着幽藍的海水,嚥了口口水,“你是說……從這裡跳下去?”
芍子很懷疑這傢伙在說胡話,這要是跳下去她沒死在勾引夫君的女人手裡倒是要被淹死在海里,那多丟人……
“你不會連避水訣都不會吧……”青嵐不確定又確定地問了一句。
芍子扭過頭,可憐兮兮的樣子眨巴眨巴眼。
青嵐一張冰塊臉有了破裂的痕跡。
他走到芍子身邊,指尖泛起淡藍幽光,隨手畫出一個訣,打入她的體內。
“等一會下去之後,你要是不想惹麻煩,就好好待着。”
“唔?嗯……哎呀!你幹嘛推我我不會水!我會淹死的……唔。”
接着便是“嘭”的一聲……兩人消失在了海面上。
噢,對了,像青嵐這種有身手的人入海是不會有那麼“嘭”的一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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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進傳說中的龍宮之前,芍子一直是跟在青嵐背後恨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齒地在心裡把他拋上刀山扔進火海然後搓扁捏圓等等等等各種小九九,可是在走進龍宮之後,她就安分了很多。
其一當然是愛惜小命,畢竟第一次來龍宮,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不好了,其二嘛,就是被這龍宮的氣勢所震懾到了,在此之前她認知中的龍宮都是在夭音的描述中自行想象的,遠不如親眼見到這般震撼。
龍宮正門兩側是兩根水晶柱,如千年古樹一般粗,柱身有金色巨龍盤旋而上,竟似望不到柱子頂端一樣,龍宮內部更是氣派,一桌一椅均爲水晶製成,一器一具皆是玉石材質,珊瑚爲景,珍珠爲簾,直看得芍子一副呆愣模樣。
青嵐在前面走着,突然感覺身後好像沒了動靜,便轉身看了一眼,看到芍子一個人呆愣愣地仰着頭望着柱子,沒有要走的意思,開口問道,“你在幹嘛。”
芍子連頭也沒回,“嗯……我想看看着柱子到底有多高。”
青嵐面無表情地轉身往前走,“就你這個頭……還不快跟上來。”
芍子憤憤地轉頭,鬱悶地噢了一聲便跟了上去。
龍宮的宴席同凡間的並無太大的不同,隨處可見攀談的客人。芍子同青嵐一起坐在一個較爲僻靜處,雖然偶爾有認識的人過來與他打招呼,但相較於別處還是太過冷清,芍子一雙大眼睛瞥着青嵐,甚至在心裡嘚瑟,你個大冰塊,活該沒人理你。
心裡正想着,擡眼便看到一個身着金色衣袍的男子向這邊走過來,眉眼間盡是王者氣概,頭束金冠,步履輕快,一看便覺得此人豪放不羈。
身旁青嵐突然起身望向那金袍男子,一向冰冷的容顏竟然染上些許笑意,“敖熾,好久不見。”
話音未落,敖熾便已站在跟前,“我說你怎的這麼晚纔來,本來準備你提前些日子來,我們再戰上一戰。”
青嵐依舊一張冰塊臉,“路上遇到些事,耽擱了。”
“你說你幹嘛老是冷着一張臉,從認識你就好像沒見你笑過……”敖熾說着眼神瞥到了一邊的芍子,頓時像見到什麼可怕的事一樣,“我的天,青嵐,你身邊居然有個小妖怪!”
芍子聞言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差點吐出來。
青嵐面無表情地瞟了芍子一眼,很認真的回答,“她呀,被她夫家追殺的時候我碰巧路過,心情好就順便帶過來了。”
芍子捧着杯子的手抖了抖,心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哇,然後調整好表情擡起頭對着敖熾給了一個贊同的笑臉。
餘光瞥到一抹熟悉的人影,芍子順勢望過去,便看到夭音緩步走進宴廳,身姿高挑而慵懶,一如既往的風騷裝扮,脣角帶着淺淡的笑意。
芍子瞬時小眼神一亮,剛準備起身奔過去,就看到夭音身後跟出一個紅色衣裙的女子,身段纖細,步步生花,正是湘南,芍子一下頓住,直直地望着夭音,身旁敖熾轉身離開都不曾知道。
或許是芍子怨念太深,夭音仿若有所感知一樣看向了芍子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對,夭音很明顯地頓了一下,吃驚的神色毫不掩飾,隨即眼中劃過一抹笑意,轉頭繼續向前,仿若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直到夭音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芍子才悻悻地移開視線。
這一切都被一旁的青嵐看在眼裡,當然他也只是看看而已,隨後就默不作聲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