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子被千羽拎着,有些可憐巴巴。
她噘起小嘴,用擺事實講道理的方法同千羽分析其中的利弊,“姐姐,你說你爲什麼要抓我呢?你剛剛纔受了傷,如果夭音再找過來肯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看你這麼漂亮,又善良,而且還很有氣質,萬一因爲我丟了性命那不是太不值當了?而且我也會良心不安的,雖然你好幾次都想殺我,可你是墨凡的朋友,我就不能傷害你,噢,其實我也傷害不了你,那應該是我不能害你……”
千羽聽到她在旁邊絮絮叨叨個沒完,心裡煩得很,又聽她說什麼墨凡的朋友,心裡的怒火蹭地一下就上來了,她扭頭冷冷地瞥了芍子一眼,然後芍子就悲催地發現自己說不出聲音了,只好撇撇嘴,怏怏地垂下頭。
此時另一邊,夭音一路循着氣息追到了魔域,魔域之中魔氣濃郁,完全掩蓋住了千羽留下的氣息,他來不及猶豫,直接向墨凡的大殿行去,畢竟他們一起生活了幾百年,不管怎樣也會對她更爲了解。
夭音行至大殿門口,沒做任何停頓,擡手破了結界,飛身停在大殿中央。
經過這樣的事,夭音當然不會蠢到以爲是墨凡讓那個女人去帶走芍子,索性也不跟他廢話,聲音冰冷,“你身邊那個女人把她帶走了,趕緊帶我過去找她。”
墨凡看着突然闖進來的夭音,臉上驚愕的神色還未散去,就聽到了這樣的話,眉頭深深地皺在一起,心下有些慌亂,黑影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夭音也追着他的身影,閃身跟了上去。
他緊緊跟在墨凡身後,所過之處地形越來越險,溝壑起伏,好一會兒墨凡才停下來,夭音也連忙在他身側停下,卻看到芍子被千羽的一股力量牽引着懸在一處火山口,一張小臉在灼熱的溫度下顯得通紅,汗水不住的冒出,滲入衣領。
芍子看到他們過來,露出些喜色,在半空中掙扎,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夭音看着芍子,心中驚懼,整個人如同剛從冰窖走出,渾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魔域的火山不同於凡間的火山,凡間的火山只會摧毀肉體,而這裡的火山,還會毀滅靈魂,一旦跌落,萬劫不復。
夭音神色冰冷,眸光冷冽,殺意凜然,“放了她,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千羽當然知道,今日不管她放不放過芍子,自己都沒有活命的機會,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她也早就準備好一死。
她眸中含着悲涼,聲音淒厲,“你們不是都喜歡她嗎?那我偏要當着你們的面,讓她萬劫不復!”
她說着,看向了墨凡,輕笑出聲,“怎麼樣?現在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絕望了吧?”
這種絕望他們早在五百年前就體會過了,又怎麼會不清楚?
可此時的墨凡心裡想着的,卻並不是芍子,而是千羽。他想到千羽陪在他身邊的這幾百年,想到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這些事情竟已如此深刻地印在了自己心裡,他知道今日千羽無論如何都會死,心裡的驚慌竟絲毫不亞於當年。
他精緻的臉上滿是慌亂,眼裡滿是焦急,說話的語氣卻十分輕緩,“千羽,你放了她,我們回去,像從前一樣,好嗎?”
千羽看着他,滿臉的不可置信,自己的心意在他看來不值一提,卻爲了另一個女人好言讓自己回去。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苦澀,兩行清淚自眼角滑下,分外悽美,“像從前一樣?你爲了她竟然肯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你以爲還回得去嗎?”
墨凡聽着她的話,心裡卻越發悲涼,直到現在纔看清楚自己的心,從前的墨凡求而不得,現在的墨凡卻要生生錯過,難道這就是報應嗎?
他心中鈍痛,看着千羽的神色十分認真,“千羽,我這次沒有爲了任何人,只要你跟我回去。”
千羽愣怔着神色,眸光空洞,聲音淒涼,“你說要我跟你回去?你以爲我還可以活着離開嗎?現在你知道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旁夭音冷着眸子看了半天,此時聲音薄涼地開了口,“放了她,我可以讓你活着離開。”
千羽看都沒看他一眼,神情悽楚,自顧自地說着,“我要活着離開幹嘛?一輩子活在她的陰影下,還是一輩子生活在絕望中?這條命,是他撿來的,如今我卻用這條命想要害死他最愛的人,哈哈哈……多可笑!”
她說着,從袖中探出一條白綾,捲住芍子的腰身,甩向他們所在的方向,而她自己,神色寂寥地看了看這個她所生活了幾百年的世界,淚水打溼臉頰,飛身站在火山正中,緩緩仰身向後倒去。
夭音見此情景,連忙接住芍子,芍子顯然沒想到千羽會這麼做,心裡竟爲她覺得很難過,朝夕相處,生了感情,卻可望而不可及。
而墨凡,在看到她將芍子捲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急急飛身奔了過去,可還是晚了,趕過去的墨凡,只來得及觸到千羽的一片衣角,眼中滿是她絕然的神色。
她看着他滿面的焦急惶恐,沒想到他也會在意自己的生死,竟有些心滿意足地笑了,臉上的淚水迅速蒸發,熱得生疼,她有些艱難的微動脣瓣,幾不可聞地說了些什麼,可惜墨凡卻再也聽不到了,她閉了眼眸,向更深的深淵墜去。
墨凡看着千羽的身影消失無蹤,雙眸漸漸一片死寂,他覺得好像有人用刀在凌遲他的身體,一刀一刀,生不如死,他恨自己,恨自己的執念,恨自己爲什麼不能早點看清這一切。
不遠處,芍子已經可以開口說話,面色也在夭音漸漸恢復如常,只不過這麼短的時間裡她竟然遭遇了兩次火海,這讓她很不爽。
夭音看着她已經無恙,眼裡蕩起溫柔笑意,“走吧,我們回去。”
芍子看了看墨凡落寞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好半天才看向夭音,“你先回去吧,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
夭音眸色一沉,還沒來得及發作,芍子就很有眼色地在他臉上吧唧一口,模樣很是乖巧,“如果是漓郢遇到這樣的事你會丟下他不管嗎?”
夭音被她一口親得心神盪漾,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於是板起臉故作嚴肅,“不許過夜!天黑之前我會來接你回去!還有啊,墨凡已經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
芍子笑得很歡快,答應得也很歡快,“知道啦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嗯?”
夭音無奈的揉揉她的腦袋,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墨凡一眼,才轉身離開。
芍子看着他離開,洋溢着笑意的小臉很快就斂了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她走到墨凡身邊,良久才緩緩開口,“墨凡,回去吧。”
墨凡愣怔地擡起頭,恍惚間,他覺得他又看到了千羽,脣角不由扯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