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姐,陳小姐——”秀中見她氣呼呼地走了,趕緊緊隨其後,跟了幾步。陳念念走得極快,她出了旋轉大門,倏忽就不見了。
沈秀中見了,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就回了來。唐斐年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秀中不禁皺眉道:“小叔呀,你得罪人了!怎麼那樣說人家姑娘呢!”
唐斐年聽了,就問她:“慧中,那我要怎樣說?”
“小叔,我看陳小姐不是挺好的麼?你悶騷,她開朗,你身邊就需要這一款型的女人!”
唐斐年一聽,抿了抿脣,悠悠道:“悶騷?你是這樣看我的?”他還真不知道沈秀中到底是怎樣看他的?他交握起胳膊,繼續道:“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這樣的人。”
他的語氣平靜,聽不出什麼感情,目光卻是帶了點期盼的焦灼。
“是呀。”沈秀中不想多說,一口氣將桌上的果汁喝光,對他道:“心裡有話,嘴裡不敢說,就是悶騷。反正陳小姐也走了,我們也回去吧。”
沈秀中知道,這番回去,老爺子定然要對唐斐年好一頓嘮叨了。
唐斐年聽了,就無可奈何地跟着站起來,他目光瀲灩,點頭說道:“聽你這樣一說,我是有點悶騷。”
見他主動承認,秀中不禁咧嘴一笑。“小叔,我想那位陳小姐的爸爸,已經和老爺子通了氣了。這會,老爺子在家一定氣得吹鬍子瞪眼的!”
“嗯,說得很形象。”
“小叔,你還很開心嘛!難不成,就這樣一直單下去?”秀中倒嘆起氣來了。
“單身沒什麼不好。你是已婚人士,可你難道就比我快樂嗎?”唐斐年說着,就帶着秀中出了南苑賓館。二人坐回到車上。秀中晚飯吃得早,這肚子可就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唐斐年離得近,自然是聽見了。
他皺皺眉,說道:“你一餓了,肚子就叫喚。”
“是呀,我是餓了!”秀中坦白道。
“那你想吃點夜宵嗎?”
“隨便。”秀中說着,將車窗打開。
此時,一輛白色寶馬,在他們面前疾馳而過。唐斐年認出,那是靈均的車。這麼晚了,靈均去哪裡?看他行駛的方向,和唐家大宅是背道而馳的。不用說,是去藍茉那了。
唐斐年不想惹她不開心,想了想,什麼都沒說。“我帶你去博納廣場夜市,那裡小吃種類很多。”
“不要了吧,我只是有點餓,並不是太餓。”她不想小叔勞神,還是早點回去睡覺爲妥。
“買一些,你帶回去吃也是一樣的。”唐斐年堅持。
秀中見了,也就隨他了。唐斐年待她是真好。十分鐘後,二人下了車,斐年帶着她徐徐走近通往夜市的那條巷子口。
“小叔呀,我看這虞城的大街小巷,你都很熟嘛!”夜市裡人多,人聲也喧譁,秀中緊緊跟在斐年身後,只怕自己落下了。
“並不熟,只是我記性好。去過一次,以後就記住了。以前我心情不好時,就喜歡來這裡吃點東西,排遣一下。”混在穿梭的人羣中,唐斐年的心情十分輕鬆。
“小叔,你看——那個拍檔的炸丸子,看起來還不錯。”秀中說着,擡手指了一指。
斐年就笑:“嗯。你要幾串?”
秀中沒有注意到,就在她和斐年的身後不遠,大約間隔五米遠的地方,茵媛正一個人坐在鄰座的排檔,默默地看着他們。茵媛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這麼晚了,唐斐年和秀中緊隨而行,看起來像一對再正常不過的情侶。唐斐年不是秀中名義上的叔叔嗎?唐家不是秀中最最憎恨的嗎?可爲什麼他們看起來,神態那麼愉悅,氣場那麼契合?說說笑笑,一路並行?究竟死哪裡出了差錯?難道唐家就放任他們這樣?叔叔和侄兒媳婦,這可是有違倫理道德之事!
茵媛不言不發,也不上前打招呼,就默默看着二人並行離去。
但願,但願他們只是偶爾來這裡,吃頓小吃吧!但願自己是多想了!茵媛無心吃飯了,她給付了飯錢,就開着自己買來的一輛二手車,昏昏沉沉地回去了。
秀中和斐年回到車上,懷中捧着大包小包的食物,秀中就笑:“我的冰箱要塞滿了。”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吃光。”唐斐年不客氣地道。
“小叔,我可以認爲你是在討好我嗎?”秀中吃着炸肉丸,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你跟了我出去,總該得點辛苦費。”他不置可否又道:“炸肉丸,晚上儘量少吃。”
“我吃不胖的,天生就這個身材。”秀中滿不在乎道。
待車子就要駛到唐家大宅前了,秀中終於關切地問:“小叔,見了老爺子,您預備好了措辭了嗎?”
“不用預備。什麼結果,其實老爺子早就知道。”
“啊?老爺子既然知道,還叫你去呀?”
“這在老爺子看來,畢竟是個好的開始。只是,我對那位陳小姐,確實要說一聲抱歉了。”
秀中聽了,就嘆了口氣。“那小叔以後你還要將這份光榮的事業進行到底嗎?”這見得姑娘越多,可不就越的得罪人嗎?
唐斐年聽了,就帶了深意看了看她,鄭重說道:“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幫我勸勸老爺子。”
“小叔,你是認真的?”
“自然是認真的。不然,這樣無聊透頂的事情,你以後還要跟着我去。累不累?”他轉臉看他,目光深不可測。
唐斐年的眼睛,總是有一股魔力,秀中每次迎上,都不能將目光移去。所幸這是在車裡,又不是白天,光線也不那麼強烈。她避過他的眼睛,嘆口氣道:“小叔,那以後你要結婚,就只能自己去談戀愛了。”
唐斐年聽了,一句話不說。車子很快就駛入車庫。下了車,二人待走過草坪,就見一樓大廳裡的燈光敞亮。秀中便同情地看了斐年一眼:“小叔,老爺子可在等你呢。”
唐斐年就笑:“不要緊的。很小的事,你不必爲爲擔心。”
秀中聽了,臉就有些紅。擔心?她吞了口唾沫,沒錯,她卻是牽掛他,擔心他被老爺子責備。
二人走到大廳,秀中見了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坐在椅上的唐治元,笑着說了一聲:“爺爺。”
唐治元看着秀中,點了點頭,淡淡道:“慧中,你先上樓吧。爺爺和你小叔要說幾句話。”
秀中見了,就微微一笑道:“那我先上樓了,爺爺晚安,小叔晚安。”
唐斐年目送慧中出去,便在唐治元的身邊坐下了。
“斐年哪!你什麼都不用說,情況我都已經知道了。”唐老爺子深深一嘆。
“爸爸,我是認真面對的,但我真的不想勉強自己。”這的確是唐斐年的真心話。
他的話,唐老爺子也信。“斐年,今天你陳叔叔可是老大的不高興呀!其實你可以試着交往交往的嘛!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快一口堵絕了呢?”
在他看來,兒子這麼幹脆,一定是心裡有了人了。
“告訴爸爸,你是不是喜歡上了誰了?又或者對明萱還念念不忘?”
“沒有,都不是。既然我無心,不如還是直白些好。”
唐斐年便蹙了眉,又細細看了兒子幾眼,方不緊不慢地道:“你陳叔叔的女兒,八點半就到家了。可你和慧中,卻是十點纔回來的。你告訴我,這一個半小時,你們到底去哪兒了?”
老爺子十分精明。
唐斐年心裡,也不禁抽了一口冷氣。怎樣,都不能扯上秀中。他平靜道:“爸爸,晚上我覺得有些餓,就順道去了附近一個夜市,隨便吃了點東西。”
“真是這樣?”
“就是這樣。”
“斐年呀!有些話儘管你不愛聽,但爸爸還是要說,慧中是你的侄媳婦,你關心她,愛護她,都是可以的。但除此之外,你便什麼都不能想了!我就說這麼多,希望你答應爸爸!”
這個孩子,隨着年齡的增長,性格卻越來越像他的母親了。他真的擔心,他和慧中會發生點什麼。他年紀大了,雖看着康健,但身體還是日漸衰弱,他禁不得太多的打擊。很多方面,他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人。
他看出了兒子眸子裡貯存的痛苦。這——更加深了他的猜測。見兒子不答,他的身子都有點發抖了。“斐年,你怎麼不說話?這樣的話題,爸爸不希望你總是迴避。”老爺子的神情,既嚴肅又緊張。
“爸爸——”唐斐年終於深深嘆一口氣。“爸爸,我是該誠實呢,還是該撒謊?”
“你,你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爸爸,我不是三歲小孩子,我知道該怎麼做的。如果你對我有信心,你就該相信我。”對於火眼金睛的老爺子,唐斐年也不想過多隱瞞。老爺子洞若觀火,明察秋毫。他瞞不過的。
唐老爺子聽了,目光更是深沉了。他沉默了許久,便將大廳的門,一間一間地闔上。大廳內,即刻變得寂靜無比。
“斐年,你真的對慧中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