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圍牆很高。慧中下了車,看守所的鄭所長已經到門口等着她了。這讓慧中覺得有些不習慣,她上前和他打了個招呼。
鄭所長不知唐靈均婚姻的具體狀況,和他談了幾次話,唐靈均對自己的妻子只是避過不言,這更是讓鄭所長好奇。爲了讓唐靈均在看守所裡不那麼消沉,鄭所長輾轉找到趙老太太,取得沈慧中的聯繫方式。
“鄭所長,你好。”慧中帶着些許新奇而又特別的心情,看着看守所裡面。鄭所長看着戴着絲巾和大帽子將半個臉遮住的沈慧中,只覺得說不出的奇怪。
鄭所長說道:“沈女士,你是唐靈均的妻子吧。唐靈均已經在會客室裡等了你一會了,我這就帶你去見他。”鄭所長通知了沈慧中後,也就過來進一步和唐靈均深聊。唐靈均也覺得:是時候和慧中好好談一談了。唐斐年不知慧中的下落,但鄭所長卻有些神通,能將慧中通知到這裡來。
唐靈均的心裡,除了激動,真的還有幾分高興。但想想卻又覺得世事無常,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卻要在這裡見慧中。如果她見了他,想盡情地辱罵、嘲笑、奚落、挖苦,都隨了她吧。
慧中懷着奇特的心情,跟在鄭所長身後,走過一個長廊,徐徐往家屬會客裡走。她的腦中,一下想起了和唐靈均的許多往事。就像那句經典的臺詞一樣,許多事情,她猜得了開頭,但是猜不了結尾。鄭所長將門輕輕推開,對了裡面的唐靈均笑道:“唐靈均,你的妻子來了。”鄭所長說完了,想想又送了一點水果過來,方纔走了。
慧中立在門口,默默無言地看着他。唐靈均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陡然見了慧中,心裡只是比剛纔更緊張了。唐靈均訥訥而又帶了點慌亂說道:“慧中,坐吧。”他指了指桌子對面的椅子。
慧中看了看他,想了一想,也就慢慢進了來。她將一盒肉脯放在桌子上。看着紅色的包裝盒,唐靈均就道:“慧中,你還記得我愛吃這個!”
慧中就道:“我還記得!你喜歡吃肉脯,尤其喜歡吃靖江產的豬肉脯!我來看你,到底不能兩手空空地來!”
唐靈均這才注意到沈慧中的打扮。從爸爸的口中,他知道藍茉將慧中的臉潑了硫酸。但爸爸說得輕描淡寫的,他還以爲情況並不那麼嚴重。但他看着慧中刻意遮掩的絲巾,真的忍不住問:“慧中,你的臉——到底有多嚴重?”
慧中聽了,就下意識地道:“唐靈均,你不用,這事和你沒關係!”
“沒關係?慧中,能讓我看下你的臉嗎?”唐靈均的目光中充滿了關切。
“不用。我死不了,醫生也說我的臉是可以修復的。”慧中不想和說這些。
唐靈均聽了,也就無奈道:“好吧。現在藍茉已經得到了她該有的懲罰。慧中,我真不知道她揹着我對你竟做了那樣多的惡事!虧我以前還那樣信任她!我,我真是——”唐靈均說着,又自責不已。如果——如果他能早點看清藍茉的面目,那麼慧中所受的苦也就更少了一些。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一切都怪自己有眼無珠!
慧中聽了,還是淡淡道:“我說了,你不用自責。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的心裡,再不想這些!”那些刻骨銘心的酸楚的往事,她當然還沒有忘記,但隨着藍茉的入獄,到底已經雲淡風輕了。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及早修復臉上的傷口。
“慧中,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說!因爲,對你的傷害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我現在怎麼說都是徒勞無力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恨我!”
“唐靈均,我並不恨你。只是我們兩個欠缺了一些緣分。”
唐靈均聽了這話,心裡只是苦笑。他想說:慧中,我們之間,怎麼會沒有緣分呢?如果沒有緣分,又怎麼會做夫妻?當然,這些都是我的過失。我失去你,是我的錯。我該受到懲罰,而且我也沒有資格挽留你。
慧中,我當然不會挽留你!因爲你的心,早已在小叔身上!與你們而言,我纔是那個多餘的人!唐靈均,你怨自己啊,怨自己吧!一切都是你不知珍惜,才失去了最可貴的!!!
慧中看着唐靈均面色的微~]更新快
愛不是自私的佔有,愛是無私寬宏的成全。小叔,慧中,只要你們仍舊相愛,你們一定能在一起的!
“慧中,不要否認,如果你們真心相愛的話,我自然會祝福你們!”
慧中聽了,還是不回頭。在出了門時,她才淡淡地道:“唐靈均,所有的事都已過去。我希望你能早點離開看守所!我相信只要唐老爺子願意,他有這個能力幫你!”
“即使他有這個能力,我卻也不願!老爺子我清楚得很,並不會爲了我,做喪失原則的事!我願意在看守所,我願意坐牢。我願意爲我所做的錯誤買單!”見她要走,唐靈均便大聲說道。他希望這個時候,慧中能回頭看他一眼。
不過,他失望了。慧中出了門,一直沒有回頭。他心裡失望之極,便緩緩地低下了頭,又坐在了椅子上。他不知道,慧中出了門,走到廊子下,透過開着的窗戶,又轉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慧中是帶了感情的。這眼神,帶了告別的意味,帶了祝福的遙想。她希望,唐靈均從看守所出去後,能重新開始他的人生。他不過比她大兩歲,還不到三十,人生還有無限的驚喜!
靈均,再見了,我與你的生命始終只是個過客!不,我們彼此是自己生命的過客。有些事,只要經歷了,便也無怨無悔。從前我付出的種種,我並不後悔!再見了,我曾經的愛人!
慧中深深嘆息一口氣,默默出了看守所。出了大門,大門‘哐當’一聲,又重重地闔上了。慧中擡起頭,看着空中的驕陽,看着明媚的陽光,傷感地笑了笑,隨即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