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城,藍宇酒吧,
章曉大口大口地灌着酒,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過了會兒,好像感覺有些熱了,他一把拽鬆了領帶,歪着腦袋想了想,順手把外套也脫了,這才重新端起了杯子,
到了嘴邊,才發現剛剛還滿着的酒此刻已經沒多少了,
灌了一口,只有一口,然後杯子幹了,
章曉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視線無意識地往周圍掃了掃,然後他的眼前猛地一亮,
舔了舔脣,他一把拽過了旁邊幾乎還滿着的酒瓶,仰起頭來,嘴對着瓶口直接開灌,
而崔浩進門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腳步微不可見地一頓,隨即他加速度往對方坐着的那桌走去,
“我以爲你也就會打個電話來問問”,崔浩拿起另一瓶還沒開封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呵,我也以爲自己不會在意”,章曉此刻已經有些喝紅了眼,他一邊喃喃地回了崔浩一句,一邊又擡頭猛灌了一大口,
“你還喜歡李妍,”崔浩略略皺眉,他以爲那個女人頂多也就是影響對方的心情一陣,
章曉非常緩慢地搖了搖頭,
然後,雙手扶着瓶子,微微垂下了眼,
“心裡會難受,但是卻沒以前那種感覺了”,頓了頓,他擡起頭,對着崔浩緩緩勾起了脣角,露出了一個淺淡而有些苦澀的笑容,“崔浩,你說男人是不是都很涼薄,”
“呵,女人難道不善變嗎,”崔浩覺得章曉已經醉了,卻不知道爲什麼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輕啜了口酒,他有些自嘲地說道:“論起涼薄了,章曉那是你運氣好,沒碰到那樣的女人,”
不知想起了什麼,崔浩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隨即轉了話題,“章曉,有什麼事等你一會兒睡醒一覺再說,天大地大,你歇好了最大”,
章曉擺了擺手,扒拉下頭髮,好像在想下面的話怎麼說,
“女人是挺善變的”,他忽然開口道,
“我以爲你早知道了”,崔浩語意不明地接了句,
低頭又喝了口酒,然後擡頭直視着章曉,
抿了抿脣,才緩緩說道:“李妍那事是我對不住你,不該瞞你的,”
“跟我具體說說吧”,章曉的眼神已經明顯地發愣了,話裡卻不顯絲毫,
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空瓶子,只覺得被酒精侵蝕的大腦異常清醒,
“李妍說她沒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頓了頓,他有點大着舌頭地重複了遍,“沒有任何對不起”,
崔浩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接到章曉讓他來藍宇的電話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妥了,
本來以爲那個女人不管怎麼說,也背叛了章曉,
對方不會太在意,
哪知道,章曉居然直接來了言城,
這樣還說不喜歡了,
他搖了搖頭,頭一次不知道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在想些什麼了,
章曉見了崔浩搖頭的動作,卻以爲對方不想告訴他那事,
擰起了眉頭,他揚起下巴,頗有些無賴地說道:“崔浩,你他ma的還是我哥們嗎,”
崔浩露出了一個苦笑,此刻也知道章曉誤會了,卻沒心解釋什麼,反而問了句,“章曉,你給我句實話,對秦子風,你現在究竟是怎麼想的,”
章曉微微一愣,隨即又扯過了一瓶酒,卻在要擰瓶蓋時被崔浩搶了過去,
“先回答我”,崔浩淡淡地道,
不都說酒後吐真言嗎,
上次信封的事情貌似他做錯了,這次不確定了對方的心意,他絕對不會貿然做什麼了,
章曉眉毛死死皺了起來,他齜了齜牙,頗有些威脅地低叫了聲“崔浩”,
崔浩挑了挑眉,貌似愉地應了聲,
其實,他確實心情不錯,
看着章曉還知道威脅人,他從來了藍宇就提起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大半,
他心情好了,章曉卻被他的反應刺激地心情越發不好了,
“崔浩,你丫的少朝我露出那副狐狸樣兒,”
煩躁地撓了撓頭髮,他拿過了崔浩的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才接着說道:“我他ma的還是一個小孩嗎,還是真不可靠到一點事情也不能承擔,李妍這樣,你也這樣,”
他仰頭眨了眨眼,只覺得眼裡多出來的水讓他眼前重影更多了,
“對不起”,崔浩聽了對方那有些自嘲的話,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總是說,要好好保護這個“弟弟”,他從沒想過,他的那些自認爲爲了對方好的算計究竟是不是其想要的,
把剛剛從章曉手裡搶過的瓶子擰開蓋,他毫不在乎形象地狠灌了一口,然後抹了下嘴邊,對着眼前的人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章曉重複了遍“想知道什麼”,然後緩緩捂住了臉,“我連該問些什麼都不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尾調猛地挑高,他驟然笑出了聲,臉上卻慢慢溼了,
崔浩狠狠灌了口酒,視線定在了空中並不存在的某一點上,“我先說李妍的事情吧”,
“嗯”,章曉有些暗啞的聲音從指縫裡露了出來,
酒已經剩的不多了,崔浩索性一口乾了,
然後,對着章曉緩緩說道:“李妍當年劈腿是被言氏的人威脅的,至於秦子風從什麼時候佈下的這個局,我沒查清楚,而出了那檔子事情後,李妍很失了蹤,依我的能力也沒有查到她的行蹤,這次給你的地址還是有人特意透給我的,”
崔浩說得很認真,哪怕知道對面的人現在的理智可能只是裝出來的,
他很瞭解章曉的酒量,更是清楚對方醉起來的“特別”,
但是,這個跟他要說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章曉想知道,而他是對方哥們,一遍不行,他還可以在對方清醒時再說第二遍,
崔浩打了個響指,又要了幾瓶酒,
良久,在他都產生了趴到桌子上的人是不是早睡着了的懷疑時,對方有些沙啞的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
“崔浩,我來之前其實猜到了的,除了秦子風,我真不知道誰能費盡了心力就爲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章曉驟然擡頭,臉因爲剛剛壓在胳膊上而帶着點紅印,本該略帶可愛的樣子卻因他那雙異常冷漠、隱隱地好似要滴血的眸子破壞了,
“你還記得我前陣子爲什麼會來言城嗎,”
他扯了扯脣角,臉上卻沒有分毫笑意,
崔浩眉峰緊鎖,他神情有些複雜地看了章曉一眼,然後略帶遲疑地回道:“是言氏,”
上次章曉過來時,並沒有告訴他,
後來他知道了,也沒有多想,認爲不過是章家和絢家要開展什麼合作罷了,
直到章曉住進了秦子風的家,他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而還沒等他查出個“一二三”來,對方居然進了醫院,還是爲了那種傷引發的高燒,
抿了抿脣,崔浩表情格外鄭重地對着章曉問道:“你對秦子風還有想法嗎,”
明明知道明天章曉可能連現在說過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此刻的他根本壓制不住自己想要答案的慾望,
眼前這人,是自己最好的哥們啊,
是從小跟自己一條褲衩玩到大,給他背了黑鍋後在他被欺負時也準會上手的哥們啊,
章曉或許不是什麼完人,但是對方卻是他這麼多年來惟一一個可以把後背交託出去的朋友,
而現在……秦子風,崔浩心裡狠狠唸了遍這個名字,
章曉自是不知道崔浩此刻心裡的怒火已經衝破理智,他喃喃地重複了遍“秦子風”,然後對着崔浩揚起了脣角,一頭栽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
崔浩拼命地吸氣,呼氣,他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
但是,他ma的,他現在真想K面前這看起來睡得賊香的人一頓,
你說,明明喝醉了,幹嘛表現地比正常人還正常啊,正常就正常吧,好歹正常到回答完他的問題在倒下吧,上一秒還一副冷厲的樣子對他進行反問,下一秒居然就給他一頭睡在了桌子上……這,這人……
這人,他還真下不去手,
扯了扯脣角,崔浩露出一個強烈扭曲的笑容,對着waiter(侍者)示意結賬,然後動作粗魯地拖起了桌子上的某人,
而椅子被帶動發出的刺耳摩擦聲,讓酒吧裡的一些視線頓時集中了他跟章曉身上,
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因爲他們此刻的姿勢而轉爲同情或恍然的目光,崔浩甚至微笑着點了點頭,
腳下卻加了腳步,
現在,他無比希望那個喝夠了睡得香甜的人是他自己,
他ma的,那些眼神他怎麼會看不懂,
他像是那種惡劣地把人灌醉然後綁去大白天xxoo的人嗎,
他有對象了,好不好,,
他跟章曉哪裡看着像一對了,
最爲悲催的是,無論他心裡怎麼狠狠糾結着,面上卻不能露出分毫,
畢竟,要是在酒吧裡大叫着“你們誤會了,我跟身上這人沒關係”,不說可不可能被別人送進精神病院,但是他自己,就會想找個坑直接躺裡面去,
丟不起人呢,
心裡狠狠豎起了食指,崔浩臉上笑得倒是越來越自然了,
而直到他出了藍宇,把身上的人弄進了車,對方還一點要醒的樣子也沒有,/A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