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半個時辰後,鄉官帶着幾個差役匆匆的趕來客棧。老闆娘沒想到鄉官竟是如此重視,立即迎上前說:“大人,你來遲了。”

鄉官一愣,臉色頓時黑了。“跑了?”說話間,身上帶着一股殺氣。

“樓。。樓上還有一位。”老闆娘驚恐的指着二樓。“哪間?”鄉官立即蹭蹭蹭的跑上樓。

“左手邊第五間。”老闆娘眨了眨眼又眨,眨了半天都沒停下。沒想到一時心軟還真救了大人物?瞟了一眼賊頭賊腦站在一旁偷看的她家男人,老闆娘走過揪着他的耳朵罵罵咧咧的往屋裡走。

那聲音似乎在說:“老孃就說那兩個人有富貴相吧。”

鄉官恭恭敬敬的把尊貴的九阿哥請去他的府上,很快的知縣大人親自來迎接九阿哥。可九阿哥哪裡也不肯去,只讓他們速去京城報給十阿哥,然後給他找最好的大夫來瞧病,他要去追雪靜。

巧的是,胤礻我正好在西邊這條道上尋人,接到報信後立即趕來這個不起眼的小鎮上。

胤禟剛喝下一大碗苦苦的藥汁,放下碗後一擡頭便見到一臉憔悴,一臉淚水的十弟,靠在門上悲痛欲絕的看着他。

“十。。十弟。”胤禟有點哽咽,站起身慢慢的走過去。悲傷的胤礻我大步走過來,兩人面對面,胤禟激動的哆嗦着雙脣張開雙臂去擁抱胤礻我。

“砰”一拳頭砸在胤禟的臉上,打的他垂下頭,耳朵裡嗡嗡的亂響。半天后,他才緩緩的擡起頭,目光平和的看着胤礻我說:“九哥對不起你!你打吧!”

悲痛的臉部有點扭曲變形的胤礻我再次握起拳頭揚起,胤禟平和的閉上眼睛,接受帶着胤礻我痛心、絕望、悲憾的一拳。

可是,那拳頭卻停在半空中久久不曾落下。“九哥,你爲何不保護好她!”低啞沉痛的聲音,讓那雙緊閉的雙眼裡流出一滴淚。

奔跑在林間小道上的馬車顛簸的厲害,雪靜的肚子痛得厲害,捂着肚子蜷縮在馬車的一角,又痛又急得她像被抽空了似的。

一隻溫暖的手放在她的頭上,她猛地讓開頭,怒喝:“別碰我!”接着,那鄙視的目光從策凌臉上冷然的掃過。

策凌的臉色變了變,似乎隱忍下怒火,慢慢的坐回原處。半晌後他敲了車板對前面的人說了幾句蒙語,那人加快了馬速。

無力的蜷縮在車角,她不想再去挖空心思討好他,迷惑他然後伺機逃走,他本就是衝着她來的,只要不連累到他人,就算死了又何妨?死了,說不定就能回去,跟玉涵一樣的重新換副身子再來過。

既然有前車,又何必活得悽悽慘慘?人生,希望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想到這兒,雪靜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些,心口不再那麼難受了。只是一路上,她像是悶葫蘆一樣不再說一句話。

從見到她第一眼時便是一隻快樂的鳥兒,似乎不知道憂愁爲何物的寵兒,與她相處的短暫時日裡,她更像是勤快的麻雀說個不停。

可是,如今的她冷漠了,沉靜了,憂傷了。這樣的雪靜讓策凌大大的不適應和惱火。讓馬車停下來後,他跳出馬車,似乎跑去做了馬伕。馬車在短暫的停留後又繼續飛快的向前而馳,難受的顛簸讓雪靜深刻的體會到穿越小說中的暈馬車是怎麼一回事。

當馬車停下時,雪靜早跟死人一樣四腳朝天一動不動。策凌一聲不吭的抱下她來到一戶農家。

有個人迎過來,帶着策凌進了裡屋。接着,她被放在一張堅硬但卻感覺很溫暖的牀上。而後,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說道:“小夥子,快出去吧。”

腳步離去,接着是關門的聲音。一雙並沒有多少力氣的手開始幫雪靜處理早已污漬一片的衣物。像根木頭一樣的任那老大娘忙來忙去,大娘似乎上了點歲數,嘴裡哎喲的哼個不停手腳一點都不麻利。

靈魂回竅,雪靜將目光聚集在老大娘的身上。頭上的髮絲黑白摻雜,襯托了刻上歲月痕跡的臉上愈發的蒼老。一身粗布灰色衣衫,上面那好幾個補丁是那麼的顯眼。

老大娘擡起頭來對她笑了笑,說道:“姑娘,醒啦?”聲音和河北話不太像,但雪靜聽懂了。

讓一個老人家給她忙裡忙外的簡直是罪過,雪靜掙扎着爬起來自己繫上褲腰帶。“大娘,請問這是哪裡?”

老大娘笑眯眯的扶着她,說:“再往北一點點便是蒙古的邊境。”

蒙古?往北?雪靜愣了。胤禟已告訴她去往伊犁往西偏北,但策凌卻帶着他們一路往西。這個時候突然往北走進入蒙古境內,突然改變路線這讓胤礻我如何才能尋到她啊?

還在發愣之極,老大娘笑眯眯的遞給她一個包袱,正是之前策凌給她的那個。“閨女,拿好。你男人可真細心,你要的東西都在裡面,可你竟不曉得換。”

呆呆的接過包袱捧在懷裡,隔着包袱摸了摸裡面的東西,然後雪靜放下包袱打開一看,這一看可是嚇了一跳,裡面竟是幾件女人的衣物和大姨媽必須的用品。難怪他不給她當面打開。

這。。。這真是一個粗獷的大男人細心準備的麼?雪靜沒覺得感動,只覺得頭暈。策凌鐵定的不肯對她放手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對了,灌輸一夫一妻制!我林雪靜誰都不會嫁!十爺是,你也是!

這幾日的奔波逃亡卻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這會兒想起胤礻我,心口像擺着一把刀一樣,跳動一下,心臟便會撞到刀口上,痛徹心肺!

胤礻我,你這個混蛋,要不是你惹我傷心,又哪會發生這麼多事?可是,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她近前,拉着她的手朝默默地朝外走去。“走好。保重!”老大娘和老大爺送至門口,一直揮着手,臉上是笑吟吟的開心。

這裡很少有人來吧,也不知策凌給了他們什麼竟讓他們如此高興。忍不住地回頭看了他倆一眼,明媚的陽光從空中折射出金色光芒揮灑在他倆的肩頭,長期的相依相守使得兩人的容貌有些相似,尤其那微笑着的神態。

佈滿了歲月的年輪,略微有點佝僂的身子,黑白相間的髮絲,脫落的牙齒,每一樣都在表述着——老的故事。可是,那份相依相伴相濡以沫相守終生和他/她一起慢慢變老的故事,在這明媚的陽光照耀下竟是那麼的——溫馨和偉大!

頓下腳步,默默地看着他倆。“怎麼了?”策凌停下來問她。

“他們。。。他們好幸福啊!”羨慕的眼神久久不肯離開,桃花美目裡有晶瑩的珍珠在打轉。

策凌皺了皺眉頭,“沒有足夠的財富、沒有健碩的身體,沒有年輕的容顏,沒有徵戰殺場的經歷,有何幸福而言?”

雪靜毫不掩飾的對他翻了幾個白眼,跟這麼粗俗的人沒有浪漫可言,本亦沒有必要言之。一個轉身,快速的捧着包袱老實的鑽入馬車裡。

策凌歪歪頭,聳了聳肩,哪裡錯了?人活着不就是爲了財富,健康,外貿和權勢地位嘛!還有,女人!

上了馬車,雪靜縮在一腳不理策凌,策凌深鎖的目光在她身上轉悠了半天后突然說道:“男人愛一個女人,就該給她足夠的金錢和地位,若不然,何來幸福可言?”

轉眼看他,一個強勢的男人,有資格說如此狂妄之言。只可惜,“大俠,金錢和地位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幸福,有甜蜜、有浪漫還有平淡。普通人家平淡的生活似乎很枯燥無味,可是天底下又似乎只有普通人家才能一路相攜走完人生。”

頓了頓,她接着說:“對我而言,幸福便是和心愛的人手牽手一直到老。偶爾吵架、耍脾氣,但我們的眼裡彼此都是唯一。春天的百花叢中、夏天的綠樹成陰下、秋天的落葉上、冬天的白雪中是我倆相偎的身影。”

策凌挑挑眉,一臉不屑。“你錯了!那是因爲你身處的環境不同。如果,你打小就生活在最底層,被人欺壓不得翻身,有時一連幾日吃不上一口。這樣的日子,你還有心思去賞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嗎?你以爲還會有平淡的幸福嗎?”

“有!剛纔那對大爺大娘就有。你憑什麼說他們就不會認爲自己過着平淡卻幸福的日子?”雪靜衝他怒吼,帶着怒意的桃花眼卻別有一番風情。

策凌勾起了嘴角,意味深長地笑看着她,“真的嗎?也許明日醒來,四周已是斷壁殘垣,也許睡夢中便已是殺戮四起。”說完,不語的看着雪靜。

他那深邃的眸子似乎散發出點淡淡的藍光,像是看見獵物一樣帶着冷漠和耍弄落在雪靜身上,但目光卻沒有聚焦,彷彿透過她的身體看着別的什麼。

好冷啊!雪靜打了個哆嗦,她很確定很確定的感覺到,他眼裡刻滿了血雨腥風的掠奪!

不是還有十來年他們纔會去攻佔西藏?不是要到雍正時期纔會再跟他們來一次大的正面交鋒?難道是我記錯了還是歷史並沒有記載?搖晃的馬車使得她偷看策凌時看的並不清楚,那張剛毅的臉晃來晃去倒不是那麼強勢了。

但是,他身上卻毫不掩飾的散發出那跋扈和野心!

“你。。。。要帶我回準格爾嗎?”雪靜終於問了這個問題。

對上她帶着些悲傷的眼眸,策凌溫柔的笑了笑,“你會成爲我的可敦。”

“可敦?”雪靜訝異,雖聽不懂卻心沉入了海底有着冰涼的感覺。

“就是。。。妻子。”策凌咧開嘴大笑,然後很是期待的看着雪靜的反應。

奶奶個熊,老孃死也不要嫁給你!悲從四起,身心忽然就疲憊到不想再僞裝自己真實的喜怒哀樂。無聲的苦笑了笑,然後靠在車上閉上了眼睛,像一個活死人一樣的被馬車載往準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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