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這一晚, 葉秋雨矇頭大睡,可到了亥時也沒睡着。脣邊仍是他的氣息在鼻尖縈繞,馬車裡, 他親吻了她, 時而狂烈時而溫柔。他撫摸了她, 那滾燙的手掌所到之處都帶着讓她醉生欲死的激顫。

可是, 他終是離開了她, 他說,朕不能害了你。那一刻,葉秋雨只覺得皇上高大的讓她無法仰視。

翌日, 一早便到了茶葉鋪子,剛進門夥計就讓她去秦府, 說大少奶奶有事找。到了秦府後, 大少奶奶面色陰沉的端坐在屋裡。她一愣, 上前恭敬的請了安。

“秋雨,昨兒個去哪裡了?”大少奶奶冷冷的說道。

心上襲來一絲不好的感覺, 葉秋雨沒敢撒謊也沒說實話,只說遇到在蘇州時的熟人,請他吃了頓飯。

“是嗎?”大少奶奶用鼻子哼出來,突然“啪”一聲拍了桌子,“不要臉的東西, 昨兒個明明是上了一個男人的馬車。這附近便有館子, 請吃飯要乘馬車去?”

聽她這一說, 葉秋雨反倒鎮定下來, 面色從容的說:“大少奶奶, 老家的熟人來了,秋雨覺得雖說是請頓飯, 可也不能太過寒酸。再說了,秋雨也該帶他去逛逛揚州城吧?”

大少奶奶怒視她,雖然說的有道理,可孤男寡女的能有好事?這事要傳出去可丟死秦家的面子。雖說秦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可這附近誰不知?

大少奶奶蹭的站起身,怒道:“爺,妾身管不了她。”說着,她走了。

葉秋雨卻是愣了,秦子勖也在?屏風後,秦子勖負手而出,臉色如墨。

“少。。少爺。”心突然的就好痛啊。

“那人是誰?”秦子勖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下手之狠只痛的她淚水嘩嘩直流。

“熟。。。熟人。”她的心拎了起來,忽然就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否錯了。

“熟人?哼!我問過你堂叔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熟人從蘇州來這裡。”秦子勖一把推開她,砰的一聲,她跌坐在地上,還沒爬起來,身上便捱了秦子勖一腳。

“啊。”痛的她低呼,抱着膀子瑟瑟的發抖。他不是一直很溫和的嗎?他不是對她說過好多甜言蜜語的嗎?我沒有背叛你,我仍是選擇留下,請你不要讓我後悔!

她悽楚的眸子倔強的看着秦子勖,看的他一愣而後拂袖而去。

軟軟的坐在地上,葉秋雨嗚嗚的低聲抽泣着。看來,這門親事是泡湯了。她爬了起來準備回去,可剛走到門口時,屋外衝進來幾個人,一把揪住了她就往外拖。

“喂喂,你們幹什麼?”她掙扎着。被帶了一個很僻靜的地方,然後被推進一間小破屋子裡。那些人鎖上門後走了,葉秋雨撲到門旁,哭喊着放了她。

沒人理她,門外只有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來到門外。靠在門上的葉秋雨驚的爬起來大喊放她出去。過了一會兒,秦子勖在門外問她,那人究竟是誰?

“少。。。少爺,那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那。”她哭着說道。

門開了,秦子勖陰沉着臉走進來。葉秋雨撲過去抱着他的腿說:“什麼都沒有,真的。少爺若是覺得我玷污了您,就讓我回去吧。”

“想的美!”秦子勖推開她,“這個時候你讓我休了你,我的臉面何在?秦家臉面何在?”

葉秋雨只是哭。

要離開揚州了,玉涵和雪靜來和葉秋雨告別,到了茶鋪,她不在。問了夥計,那夥計一臉不耐的要趕她倆走。

兩人鬱悶死了,悻悻的往回走,迎面卻撞上秦子勖。“秦少爺。”雪靜跑過去,“我們來辭行的,明天就走了。”

“哦。。哦,是嘛。”秦子勖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後就不說話了。

情況不對勁啊,葉秋雨不在,秦子勖沒了上次的熱情,夥計態度蠻橫。玉涵的心一凜,上前一步問:“秦少爺,秋雨呢?”

“哦,她隨家母去寺廟上香了。在下有事先走一步。”說完,他轉身就走。

他可是明明從外面進來的啊,雪靜要喊他,卻被玉涵一把拉住了,見玉涵對她使了個眼色,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夥計,夥計倏的縮回頭蹲在櫃檯裡面整理東西。

兩人離開鋪子後商量了一會兒,覺得肯定是有事發生了。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葉秋雨親戚開的店,不料大門緊閉鐵將軍把守。問了隔壁鄰居後終於摸到親戚家裡,剛到門口就聽到屋裡有哭泣的聲音。

敲了門後,葉秋雨的堂嬸來開了門,見門口站着兩個姑娘愣了愣,“找誰?”眼睛紅腫像是剛哭過,神情很是防備。

“請問葉秋雨在嗎?我們是她的朋友,在蘇州認識的,我叫林阿玉。”感覺很是不妙。

“林姑娘!”堂嬸驚道,來不及請她倆進屋掉頭就往屋裡跑,邊跑邊喊:“秋雨,林姑娘來了。”

玉涵和雪靜對望一眼,聳聳肩,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她如此激動?

堂嬸又出來了,臉色也紅了,悲悲切切的把她倆請進屋。來到裡屋,堂嬸指了指牀上,兩人看了過去,“啊!”驚叫着奔到牀邊。

葉秋雨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地上,扔着幾塊染着鮮血的布條,牀邊放着一個木盆,木盆裡的水已是紅色。

“秋雨,你怎麼了?”雪靜的聲音裡透着哭意,顫抖着手去掀被子。

“啊。。!”又是兩聲驚呼,雪靜頓時跪在踏腳板上哭了出來,而玉涵,則捂着嘴巴驚愕的看着牀上遍體鱗傷的葉秋雨,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

“誰打的?誰打的?是不是秦子勖?”玉涵衝堂嬸怒吼,可憐的堂嬸捂着嘴巴嗚嗚的抽泣,悲傷的點了點頭。

不用問什麼原因,也不需要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就把一個弱女子打成這樣,這樣的男人就該千刀萬剮。難怪夥計那麼奇怪,難怪他見了她們就跑。。。!

一路狂奔而回,迎着風迎着陽光一路流淚。兩個淚人跪在老康面前時,嚇的他手一抖,手中的狼毫竟是掉在桌子上。

“皇。。。皇上,嗚嗚。。。。嗚嗚。。。。”雪靜喊了一聲後便哭的說不出話來。

震驚極了,發生了什麼讓她倆如此慌張如此悲傷?“阿玉,快說,發生何事?”老康的心一沉,猛然的就覺得很悶很痛。

“皇上,嗚嗚。。。。秋雨。。。秋雨。。。”玉涵哭着搖着頭,淚水跟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落,秋雨那悽慘的樣子讓她悲憤的也說不出話來。

只聽到秋雨二字,老康頓覺得一道霹靂襲來,在他心上劈了一道裂痕,很痛!二話不說,他迅疾的起身,讓兩個奴才分別扶了她二人上馬車,然後帶了幾個人去見葉秋雨。

這真的是她嗎?爲何找不到她那嬌羞的笑容?爲何那微微睜開的右眼流露出的是深深的絕望?心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老康慢慢的坐在牀邊,顫抖的手微微的掀開了棉被的一角。

一隻變了形的手露了出來,慘不忍睹啊,破皮的地方早已成了黑色,旁邊一圈是青紫色,讓人看了頓時覺得自己的手也像那樣很痛很痛。

老康不敢握那隻手,他把被子全部掀開一看,嘴裡似乎發出了微微的聲音,喉嚨哽住了。天子的龍目裡,閃出了瑩瑩的淚花。

葉秋雨被接到老康的行宮,隨行的兩個御醫全都來了,在屋裡診斷了好久後魚貫而出。領頭的老劉一臉悲慼的帶頭跪在老康的面前,“皇上,姑娘不僅受了外傷,更有內傷很是嚴重,怕是熬不過了。”

“啪!”清脆的破裂聲迴盪在屋子裡,是那麼的寒冷,地上,碎裂的瓷片撒了一地。

“滾!”怒喝,御醫們嚇得屁滾尿流的滾走了。

玉涵和雪靜躲在一旁不敢出聲,驚恐的看着老康。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皇怒,怒到人在三十里外就能感覺到那強勢的憤怒之氣。

又替葉秋雨感到悲痛,兩人瑟瑟發抖發出了窸窣聲。老康倏的看了她倆一眼,那冷峻的目光如同北極洋的寒冰,帶着死亡的氣息迎面劈來。

“滾!都給朕滾下去!”老康發瘋了,把所有的人都趕走,然後緊閉着屋門在屋裡陪着葉秋雨直到第二日天明。

初時對她動心僅是抱着玩玩的態度,皇上的女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可是,在她拒絕了他之後,他竟然動了真心,心口竟有了失落和疼痛,那種無法擁抱無法相伴的痛楚折磨了他好幾天。

再回蘇州時,他知道雪靜她倆肯定會去找她,便派人暗中跟蹤她倆,待得知葉秋雨來到揚州後,他又立即擺駕揚州。

揚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要在這裡茫然的去找一個人卻並不容易。可是,他有個很強烈的感覺,雪靜肯定能找到她。所以,當雪靜來請假時,他一口就答應了。

事實證明,皇上的感覺是對的。跟蹤的人回來稟告,葉姑娘在一家鋪子賣茶葉。於是,他本不想出現的,可一夜無眠,腦海裡,心裡,眼裡全都是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就當是最後一眼吧,再看她最後一眼便不再想念。

第二日他親赴茶鋪,只爲再看一眼這個拒絕了他的女子,完全的放下她不再思念。就如南北交集的葉兒,終是擦肩而過。

或許,真的像林狐狸說的那樣,世間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吧。

這一晚,葉秋雨躺在老康的懷裡,靜靜的聽他說許多許多有趣的事情。葉秋雨氣息微微的發誓:“皇上,秋雨此生雖短,可無遺憾。認識皇上,得皇上的憐惜,這是秋雨前生修來的福分。”

老康只覺得心好痛好痛,這種痛和以往的不同,那突如其來的死亡帶來的那種悲憤,那種無形的掙脫不開的桎梏,讓他感到,天子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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