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十六日, 皇上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來到蘇州城外,蘇州當地官員全體出動早已候在城門口。

胤礻我和十三率先跳下馬,蘇州知府錢伯明迎上前來。胤礻我瞥了他一眼, 然後小聲地說:“錢大人, 皇上臨時有事在江寧停留幾日, 你切莫聲張, 速帶人恭迎聖駕。”

錢伯明一愣, 不解的望着胤礻我。胤礻我白了他一眼,回頭指了指後面那耀眼的明皇色的龍輦。皇上沒來自然不會在裡面,錢伯明有點發愣, 但一瞧見十阿哥那鄙視的目光,突然領悟, 高聲大喊道:“迎接聖駕!”

說完, 他舉手一揮, 皇上那彩旗飄飄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迤邐而去。皇上在何處呢?他老人家此刻正在蘇州城某處的一家客棧裡呢。

他帶着一幫人包下了三樓,對外宣稱是北方前來做生意的商賈, 出手闊綽的讓小二將他們奉爲財神爺。

各人打點好後,胤禛帶着玉涵和雪靜去找媒婆說媒。李光地則暗地去了衙門,老康身邊明着的只有張廷玉和阿查爾漢二人。葉秋雨的情緒一直很低落,鬱鬱寡歡的獨自坐在三樓的窗戶邊,託着腮悽楚的看着屋外的天空。

三月, 四處漂浮着春天的氣息。城內, 放眼望去, 四處都是青瓦白牆, 很難見到綠色。天兒, 亦如人的心情一樣灰色的有點陰沉。

無意間擡眸,老康跌入了葉秋雨悽楚又動人的眼眸中。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後, 順着她的視線朝外看去,印入眼裡的並無如畫的風景。

灰色,讓他的心一凜,胸口有股氣呼之欲出。“嗯。”他輕哼了一聲。

葉秋雨猛然回頭,忙起身說道:“老伯。”

“瞧什麼呢?”老康走到窗戶邊,離葉秋雨近了些。近看,她的肌膚微黑但瞧上去很是嫩滑。典型的瓜子臉,一雙柳葉眉,單眼皮細眼睛,卻在說話時流露出深深的哀愁,讓人心疼。

“沒什麼。”葉秋雨並未發現他的注視帶着點別的意味,很隨意的靠在窗戶邊上,指着遠處說:“老伯第一次來蘇州,覺得這裡美麼?”

“美。”暗想,是第六次。

“唉,爲何總有人來破壞呢。”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葉秋雨眸裡的哀愁更深了。

眨眼,老康竟是失了神。但很快,他又說道:“秋雨姑娘,可否帶老伯去逛逛蘇州城?”

葉秋雨想了想同意了。胤禛他們走前讓她別出客棧,免得被熟人發現打草驚蛇。可她想着,就在客棧附近轉轉應該不會有事的。畢竟,她家在蘇州城的另一個方向。

三月天,孩兒臉。走到半路上,天上竟然飄起了濛濛細雨。張廷玉只買到一把傘,葉秋雨說她年輕死活不肯要,只低着頭走帶在前面不時地回頭對老康關照一聲。

斜風細雨撲在她的身上,淋溼了她的髮絲。老康想回去,可她卻說既然來了就好好的逛逛雨中的蘇州。老康微笑,緊走一步跟上她,與她並肩漫步在細雨中。

前面有座橋,雨天青石板很滑,在他們走上橋面時,迎面過來一個老漢爲了避讓他們,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地上。

“大爺,你沒事吧?”葉秋雨跑過去扶起他,老漢不好意思的笑着說沒事,然後起身走了。

葉秋雨見他安然的走到橋下時,擡頭讓老康繼續走,卻不料這一擡竟是怔住了。一雙深邃如墨的雙眸欣賞的望着她,那眸子裡帶了點讓她害怕的東西。

臉蹭得紅到耳根,葉秋雨慌亂的錯開視線,小聲地說:“老伯,走吧。”一扭頭快速的跑下橋。

站在橋邊的一家鋪子前,裝作看着鋪子裡的東西來緩解亂跳的心。忽然,雨停了,接着一片蔭影遮住了她。擡頭一看,是老康親自打着傘替她遮擋了風雨。

心慌錯亂的回到客棧,胤禛他們已經回來了。老康跟胤禛他們幾個去了別間密談,玉涵和雪靜則拉着葉秋雨說了去見媒婆的經過。玉涵總覺得葉秋雨有點心不在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驚道:“你怎麼不打把傘?”

“只有一把。”聲音很小。

雪靜忙去拿了一塊幹手巾來給她擦,責怪她爲何不早說,萬一生病可不好。葉秋雨拿着手巾邊擦頭髮邊笑着道:“雪靜姑娘,我沒那麼嬌貴,小時候經常淋雨。”潮溼的髮絲遮擋在額前,那一扭頭的嬌笑盡顯了江南女子的柔美。

“秋雨,你可真美!”雪靜大叫一聲,葉秋雨害羞的低下頭。玉涵在一旁淡淡的笑了笑,這時隔壁屋子裡傳來一聲很響的噴嚏聲,好像是老康的,接着又是一聲。

“小靜,去燒碗薑湯來,再讓小二燒點熱水,老爺淋着雨了。”胤禛在門口高喊了一聲,雪靜應了後去了樓下。

葉秋雨卻是一臉焦急的問玉涵,“玉涵姑娘,你快去瞧瞧老伯打不打緊。”

心裡咯噔了一下,玉涵端了茶壺去了隔壁屋。老康要洗澡了,胤禛便帶着玉涵回到自己的屋子。見玉涵一直緊鎖着眉頭,胤禛問道:“何事?”

玉涵欲言又止,最終仍是搖了搖頭。

第二日,胤礻我和十三喬裝打扮悄悄的來到客棧。跟老康密談之後,胤礻我彆彆扭扭的一直跟在玉涵身後。玉涵問他:“十爺,你不回去麼?幹嗎老跟着我啊,被我家爺看見了要吃醋的。”

胤礻我一臉大汗,唯唯諾諾的走到一旁坐着。“撲哧。”十三大笑,“十哥,你跟着四嫂做什麼,雪靜在阿。。。爹那裡忙着呢,”

“就是。”玉涵嘀咕一聲,一眼瞥見葉秋雨驚愕的表情,玉涵莞爾一笑道:“秋雨,我們平時欺負慣了的。”

“真好。”葉秋雨一臉羨慕的說。

玉涵笑笑,十三像個高傲的王子坐着,胤礻我則鬱悶的眼裡誰都瞧不見。葉秋雨覺得心情有點難受,找了個理由出去了。

翌日,胤禛和李光地要外出跟胤礻我、十三會合,大事有男人在做,玉涵和雪靜便想出門逛逛清朝時期的蘇州城。覺得跟老康在一起很是不方便,這二人便煞費苦心的編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哪知剛跟老康開了口,他老人家竟是很爽快地答應了,還特意安排了個侍衛跟着。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了,可她二人又沒多想匆匆忙忙的出門了。蘇州城很熱鬧,這二人買了好多東西,尤其是集市商鋪裡賣的真絲面料,雖然比不上貢品,可自有它獨特的豔麗色彩,她倆便買了好多回去送人。

逛累了,肚子也餓了,大包小包提滿了東西往回走。客棧旁邊有條河,河邊有小販子在賣小吃。她二人讓侍衛把東西先送回去,然後跑去吃小吃。

一手一串臭豆腐,兩人來到河邊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小橋流水,路上花紅柳綠的行人,不禁感慨萬千。

“玉涵,掐我一下,我像是在做夢。”雪靜吃下最後一塊臭豆腐,嚼着嘴巴把手伸到玉涵面前。

想也不想的,玉涵擡腳踢了她一下,她笑着讓開了。坐到另一邊,她微笑着看着河對岸,看着看着愣住了,倏的一下拉着玉涵衝進了一旁賣胭脂水粉的鋪子裡。

“幹啥?”玉涵緊張的問。

雪靜拉着她蹩在門旁,然後伸出半個腦袋看着外面,“看對面賣麥芽糖的那家。”

玉涵看過去,呃,門口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正背對着這邊在看着那被拖拽的好長好長的麥芽糖。那身影,不是老康和葉秋雨又是誰?

春暖花開,比較容易滋生曖昧的姦情。只有一把傘,卻是兩個人都淋溼了。怕是你讓給我我讓你,結果那傘是用來給馬路擋雨的吧。

玉涵笑了笑,可心裡很不舒服。帝王,自有他與衆不同的魅力。老康都這一把年紀了,人家小姑娘還不是照樣熱絡的跟着他?胤禛以後又會如何呢?

愛情是有保質期的,誰都無法保證今日幸福甜蜜的一對人,能攜手一路走到底!

心裡空落落的,眸子裡浮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雪靜微熱的手指輕輕的拽了拽她的耳朵,“想什麼呢?幫我挑盒胭脂。”說着,拉着她過去挑胭脂,再不買點東西,那掌櫃的要噴出火來燒了她倆。

回到客棧胤禛他們還沒回來,雪靜拿着她的戰利品回屋。東西太多,收拾了半天也沒好。正低頭忙着時,門被人推開然後有人走了進來。她和葉秋雨住一間,還以爲是葉秋雨回來了,頭也沒回的就說了句:“回來了?外面可好玩?”

“不好玩,累死了。”接着,一雙有力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一個有點單薄的胸膛隨後靠在她的後背上。正欲掙扎,“雪靜,就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疲倦的聲音裡浮滿了深深的哀愁,雪靜的心猛然得一跳,身子僵住了。尖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頭,熟悉的氣息從身後飄至鼻尖縈繞。許久不曾如此親密的相擁了,此刻雪靜再次感覺到了久違的心跳。

“你。。。你怎麼了?”

“那些姑娘竟是外地官員所買,有的做小,有的做丫頭,而有的竟被送去。。。不從的人只有死路一條。”胤礻我的身子有點微微的顫抖,連帶傷痛沙啞的聲音震動了雪靜的心。

倏的轉過身擡頭凝視他,胤礻我擠出了個笑容,而後眉頭深鎖:“雪靜,我會保護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追查的結果,讓胤礻我大爲震驚。看着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姑娘驚恐後又喜極而泣時,看着被報上來寧死不屈的名字時,他痛心疾首。雪靜剛被抓走時,該是比她們還要絕望恐懼吧。

沒能保護好她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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