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靜來到乾清宮。老李進去稟告,雪靜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似乎聽見老康相當輕快又愉悅的說了聲:“快喧。”
哼哼哼,猴子送上門來被你耍了。
腳跨過高高的門檻時,雪靜便換上了那幅招牌式的桃花笑,嫋嫋挪挪的來到老康近前,盈盈一拜:“奴婢拜見皇上,皇上最近身子可好?牙口可好?胃口可好?用膳可香?睡眠可好?”
老康沒有像往常那樣連聲說好,心情頗爲沉重的說:“哎。。。。不好,一點都不好。”
“哦?皇上,可是有人惹您生氣了?這誰呀,不想活了不是,竟然惹咱們敬愛的皇上生氣,拖出去。。。。別再讓皇上瞧見了心煩。”老天啊,雪靜的心抖了抖,差點脫口而出砍了二字。
老康的眼睛飛逝而過一道閃亮的光芒,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待雪靜說完了,他和顏悅色地問:“林管家,今日前來有何事?”
雪靜衝他甜甜的一笑,“皇上,奴婢還您銀子來了。”說着,她從衣兜裡掏出幾張銀票數了數然後遞給老康。
老康接過去一看,說:“不對吧。”
“不對?”
“不是該有利息麼?”
“皇上,有利息,利息就是戰神——花花。”
她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老康,彷彿此刻的戰神是她一樣。老康眯了眯眼,嗤笑一聲:“據說花花是你的寵物,真的不要了?”
雪靜很嚴肅的點點頭。
“胡鬧!”老康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你這丫頭,可真真的是沒有良心。那花花替你賺了多少銀子,你就這麼一點都不心痛的拋棄它了?朕,感到心痛心痛啊。。。。!”
“皇上,奴婢。。。因爲花花的戰神地位,奴婢纔將它當作利息用來孝敬皇上。要知道,只有頂級好的東西才能配得上皇上。”
“一派胡言!”老康又怒的拍桌子,“對你的寵物尚且如此,對人自然也會如此。朕真是替老十擔憂啊。”說到後來,痛心疾首。
雪靜臉上的肌肉漸漸有些僵硬,這怎麼從雞身上說到人身上了呢?這個老康不找點事來整整她是絕對不會罷休了。
雪靜低着頭做好受罰的準備,過了一會兒,老康說:“花花不能算作利息,只是朕對你今日的表現是失望透頂。。。你先回去好好琢磨哪裡錯了,想好了再來。至於花花。。。。。跟着你這麼個忘情薄義之人朕實在不放心,這樣吧,先放在宮裡養幾日,待你過了朕這一關再說。”
好嘛,要回花花的希望是徹底歇菜了。。。這回花花是正大光明的留在宮裡了。。。。!
可是,雪靜卻是一臉平靜的點了頭,根本就沒有悲傷的表情也沒有那虛假的桃花笑。這可是奇了怪了,林狐狸改了性子真的不愛雞了?
老康不動聲色的說:“鬥雞,跟銀子搭上邊那就是賭博。別再想着鬥雞了。”
雪靜猛地把頭一擡,暗淡多時的眸子忽然就晶瑩剔透起來。她又對老康盈盈一福說:“回皇上,奴婢不鬥雞了。因爲奴婢有新的工作。”
“新工作?”
“養藏敖。”
“藏敖?”老康驚訝。
“正是,皇上。奴婢告退。”說完,她恭敬的退到門口轉身出了乾清宮。偌大的大殿裡立即安靜下來。
藏敖?又是啥新鮮玩意?難怪這傢伙對花花不聞不問了。朕可不能總是落伍。
“來人,速去尋找藏敖!”康熙威嚴道。
“咳。。咳。。”一聲聲咳嗽的聲音不斷,再接着是呼啦啦吸鼻涕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玉涵說道:“好難受啊!”
“阿玉姐,真搞不懂你,那麼寬的一條路,你也能走到河裡。”小鳳坐在牀邊吹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那濃烈的中藥味讓她忍不住地皺起眉頭。
玉涵掉入河裡後得了重感冒,每次喝藥都耍賴。小鳳的動作慢吞吞的,玉涵情知她是故意在胤禛回來。“好了沒?藥要趁熱喝,冷了更苦。瞧你,都吹了個把小時了。”玉涵伸出手要接藥碗。
小鳳知道沒有四爺的監督她肯定是喝一半倒一半,不理她仍然低頭吹熱氣,心裡卻是那個急啊,這爺咋的還沒回來?
藥快涼了,終於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爺回來了,阿玉姐,藥給我吹狠了有點涼,我再去熱一熱。”小鳳聽到救命的腳步聲立即眉開眼笑的起身要走。
“不用,涼了不燙嘴,給我吧。”玉涵再次伸出手。小鳳想着爺回來了,難纏的阿玉姐就交給爺吧,藥碗便到了玉涵的手上。
胤禛走進來,小鳳便退了出去。胤禛看着端着藥碗的玉涵帶着點惡作劇的神色在看着他,心裡不由的一愣。“怎麼才喝藥?”
“等你啊。”玉涵面無表情,接着又是一陣猛烈的咳。胤禛憐惜的接過藥碗,聽着那聲音都有點嘶啞了,心疼得輕拍她的背。
“四。。。四,要不是,咳。咳。。要不是你大喊。。咳,我就不會掉到河裡。”玉涵邊咳邊說。
“是是是。”胤禛認罪的態度是相當的好,雖然他也是憋了一肚子氣,好心喊她如今卻成了他的錯。。。。可是,她是病人,病人最大,堆就堆吧。典型的敢怒不想言。
“所以。。。”玉涵的眼珠子在他臉上直打轉轉,轉的胤禛心裡發毛。“如何?”他問,然後他覺得眼角邊的肌肉有點顫抖。
“嗯。。。。你餵我。”。
靠,老子還以爲是啥大事呢,白白擔憂一場。胤禛的嘴角邊露出了一點笑意,坐到玉涵的身後摟着她,然後把藥碗放到玉涵的嘴邊。
“不是這樣喂。”玉涵瞪眼。胤禛不解,玉涵很。。。認真地說:“怕不怕我傳染?”胤禛笑眯眯的搖頭。
玉涵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後把碗推到他的嘴邊,相當。。。認真地說:“你喝一口再餵我一口。”
這不是接吻麼?胤禛立即笑得像盛開的花兒般,溫柔的能掐出水似的說:“好啊!”
玉涵對着碗擡擡下巴,“快點快點,來吧。”迫不及待的讓胤禛喂她。
胤禛笑眯眯的,很幸福的開始喝藥喂老婆。一口藥汁含在口中,玉涵立即把嘴湊過去。恩。。。。?胤禛瞪大了雙眼看着離他只有兩毫米距離的那雙單眼皮眼睛,黑眼睛珠子同樣瞪得大大的。
可她就是不張開那張等待藥汁滋潤的嘴。
“哎喲,大白天的這在幹啥呢?大眼瞪小眼怎麼把嘴巴也瞪上了?”一個軟綿綿帶着甜甜的味道的女人突然出現在門口,說時人已經跨進屋來。
要死哦,小兩口親熱也不關門,這下被人看個夠,糗大了吧。胤禛覺得很冤,人家這是在喂藥不是在調情!藥沒喂到被人誤會倒也罷了,倒黴的是雪靜突如其來的聲音驚的他喉嚨一鬆,那苦苦的藥便順着他的喉嚨滑進胃裡。
很苦!
胤禛讓小鳳把藥重新加熱然後把屋子讓給這兩個女人去書房了。收回目光,雪靜笑得一臉奸詐。玉涵若無其事的說:“我都生病兩天了你纔來看我?”
“唉,我這不是忙嘛,一忙完就來看你了。”雪靜又將跟老康過招的事說給她聽,玉涵聽完後皺皺眉頭問:“奶奶個熊,有這樣做皇帝的?他這不是逼着你不要花花的嘛。”
“是啊。不過,還是四四夠聰明,讓我故意表現出對花花的不屑,對藏獒新的熱愛。”雪靜有點得意地說。
“有效果沒?”玉涵問。
雪靜搖搖頭,“不知道。等吧,等他老人家找來藏獒,咱就可以坐享其成咯。到時候你一隻我一隻,專門跟皇上的狗打架。”說到最後,她眉飛色舞手舞足蹈。
玉涵拉住她,很是不高興的說:“我家四四不給養。”
“誰說的?這主意可是他教我的,還說咱們就不用費大力氣去找藏獒,只要皇上存心找藏獒,肯定要搞好幾條回來。”
有這事?玉涵驚訝了,臭四四可是說過不給養的。待雪靜走後,玉涵下牀去了書房,進屋瞧見胤禛正在看書,便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準備嚇他。
“來了?”胤禛一直低着頭卻突然出聲。“嗝。。嗝。。”玉涵被他驚得打起嗝來。這下好了又是咳嗽又是打嗝,痛苦的她撲上前去廝打他。
胤禛奸笑的扔下書,抓緊了她的手摟她入懷,擡手颳了下她的鼻子,溺愛的說:“被我抓住了吧。。。”
“嗝。。。”在咳嗽和打嗝的雙重壓迫下,玉涵只覺得胸口悶得難受,擡起一腳踢在胤禛的腿上,胤禛被踢着後笑着躲開了。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胤禛看向門口時臉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退去。
玉涵順着胤禛的目光看向門口處,陽光從屋外灑進來,正好落在門口那人的肩頭上。她輕喊了聲爺,背對着光,看不清她臉上的是何表情,可那聲音裡似乎透出一絲淡淡的哀愁。
整個府上林玉涵最不願面對的女人——年秋月,此刻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膽怯的站在門口。
“你來了,進來吧。”只一秒,胤禛便已恢復了一貫的冷清面容。玉涵要走卻被胤禛拉住。
年秋月瞅了瞅相握的手,低着頭走到屋裡,在離他倆大約五步遠的地方立住,“爺,您找妾身?”
玉涵的心咯噔了一下,怪怪的很是不舒服。
胤禛似乎感覺到她有點僵硬,拉着她的手用了些力,對年秋月說:“你二哥病了,想見見你,爺已跟福晉說過去,你去瞧瞧他吧 。”
年秋月的身子一僵,擡起驚慌又焦慮的眸子看着胤禛,“爺,打不打緊?”
“還好,但吃了好幾幅藥也不見好。”
“謝爺,妾身告退。”年秋月福了福後走了,臨走前那目光飄過玉涵身上,說不出來是痛是恨還是。。。。。漠然。
目送她遠去後,玉涵問道:“那個,我要不要去看看他?”胤禛擡眉怪異的看着她,說:“你去看什麼看。”
玉涵嘿嘿一笑,摸摸胤禛的臉說:“要不是他,我們哪能再在一起啊。”
胤禛擡起眉頭,淡然地點點頭,“也對。不過,年羹堯的病不足掛齒。誰知道他是真病還是假病。。。”他深邃的眸子卻在這一刻射出異常冷冽的寒光,只一霎便消逝了。
玉涵愣住了,眨眨眼喊:“四四。。。”胤禛擡眉看她,玉涵動了動嘴想了想後問:“他爲什麼要裝病?”
胤禛摟緊了她,笑笑道:“沒事,玉涵只要知道,這輩子有我保護你就行了。”
玉涵垂下眼簾,心裡卻似大海在翻涌。
年秋月在家時,玉涵逛園子總擔心遇見她。如今她這一走,玉涵感覺是徹底的解放了,再也不用擔心遇見她時那尷尬的場面。
胤禛去上朝,玉涵無事可做便牽着大黃四處溜達。其實大黃很乖的,邊走邊圍着玉涵的腿打轉轉,嘴裡不時發出低咽聲。
一人一狗一個亭子!那人那狗嬉鬧的很是開心。
不遠處,站着幾個花花綠綠的女人們,個個舉目看着亭子裡。“姐姐,你瞧瞧她,真當是府上的主子了,不去給你請安,還整天招搖的牽着狗到處跑。”李氏看着面無表情的福晉試探性的說了幾句。
劉氏接過口說:“是呀,養狗就養狗吧,竟然還喊狗兒子。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給爺臉上抹黑。”
四福晉嘆了口氣,“爺都不說她,能有什麼法子?爺這幾年過得一點都不開心,難得她來了讓爺開心起來。。。。”又望了玉涵一眼,說:“回去吧,覺得她喊狗兒子不好聽以後就少聽。”
她轉身先往回走,李氏和劉氏對望一眼,又同時看了亭子那裡一眼,目光相對時透着一份靈犀。
玉涵坐在小亭子裡跟大黃玩得正開心呢,一點也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早被人瞧的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