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顏接話道:“是啊,這可是典型的藐視天威,外加不忠不孝呢,婕妤娘娘她雖然人年輕了些,閱歷也不夠深,皇帝伯伯平日裡呢,疼寵多一些,但是,就算是依仗聖寵,她也萬萬不能就胡來啊。”
許美人看了一眼秦心顏,自然知道她是何意,無聲地笑了笑,接話道:“是啊,這天底下可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事情傳了出去,就是陛下想保你,要如何朝堂之上的滿朝文武肯信服呢,又如何堵住那些萬曆百姓的悠悠之口呢!”
沈婕妤心慌手抖,強自鎮定,道:“陛下,真的不是臣妾!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啊!”
“沒有賊會說自己是賊的,沒有人會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的。”柳筱淑不冷不熱的開口道。
“貴妃娘娘說的有理。”幾位宮妃也紛紛附和道。
沈婕妤心中恨毒了這些人,面色卻帶了一絲悽惶,苦苦哀求:“陛下,您千萬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對您的心,天地可鑑,哪裡會欺騙傷害於您,做出這種公然忤逆您的大不道的事情呢!”
皇帝看着她,緊緊皺着眉頭,突然伸手,一把將桌上的杯碗掃落於地,哐啷哐啷,瓷器盡碎。母后常說女人可美不可妖,這沈婕妤過分美貌,說不定就是個禍害,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膽大妄爲到了這個地步!人的心永遠都是這樣,只要衍生出了一丁點的小苗苗,那就會肆意生長,念頭也會滋長,會變成愈發可怕的力量。
此刻的皇帝就是這樣,他越想越氣,看着柳筱淑跟賢妃皆是滿臉蒼白、一副被吵醒的憔悴模樣,但還是一直都在咬牙堅持,陪着沈婕妤整這麼一出,當下氣的面色青白,嘴脣發紫,說話也有些不大利索,寧玉見狀,連忙上去爲他拍着後背、順着氣。
衆人從未看過她如此模樣,都嚇了一大跳。
柳筱淑見狀,回身從白芷的手中重新倒過一杯茶,奉到皇帝的跟前:“陛下,你千萬彆着急,犯不着爲這種人生氣,何必呢。”
皇帝擺擺手,強行順過一口氣,道:“此事必須早作決斷,不然,朕也成了不孝子!”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面色也是無比的堅定,雖然,這地上跪着的是最寵愛的妃子,也是這幾年來,長相最清麗、滋味最美好的一個妖精,作爲一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來說,他其實並不想處罰,畢竟,有了她的日子,那是一天天的精氣旺盛。但又想到,這個女人她竟然用了最惡毒的法子來詛咒自己,謀害母后,意圖禍亂超綱,威脅他的皇權,心中就升起來一陣陣的恐懼,細思極恐。
柳筱淑嘆了口氣,很是惋惜的開口道:“陛下,你若是不捨得,叫人將那些髒東西毀去就是了,只是要仔細些,以後別再讓人把那些污穢之物給帶進來就成。”
這話的意思是,陛下你可要是得小心點,別再被人給詛咒了,
不然不僅害了自己,還連累了母后,連累了萬曆國上下的百姓。
皇帝聞言,眼神立刻冰冷起來,是啊,沈婕妤竟然敢詛咒自己,還假裝出一副無辜單純的樣子來,這樣心思歹毒的女人,還是那個讓自己心動不已、欲罷不能的精靈嗎?根本是個蛇蠍美人!真的是留不得了!
賢妃向前一步,直接無視沈婕妤愈發陰沉下去的臉,一動不動的站着,淡定自若,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睫毛一點一點的揚起,露出裡面的瞳仁,深如墨玉,黑燃的很:“對了,沈婕妤,你沒生育過,那女子的胎盤可也算是人肉的一部分,血淋淋的,你吃它,不啻於是在吃活人的肉,小昭雅吃,那是不懂事,也可以說是迫不得已,爲了治病,爲了維護皇室公主的尊嚴,爲了參加造福萬民的祈雨大典,犧牲她一人,不過是爲了天下蒼生,說是義舉也不爲過,而你好端端的,僅僅爲了養顏,爲了漂亮,以後可千萬別再碰了。”
皇帝面色這會子是徹底變得冷酷起來了,胎盤那是什麼東西,那血淋淋的模樣看的自己都要轉過臉去,這女人竟然將其當成養顏美容的聖品,心思何其可怕!這究竟是藏着怎樣一顆可怕的心的女人,才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
秦心顏看着柳筱淑,從始至終看着她,她的眼睛那般明亮,像琉璃下的燈光,泓然一點,便可照亮人間。秦心顏知道,今天這一切,幕後策劃的人就是她的姨母,看着賢妃那樣子,估計肯定也是有份的,可是,那又如何呢?這個世道,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與其任人刀俎,不如親手執刀!沈婕妤既然跟雲嬪攪合在一起,參與了昔日綁架小鄭王一案,那就要讓她們付出代價。而姨母一向不願理會這種人,若非她欺到了姨母的頭上,姨母也不會出手,充其量不過是她們自作孽罷了。更何況天理報應這種東西,總是有根有據的。
皇帝迫視着沈婕妤,內心也正在進行着激烈的鬥爭,心裡已經在暗自琢磨,究竟該如何處置她。
此事說小不小,說大……卻可以捅破了天。
沈婕妤她畢竟還是太年了輕,她一時想不到好辦法,頭腦裡此刻更是一片空白,只是面無人色地盯着皇帝,露出一臉的悽苦與愴然,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她,又會做出什麼決定來。
而一旁的雲嬪,卻是乾着急上火,沈婕妤是她在冷宮外頭唯一的希望了,若是她栽了,不僅自己再無翻身之機,日後,這一次還會受其累,如果,沈婕妤她真的愚昧到不可救藥的話。
柳筱淑上前一步,她面色很是鎮定,口氣也很是淡然,但她的眉眼之間,卻隱隱有一股戾氣透出來,讓人莫名的將目光投向她,只聽她略帶冰涼的聲音道:“先帝爺還在的時候,前丞相、國師、如意公主,還有將軍周敏君,他們這些人,不都是因爲巫蠱罪被誅的嗎?凡是扯上巫蠱的,
肯定是死路一條。現在在沈婕妤這裡,既然找到了這種髒東西,也說不清是到底是別人陷害她,還是她自己弄來了這些東西,不管是哪一樣,都是殺頭之罪,這若是傳揚出去,更會讓百姓們心寒。陛下,還是早作決斷的好,沒必要爲了區區一個女人,而誤了國,傷了民心。”
聽了這句話,皇帝那原本緊緊握着的拳頭,卻是突然鬆開了,彷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真真就讓他下定了決心,冷冷道:“沈愛妃,你太令朕太過失望了!”
也不管沈婕妤是哭鬧也好,是懇求也好,冷漠無視,直接下了旨,將她拖出去凌遲,即刻處死,公之於衆,沈尚書革職,全家入獄。
一衆宮妃見狀,皆倒吸一口涼氣,凌遲,這刑罰,與之前王德妃的刑罰那是如出一轍,沒人再敢做聲了,生怕遭到陛下的遷怒,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尤其是平日裡跟沈婕妤交好的那些個嬪妃,此刻就更是恐懼了。
故而此刻站在涼亭處的女人們,也就柳筱淑跟秦心顏最爲淡定了,二人皆是面色恬靜,仿若是來賞月賞星星的一般。而賢妃,牢牢記着秦心顏之前的囑託,仔細的觀察着陛下的神色變化,回想着柳筱淑今晚上說出的每一句話。不由覺得,跟後宮裡面旁的人比起來,柳貴妃真的是太瞭解陛下的心思了,不過這區區三言兩語,陛下就已經徹底的下了決心,要殺了他一直都視作心尖寵的沈婕妤,再無回寰之機。
而柳筱淑的目光,這時候卻掃向了賢妃,賢妃會意,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出手了,遂開口道:“陛下,臣妾有事啓奏。”
“愛妃請說吧。”皇帝看了一眼賢妃,不假思索,似乎她說的話,皆是理所應當,莫名的信任感。
“臣妾發現,沈婕妤身邊的宮女沉香是主要負責購置文殊蘭的人,再稍作調查,卻發現,這供給貨源的,竟然是另有其人。”賢妃道,目光冰寒的掃向了雲嬪,然後落在了鄭嬤嬤的身上。
“哦?是誰?”皇帝問,但是十指已然緊握,咯咯作響,傻子也看的出來,他正處於暴怒的邊緣,即將釋放最猛烈的情緒。
“石榴,你說你上次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帶着一大包東西進了飛雪宮,那個人是誰,可在現場,你將她指認出來吧。”賢妃看了一眼石榴,滿眼都是鼓勵,似乎在告訴她,你不要害怕,陛下會給你做主的。
“是,娘娘。”石榴上前一步,穿過諸位妃嬪,最後卻在一直很安靜的雲嬪的跟前停住了腳步。
雲嬪頓時就滿臉蒼白,不知所措,剛準備指責這小蹄子信口雌黃、胡亂指認,卻見她手指向了自己身側的鄭嬤嬤:“就是你。”
而不等雲嬪開口講話,鄭嬤嬤慌忙就跪了下去,直接對着皇帝的方向叩首,道:“陛下息怒,娘娘也是被婕妤娘娘脅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