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顏隨手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然後悠閒自得的擦了擦嘴,看向李彩蝶,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延壽宮的首領太監,見到太后有話要講,便示意衆人安靜下來。
“讓哀家仔細瞧瞧,嘖,這畫的,莫不是哀家的延壽宮?”太后開口,其言中的讚歎之意,格外之明顯。
“臣女不才,太后娘娘您的延壽宮,着實太過宏偉了,時間也有限,臣女能力有限,只能畫出這裡一半的模樣來。”李彩蝶應道。
太后聞言,卻是大喜,盯着李彩蝶的雙眸間,都要冒出粉紅泡泡來了,說道:“能畫出一半,就已經很是厲害了,你切莫要謙虛了。哀家早就心有此想,想找個人將這座先帝賜給哀家居住的宮殿,給全部畫出來,待哀家百年之後,跟着哀家一起入土。奈何這宮裡頭的畫師,竟然沒有一個頂用的。就別說讓他們給哀家畫出延壽宮的一半來了,就是將哀家宮後邊的那個園子給畫出來,都沒人敢接這活計。你這丫頭,倒是厲害,還是邊跳舞、邊用袖子畫,都能畫的這麼好。李愛卿真的是教了個好女兒!來啊,哀家重重有賞!”
“臣女謝過太后娘娘。”李彩蝶回話,牢牢記着秦心顏的囑託,她的聲音依舊是沉沉的,面上也是端莊無比,並無半分過激之色。
“不錯。”皇帝讚道:“嗯,姿色出衆,技藝非凡。”
“臣女謝過陛下誇讚。”李彩蝶再次回話,聲音依舊低沉,神情與方纔無異,依舊沒有半點過喜之色。
“色藝雙絕,這丫頭聽見皇帝你這般稱讚,還能這般沉得住氣,真是不錯,太子你說呢。”皇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秦無惑,開口道。
直到此刻,太子秦無惑這才正眼看向立在堂間的李彩蝶,她的面上並無波瀾,一雙眸子沉靜若水,寵辱不驚,即便是連番得到了稱讚與封賞,依舊是這般淡定。這在世家女子間,着實少見,一張絕美的臉,安靜的模樣更爲美麗。想必,是個胸有丘壑之人,遂開口說道:“李丞相,確實教出了個好女兒。”
“謝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誇獎。”李丞相起身行禮,一一道謝,滿臉的笑意,驕傲之色躍然臉上。
“母后趕緊封賞吧,莫讓人家等久了。”皇帝笑道。
柳筱淑見皇帝的一雙眸子,一直盯着李彩蝶看,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提了貴妃,四妃的位置恰好空了一個,雖說李彩蝶的年紀並不符合,但柳筱淑這心裡也有幾分不安起來,便搶在了皇帝前面,輕笑開口道:“太后,您若要賞賜她,也得問問人家想要什麼吧,這樣纔是皆大歡喜呀。”
太后笑着點頭,“淑丫頭說的對,也是哀家激動過頭了。李彩蝶,哀家且問你,你想要什麼,只管說出來,哀家全部都答應你。”
太后這句話,可不好接,萬一要的多了逾矩了,惹怒了太后得完,討不到好,說不定會得了罰,這萬一要的太少了,太后會覺得是不給她面子,也不好下臺。李彩蝶想起秦心顏寫給自己的信裡的那句話,遂開口道:“回太后娘娘,臣女,臣女不好意思講,還是請父親大人來代講吧。”頰上一紅,特意以袖半遮着小臉,做出一副羞澀的小女兒姿態,說道。
“嘖,這還不好意思了。”太后笑。
皇帝指了指李丞相,開口說道:“李卿,你來說,這知女莫若父,女兒家家臉皮薄,也沒討過封賞,不好意思開口。你就爽快點,左右不過是件小事,莫讓太后久等了。”
“那臣可就直說了,是這樣的,小女幼時曾遇匪,幸虧得太子殿下出手相助,方化險爲夷,故而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芳心暗許了,但是礙於女子身份,卻實在不好主動開口。而且,我們這做臣子的,平日裡與太子殿下也並無甚來往,無法得知太子殿下的心意怎樣,只得儘可能的將彩蝶按照我朝女子最高的標準來栽培。想着女兒尚未到年紀,便一直未曾跟陛下請求過。此番,有了太后娘娘的金口玉言,臣膽子大了些,便爲小女求之。若言辭有不當,陛下要怪罪,請只怪罪臣一人。”李丞相開口說道,始終低着頭,一副戰兢的樣子。
此言一出,堂內全部安靜了下來。同樣奔着太子殿下的正妃之位而去的諸多世家小姐們,內心憤憤不平的很,但是,卻無可奈何,誰讓李彩蝶她佔了先機。當時想着怕出醜,所以並不打算第一個登臺表演,此刻,若再出去爭搶辯論,只會讓人笑話。
太子殿下身側那個懷着孕尚未臨盆的側妃林雪兒,一張小臉瞬間慘白,努力穩了穩,不讓自己失態。
秦心顏不由得多看了李丞相一眼,難怪皇帝這麼多年都這般信任於他,情商還真是不低,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滴水不漏。既表達了他爲臣的對君王的坦誠之心,他一心只孝忠皇帝一人,與太子私底下並沒有不正常來往;還表達出了希望讓女兒去做太子正妃、成全一個做父親的愛的期望。但卻又委婉的推託了一下,畢竟,是太后老人家您剛發問的,我們不過也是順水推舟的。若這個時候,你們回絕掉我們的請求,那可就有些說不太過去了。
而且,太子府裡頭美女如雲不假,但他的側妃、侍妾們的出身,可沒有一個比的上正一品丞相嫡長女李彩蝶的。這般傾城絕色,這般才藝出衆,別說配太子了,就是送進宮去當妃子,除了年齡方面,其他也都是合適的,只是,皇帝這下是沒辦法將李彩蝶納入後宮了。
當着那麼多的人面,打一品大員的臉,這麼不厚道的事情,皇帝是不會做的,而且人家姑娘當衆示愛兒子,當爹的如何能橫刀奪愛。
果不其然,皇帝的眉頭,一下子就皺緊
了,而柳筱淑,卻是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她李彩蝶是一定要嫁入東宮的,這不僅是心顏的計劃,現在也是自己的期盼了。畢竟誰會希望來一個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女人,跟自己爭寵呢。
賢妃正在給昭雅夾菜,良妃與德妃二人事不關己的喝着酒,一些位分更低的宮妃則表現各異,但都是沉默着。
只有皇后,似乎並未察覺到皇帝不悅的神情,率先開口說道:“母后您看看,這李丞相替自家女兒討個賞,搞的跟求個饒一般了,戰戰兢兢的。”
“太子娶妃,豈可隨意,母后答應了賞賜不假,只是,這關乎到未來的國母,怎可憑藉這一舞,就輕易的定下了?皇后,您貴爲一國之母,怎麼這般不知輕重?”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皇后,帶着幾分慍怒的語氣說道。
“是,臣妾多嘴了。”皇后不敢再言語,心裡莫名其妙,皇帝這又是炸的哪門子毛。
“知道就好,你好歹也是選秀進的宮,跟了朕這麼多年,還是這麼不懂言辭,不擅變通。”皇帝哼了一聲,道。
皇后的臉,一下子更黑了,便抿上了脣。
若非先帝記着王家當日拼死護主的功勞,下旨說萬曆國的皇后,只能出自於王家,自己又怎麼可能在姐姐死後,一下子從雲嬪這四等普通宮妃、一躍到後宮之主的位置上。這得不了皇帝的心,又無法討得太后的喜歡,總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自古以來,那些得不了寵的後宮女子,要想穩固自己的權勢地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站到未來皇帝的陣營去了,更何況,自己身份特殊,中宮之主,雖執掌鳳印,卻一無所出。
恰好太子秦無惑關鍵時候歿了生母,以後只要他當了皇帝,自己便會是唯一的皇太后。這樣想着,皇后擡眸,看了一眼、旁側正對李彩蝶專注凝視的秦無惑,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忍了這口氣,柔聲開口道:“臣妾知錯,臣妾也是見東宮確實需要一個女主人了,這才忍不住多言了幾句,還請陛下原諒。”
皇帝見她服軟,遂安撫道:“嗯,你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朕知道,但是茲事體大,容後再議。”
李丞相見狀,面上一僵,千算萬算沒算到皇帝會對自己女兒動心思,一下抿了脣,開始思索對策。
李彩蝶求助的眼光,落在了秦心顏的眼裡,秦心顏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這皇帝看上了李彩蝶,這也是自己不曾預估到的,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李彩蝶是一品大員的嫡長女不錯,皇帝要納她進宮,那還是隻有破格選妃這一條路。
但是很顯然,李彩蝶就算她其他方面條件再優秀、再合適當妃,光年齡這一條,皇帝就不可能如願。
先祖定下的選妃規矩,同祖宗家法一樣,是不可以變的,至少,皇太后還在,皇帝就不能隨心所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