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樣了?你快說啊!”
“主人方纔是否強行逆流了氣血?”
“呃……”葛黎不懂這些,不過她認爲是的,“不止一次,他今天一共拼了兩回命。”
“兩次?!”追魂驚愕萬分,只怕西涼昊再也睜不開眼睛了。他把西涼昊從葛黎身上解下來,又拿了一粒藥丸給葛黎,“請王妃喂主人服下此丸。”
“做什麼的?”
“護心脈!”追魂邊說邊飛身躍起,重新加入了戰鬥圈。
葛黎用力捏着他的雙頰,才把他的口撬開,把藥丸放進口中,一端下巴,卻未感覺到他吞嚥下去。情急之下,她嘴對嘴地吹下那一顆小藥丸,配合着仰頭的動作,逼迫他嚥了下去。
“西涼昊!拿命來!”展北望的咆哮驚得葛黎微微一凜。
摸着西涼昊越發冰涼的心口,她失魂一般。這個冤家,此時心急如焚的不應該是他的靜儀纔對嗎?葛黎無奈地搖了搖頭,爲他做各種心臟復甦急救。
“王妃!”追影急匆匆奔過來,“主人怎麼樣了?”
此時,葛黎已經沒辦法再計較稱謂,急忙回答:“他的心跳快停了。”
追影用口哨給了另外三人一個訊號,頓時一陣巨響,煙霧升騰。葛黎被嗆得快要窒息了,再睜開眼睛,面前竟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裡是一個山澗,溪流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屬下用煙霧離散了展北望等人,此地應是安全的。主人撐不了多久了,請王妃取些水來,屬下等即刻爲他療傷!”
葛黎用大片的葉子盛了溪水回來,追魂把所剩無幾的藥丸全部拿了出來,就着水逼西涼昊嚥了下去。而後,那五人團坐,逐一與下一個人手掌相合,葛黎站在附近明顯感覺到了一股股熱流在周遭翻涌。
禍害活千年,他一定是不會死的。葛黎焦灼地望過去,卻幫不上一點忙。
兩個時辰之後,陽光照進了山澗。
噗——追影和追風同時涌出一口鮮血。
“怎麼?”葛黎驚懼道,“你們救不了他?”
“王妃放心,屬下等拼死也要救活主人!”追影緊緊地擰着眉頭道。
不知不覺,日上三竿。追影等人渾身溼透,個個疲態盡現。
見西涼昊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潤,眉頭也稍微動了動,葛黎驚喜道:“他似乎緩過來了!”
西涼昊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喑啞道:“有勞四位。”
那四人收手,緩慢調息,回道:“主人,吉人自有天相!”他們的言外之意是,並不認爲他能活下來,誰讓他一日之內拼命兩回!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盯在她身上。見她欲上馬,他頓時欠着身子,想追過去。
“主人,您不能動!一個時辰之內,萬萬不可移動,否則神仙難救!”
“黎兒,黎兒!”西涼昊坐在原地,痛苦地搖頭,“你們四個快去攔住她!”
“王妃!”四人將馬上的葛黎緊緊包圍,“請下馬。”
葛黎知道他這四大暗衛的厲害,遂毫不固執地下了馬。她一步一步走近西涼昊,低聲言道:“讓他們走開,如果你不想在屬下面前顏面盡失。”
西涼昊一揮手,那四人便消失了。他仰望着葛黎,珍寶般地凝視。
“黎兒,請你留下。你我既然攜手生還,還有什麼理由能夠拆散我們?”
“留下?繼續做一個可笑的傀儡,然後在
關鍵時刻被你棄如敝屣?”葛黎眼中噙着淡淡的淚光,俯視下去彷彿看得格外清晰,“我有我的自尊和驕傲,這些都不容許你一次又一次地踐踏!既然愛她,你就專心愛到底,孤老一輩子,這樣……或許,我對你還有幾分欣賞。”
“不,黎兒,黎兒!”他顫抖地抓住她的手,“我從前的確是愛靜儀,我處處呵護她,這是兒時便養成的習慣。如今,我只想和你攜手一生一世,再也不會戀慕她人了!”
“有人說,一件事情堅持二十一天就會變成習慣,而你卻堅持了十幾年!別說你不愛她了,我不信!”
“你留下來,我證明給你看!”
“那你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時光倒流,你會把那顆唯一的解藥給誰?”
他神情一滯,目光幽邃,徐徐言道:“靜儀是太后,責任太多,她不能丟下八歲的皇上不管。其實,我帶着逍遙子趕回宮中,那時候,你已經不見了……”
“什麼叫我不見了?我是被西涼凱鋒……”葛黎羞憤地握緊了拳頭,咬着牙卻忍不住心頭的悲憤和眸中決堤的淚。
“對不起,對不起!”他傷心地握住葛黎的手,“都是我的錯。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都會讓你更難過。黎兒,你告訴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葛黎哀嘆一聲,悽婉言道:“我不怪你了。你只是遵從自己的心,選擇自己的愛而已。只是,我必須離開。我再也受不了當傀儡的日子,哪怕只是一個瞬間,我都不要!”
“黎兒,你不是傀儡。從前,我也以爲我會愛靜怡一輩子。遇見你之前,我真的從未對除他之外的任何女子動過一絲感情,可認識你之後,我的心竟漸漸地變了。只是,我一直不能坦然地面對這個變化。其實,我與靜怡爲此吵了很多次,她都看出我變心了,我卻……怪我優柔寡斷,怪我,都怪我!”他言罷,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你打吧,我走了。”
“不!黎兒,別走!”西涼昊拼命拉着葛黎。
“放開我!忘了你的暗衛們怎麼說的嗎?你若再動,性命難保!”
“我願意爲你死。事實上,若是救不了你,我根本沒打算從展北望府中活着出來!”
“死不管用,就花言巧語了,是不是?”
“半字有假,祖宗不佑,天地不容!”
“那你就等着祖宗跟天地的報應吧!”她冷冷說着,狠狠甩開他,跑上馬去,回身警告道,“別阻攔我,否則我死給你看!你知道,我什麼事都做得出!駕!”
“不要走,黎兒,不要!”西涼昊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在馬奔出去的瞬間,飛身撲上去抓住了繮繩。馬在跑,他被急速拖行着,卻固執地不肯放手。
葛黎心頭陡然一驚,她喝斥道:“西涼昊,你真不要命了嗎?”情急之下,她不得不把馬停下。
“你若走了,我要命何用?不要也罷!”他突然鬆開繮繩,窩着身子,雙手撫胸,噗地一口,血濺滿地。
葛黎的心跳驀地一停,跌下馬來,用力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你要自殺也換個地方!”
“留下,答應我。我重新娶你……”他全身氣血亂行,衝撞着四肢百骸,痛得五官扭曲。
“你都神仙難救了,還說什麼夢話?!追影,追風……”
“別叫了,他們只服從一個主人。”
“那你快叫他們出來啊!”葛黎焦急道。
他蹙眉苦笑,搖了搖頭,“這就
是祖宗跟天地的報應,我就……就這樣死了,也算給你……一個交……代。”
“我留下!不走了!”
西涼昊感激地看着葛黎,艱難地喚了一聲“追影”,便不省人事。
“西涼昊!西涼昊,你不會就這樣……”葛黎急忙探鼻息。
“如何?”追影在一旁問道。
“好像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快救救他,救他!”葛黎心急如焚道,“我以爲他只是說說而已,誰知道這個瘋子真的不要命了!”
四大暗衛簡單商議了一下,稟明葛黎道:“我等無能,已經救不了攝政王了。但是,此地距北夏不遠,攝政王的師弟,北夏七皇子或許會有辦法。”
“七皇子嗎?那咱們就去找他,快走!”
葛黎滿心懊悔,她應當留下來,一個時辰之後再走。如此,西涼昊便不會是眼下這副樣子。他看起來,簡直和死了沒什麼區別。而她,簡直和瘋了沒什麼區別。
幾人匆匆趕到雁逸寒的府邸。
雁逸寒再一次見到葛黎,頓時眼前一亮。西涼昊被妻子下休書的事,早已傳遍。一直關心葛黎的雁逸寒,又豈會不知道這個利好消息?
“黎兒,你嫁我可好?”雁逸寒微微一笑,眸光溫潤如玉。
葛黎心急如焚地想知道雁逸寒是否能夠從鬼門關裡奪回西涼昊的命,而他這問題一出口,險些把她催吐血。她一臉焦急道:“七皇子,請你救救攝政王。”
“我可以救他,但是你嫁我可好?”
這是在談條件?葛黎眸光定定地望着面龐清俊超然的雁逸寒,他眼底蘊着幾分渴望,卻又不那麼迫切,彷彿篤定了她會同意,又無甚強烈的逼迫感。
“你可以考慮,我等得起。”他的言外之意是,有人等不起。
葛黎臉部線條堅硬,只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多謝七皇子擡愛,黎兒已經嫁了,不能再……”
“我聽說,你把師兄休了。”
這你都知道!葛黎眉峰微微一顫,“七皇子可否念在同門之誼,先救攝政王?他已命在旦夕,若得七皇子救命,黎兒感激不盡!”言罷,她雙膝跪地。
“不必行此大禮!”在她雙膝落地之前,雁逸寒雙手攙住,“黎兒,只要你點頭,你就是我的側王妃。王妃是父皇爲我安排的,所以……”
他囉嗦這麼多,她卻無心細聽,“七皇子,黎兒求你,救救攝政王。”
“雖然是側王妃,但是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於你。”他自說自話,明明凝視着她的美貌,卻對她的焦灼視而不見。
“我答應。”葛黎簡短回答,繼而咬脣不語。不知道西涼昊得知這個消息會如何……他說過,願與她春看百花、秋望葛、夏享涼風、冬賞雪,朝朝暮暮,不離不棄。這些能從西涼昊口中講出來,簡直好聽得不像話,簡直夢幻得無法實現。如今看來,這樣的情致果然註定無法實現。
誰也不會想到,西涼昊這樣一個倨傲囂張之人會犧牲性命以及全部尊嚴去寵愛一名女子,但是他做到了。這讓葛黎十分、百分、千萬分地舍不下他。然而,舍不下便要與他再續前緣嗎?那會不會陷入新一輪的三角戀裡,結果會不會更加慘不忍睹?眼下,她若答應了雁逸寒,那或許反倒會是一種解脫。她這樣想着,心裡也便沒有那麼痛了。
“我去命人準備,後天成親。”雁逸寒脣角彎着極其滿意的弧度,目光如獲至寶一般。
“那麼,攝政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