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走在回啓悅苑的路上,嘴角掛着嘲弄的笑意。皇后娘娘雖說是遵守了對漓母妃的諾言,但還是將我死死地留在賢身邊,作爲威脅漓的一個籌碼。
皇后如意算盤打的當當響,可是她千算萬算卻算不到我不是顏念卿。所以我絕不會任她擺佈,最後成爲漓的軟肋。如果皇后在大婚時見不到我,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轉念又想到顏婉如,這個笨到家的女人,真是不懂算計。她想整我,卻連同漓一起擺了一道,她倒是真不爲自己以後嫁入漓王府打算。我覺得自己很難去理解顏婉如的想法,我認爲有點智商的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審度一下這件事。哪怕她自己衝出來大罵我一頓,都比請來皇后強。不知道她這個漓王妃究竟是幹什麼吃的,不爲自己的夫婿考慮,淨幫別人做嫁衣。難道美麗與智慧真的不能並重嗎?
我自己瞎琢磨着,就走回了啓悅苑。老遠看見我和魏紫茵的屋裡還亮着燈,心裡一暖,她定是在等着我回來。
輕輕推開門,魏紫茵正背對着我坐着。我剛轉過身將門關上,就聽魏紫茵語氣冰冷地問:“怎麼現在纔回來?”
“姐姐?”我疑惑地走過去,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用這種態度對我。
我走到魏紫茵面前,拉過一張凳子,與她面對面地坐着。魏紫茵面沉如水,看不出什麼表情,她又靜靜地問我:“怎麼這麼晚?”
“發生了一些事情。”
“連我都要瞞?”
“這事姐姐還是莫要知道了。”
魏紫茵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晚宴時爲何突然那樣做?”
“姐姐吃醋了?”我嬉皮笑臉地湊過去逗她。
“卿兒,”魏紫茵微微皺眉,但還是一臉嚴肅,“你難道看不到漓王殿下的痛苦?”
“我怎麼會不知。”收回頑皮的笑,我低聲道。
“那爲何還要這樣傷害他?”
“我只是想讓他對我放手。”
“卿兒,感情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你爲什麼不能讓它順其自然呢?你一定要勉強漓王去忘記你,難道不考慮他的感受?”
“姐姐,你可知長痛不如短痛?”
“他對你一往情深,豈是說斷就能斷?”
“我走了,就能斷。”
“卿兒,你不會覺得太殘忍嗎?”
“如果我不走,纔是殘忍。”
沉默了一會兒,魏紫茵擡眼看着我輕輕道:“你有事瞞着我,對嗎?”
“姐姐,我只是不想把你牽進來,任何我能想到的傷害,我都不能讓它發生在你們身上。”
魏紫茵輕輕嘆息了一聲,拉住我的手,道:“你的心我明白,但莫要讓自己太苦了。”她頓了一下,目露難過,“卿兒,對不起,我昏了頭,纔會對你說了那樣的話。”
“姐姐不必介懷,是卿兒今天莽撞了,姐姐說這些也是爲了卿兒好。”
“卿兒,明日……”
“姐姐,一切都會好的。”我不想聽魏紫茵說出分離的話,就打斷了她。
晚上,我和魏紫茵躺在牀上,兩人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卿兒,睡了嗎?”
“沒有呢,姐姐也睡不着嗎?”
“是啊,心裡有些擔心。”
“姐姐在擔憂什麼可否說與卿兒聽呢?”
“就是你啊,傻丫頭。這些日子,你我一直迴避着離別的話題,可是這卻是無法逃避的現實不是嗎?”
“我只是不想自己和姐姐整日裡都爲此事傷神。”
“卿兒……”
“姐姐,我要你再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
“若是他日東窗事發,皇后或者其他人追問起你,你一定要如實相告,而且要與我劃清界限。”
魏紫茵沉默了一會兒,“那麼你能躲過追捕嗎?”
“姐姐相信我嗎?”
魏紫茵笑得舒心,“自是相信。”
我挑起嘴角,同魏紫茵一起仰面躺着,誰都不再說話。我與她互相都明白對方的心意,過多的話只會打破這種寧靜。我們久久地躺着,不知過了多久,才伴着月光靜靜睡去。
第二天,一切都有些混亂,當我和魏紫茵還沒來得及道別的時候,我就被兩個內侍帶走了。
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因爲我要被關禁閉,所以宮裡提前通知了顏家來接我,而不是由內侍將我送回顏府。
魏紫茵聽說我要被關禁閉,眼中滿是擔憂地跟到啓悅苑門前,目送我離去,卻不說一句話。顏婉如是樂的都快開花了,滿臉掩飾不住的得意。
到了宮門前,我親愛的哥哥顏英辰早已等在那裡。看到他溫暖的笑意,我恨不得一下撲過去抱着他,然後再大哭一場。
“念兒,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哥……”瞬間我便淚眼婆娑。
顏英辰笑笑,過來將我扶上馬車。顏賦駕車,顏英辰在我身邊坐下,疼愛地看着我,“我們念兒受苦了。”
我搖搖頭,向他身邊蹭了蹭,挽住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顏英辰抽出手來擁住我,道:“這麼大了還要撒嬌。”
“只有在哥哥面前纔可以這樣放肆。”
“笨丫頭。”
我又往他懷裡鑽了鑽,吸吸鼻子道:“哥,你同我一起走吧,我好捨不得你。”
“哥哥也捨不得念兒,可是我想看到念兒幸福。”
“沒有哥哥在身邊,念兒的幸福就不會完整。”
“哥哥答應你,待他日時局穩定下來,定會去見你的。”
“那我們來打鉤鉤。”我伸出一隻手晃到顏英辰面前,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抓起他的一隻手,拉住他的小指勾住,說:“哥,這是你跟我的約定,你一定要來,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答應念兒的事,什麼時候食言過?”顏英辰笑眼彎彎,我心中一片寧靜。
馬車晃啊晃,終於回到顏府。顏英辰帶我走了顏府的後門,似乎是有意而爲之。
“哥,爲什麼從後門回來?我不是應該去向爹和大娘問安嗎?”
“這是爹的意思。”我心裡一樂,看來我的顏修老爹對我還真是不錯。
回到我的小屋,子琴和懷書正等在屋中。我本以爲他們二人會跑過來拉着我問東問西,結果我預計中的那種活躍場面並沒有出現。我疑惑地看向顏英辰,他淡淡一笑,說:“念兒,坐吧,我有話同你講。”
我坐定後,顏英辰說:“子琴已經將該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我安排了馬車和車伕,明日就送你出城。”
我聞言一驚,“哥,爲什麼這麼急?”
“此事不能再耽擱下去,越臨近婚期你越難離開,現在走還可多爲你爭取到一些時間。況且你現在是在家中關禁閉,沒有多少人會來注意你。”
“難道爹就沒有派個家丁來看住我嗎?”
“沒有。”
“那大娘呢?”
“爹不同意,她自是沒法。”
“可是爹爲什麼……”
“念兒,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
“我一走,會不會害了你和爹?”
“我自會有辦法,你不必擔心。”
我沉吟了一下,“明日什麼時候?”
“今晚過了子時,咱們就出府。”顏英辰一頓,接着道:“後門有家丁看守,現在你被禁閉,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出府的。所以今晚我帶你翻牆出去。”
我點點頭,繼而問道:“哥,駕車的車伕可靠嗎?”
“你見到自會明瞭。”
“那麼哥哥可知道我要去什麼方向?”
顏英辰斜睨我一眼,一字一頓地說:“臨、盛、國。”
我“啊”的一聲,嘴巴張的老大,一臉沮喪,“哥,你怎麼連這個都猜得到?”
“你的那點小心思,還能瞞得過哥哥嗎?”顏英辰笑得像狐狸一樣,“何況還有那個人在臨盛國。”
“誰啊?”我跟顏英辰裝傻,心裡卻有點打鼓。
“澈。”顏英辰一臉淡定,我卻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你都知道了?”我怯怯地問。
“是啊,我都知道了。你到臨盛國有他照顧,我自是放心許多。”
“你相信他?”
“他能爲你不顧性命,我爲何不信他?”
顏英辰言罷,我更加沮喪,不知道他爲什麼事事都瞭如指掌。
“他答應我讓你在臨盛國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哥哥真的那麼信他?”
“難道你不信?”
“信,因爲是他。”
顏英辰笑得溫暖,揉揉我的頭髮說:“你今日就多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咱們纔好行動。”
我乖巧地點頭答應,顏英辰就滿意地走了。顏英辰走後,懷書也像個乖寶寶一樣離開了我的房間。要說懷書今天真是沉默的不像話,估計是顏英辰這樣要求他的,怕打擾我休息。
子琴留了下來,走到我身邊,說:“小姐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
“哦?那小環是如何說的?”
“我找到了四夫人的藥方,拿去給郎中看了,郎中說那只是安神的湯藥,並無其他療效。後來我旁敲側擊地問了小環,才知道這都是大夫人授意。”
“子琴,你可知道大夫人與四夫人有什麼過節?”
“我只知道大夫人一向不喜四夫人,也頗討厭懷書少爺。往日裡,總是明裡暗裡挑四夫人的錯。”
我微微頷首,“子琴,謝謝你。”
“爲小姐分憂是子琴分內的事。”
我拉過子琴的手,欣慰的笑了笑,說:“子琴,你也在這休息會兒吧。”
躺在熟悉的牀上,睏意一陣陣襲來,不一會兒,我就約會周公去了。等我一覺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