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旅(熙朝大公主)
第二天,康師傅將我從慈寧宮接回了晨曦閣,我也閉口不談意外之事。
自此,因“傷筋動骨一百天”,上書房我暫時不用去了,班第的蒙語課上了一段時間後也暫停,說是他要披甲去北方戍邊。我估計是因爲東北形勢嚴峻,羅剎人頻頻擾邊,康師傅業已不動聲色地往那邊調配人馬,班第因之前曾跟羅剎人交手多次,對那邊的地形和戰況都熟悉,就被指派去準備跟羅剎人打仗了。
甭管是什麼原因吧,反正我這次非常支持康師傅英明睿智的決策!
我終於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用遭“蜈蚣文”荼毒了,當然,那個什麼“三月之約”自然也順延了。
窗外朔風呼號,雪花飄飛,隆冬時節,我窩在室內,免受奔波之苦,也是幸事一件。康師傅怕我待得煩,時不時遣人給我送點進貢的新奇玩意兒,孝莊,孝惠,皇貴妃,四大妃,還有衛綺蘭有時會來看望我,永綬,胤禛,胤祉,課後會時常來陪伴我,我倒也不寂寞,沒人的時候,我看看自己愛看的書,不想看書的時候,就聽聽“耳報神”小穗,秦忠,秦義他們跟我說說宮裡宮外的小道消息,這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年的腳步近了,宮裡上上下下逐漸忙碌起來,從臘月二十三開始,有一系列的活動,臘月二十三祭竈,臘月二十四,上天燈、萬壽燈,臘月二十六宮中清掃,大搞衛生,張掛門神、春聯,臘月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得祿,打鬼”,除夕前一日早晨,祭祖。
我是“傷員”,這些讓人看看就覺得眼花繚亂的活動是無緣參加了,今兒除夕的家宴也特意給我單獨備了一份送到晨曦閣來。我跟小穗,秦忠,秦義等聚在一起,進行小規模慶祝,正情緒高漲,互相猜拳時,康師傅陡然出現,原來他從乾清宮的家宴中途離席趕來,陪我守歲。他進來竟沒讓外面的人通報,直接躥了進來,是準備給我一個驚喜來着。我是又驚訝又驚喜,小穗他們則受到了嚴重驚嚇,一個個呆若木雞,臉色煞白。康師傅看在我情緒高漲,精神不錯的份上,倒沒因“尊卑不分”的罪名懲罰他們,一頓輕斥便放了他們出去。
自鳴鐘敲響了零點的鐘聲,聽着噼裡啪啦的爆竹聲,看着窗外的火樹銀花,我不禁感慨萬分,回望遠去的一年,我的經歷可用四個字——“命運多舛”來形容。我閉上雙眼,雙手交叉握在胸前,默默祈禱:天上東西方諸神吶,首先,請保佑我今後的日子平平安安吧,別再多舛下去了,其次,如果有空的話,麻煩你們幫我一起揪住蓉玥的小辮子,讓我早日報“一箭之仇”,再次……暫時沒有,以後想到再報吧。
祈禱以一聲“阿門!阿彌陀佛!”結束。
康師傅有點奇怪地問“禧兒,你閉着眼自言自什麼呢,怎麼洋教和佛教都有?”
我睜開眼,“嘿嘿”笑道:“這叫中西合璧,以後哪兒的神都能不落下,哈哈!”
“偏就你名堂多!”康師傅笑嗔道,“你都跟他們許了什麼心願吶?”
我想了想,諏道:“首先當然是保佑大清國運昌盛,其次是保佑老祖宗,皇阿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皇阿瑪,佟額娘,惠額娘,二伯,五叔,永綬,胤禛,胤祉……” 天哪,這一串名字說下來,真讓我舌頭打卷,我嚥了一下唾沫,才繼續道,“……等,所有真心待我的人身體健康,平平安安。再來就是希望北邊能勝仗!”
“沒了?”康師傅伸手遞了茶給我。
我接過來啜了一口,又細想了想,搖搖頭,道:“暫時沒有了,等以後想到了再補充。”
“誰告訴你要打仗了?”沒先到康師傅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嗯?”我一愣神。
其實打仗這件事是在暗中秘密進行的,沒有人挑明瞭告訴過我,就連班第走的時候,也只是說被派去駐防,要打仗只是我根據殘存的記憶和聽說的當前形勢自己判斷出來的。現在他這一句問得雖然是貌似雲淡風輕,但若是回答不好,有些人會有可能遭殃的。
我“呵呵”笑答:“沒人告訴我,我自己還不會猜呀。”
“哦?怎麼說?”康師傅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這時,我的推論已經基本成型了,開始瞎侃:“聽說羅剎人經常擾邊,殘殺我大清子民,憑我對皇阿瑪您的瞭解,怎麼可能容忍他們繼續胡作非爲?再則,班第不是你面前的大紅人嗎?身兼數職,炙手可熱啊,若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非他不可,你怎麼可能派了他去戍邊?再加上先前他曾跟我說過打羅剎人的事,所以我推測這次他去,估計也就是爲了這件事。”
大概是我的推理還是很有邏輯的,康師傅心頭的疑問似乎解除,伸手輕輕給了我下“暴栗子”,道:“你說你把這些心思放在念書,練字上多好,淨琢磨這些不需要你操心的事。”
我摸了摸額頭,反駁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
“是啊,匹夫有責!你呢?是個女子,而且是個公主!這些事情,朕壓根兒就不希望你來管,也不用你來管,記住了?”康師傅說着說着,口氣就有點嚴肅了。
我低聲答道:“知道了,以後不管就是了嘛。”
我這麼答後,康師傅的口氣才又鬆了下來,凝望了我一會兒,才緩緩道:“禧兒,你知道你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我茫然搖頭。
這麼久遠的事情,我知道的話就是神仙了。
康師傅微微嘆了口氣,有些感慨:“其實你的名字是當年我和你額娘一起定的,還記得那也是在除夕夜,那時我跟你額娘說將來如有一個像她一般漂亮聰明的女兒,名字就叫‘純禧’,希望她一生都只有幸福,沒有憂思。”康師傅說道這裡眼眶有些泛紅,估計是想起了冰月,仰起頭,長出了一口氣,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道,“禧兒,你要能理解我跟你額孃的一番苦心纔好。”
我被康師傅如此動情的表述,和他周身洋溢的父愛深深地感染了,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地點頭。
我怎能不明白呢?他這麼做無非是爲了想讓我遠離政治,遠離是非,快快樂樂地過一生,不要重蹈“柔嘉公主”的覆轍。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大公主,您要去哪?”小穗在一旁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隨便逛逛吧。”我答道。
從寧壽宮請安出來出來,我開始漫無目的地瞎逛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靜心將養,我的傷勢順利地痊癒,雷打不動的上書房又開始了。幸虧,班第遠在邊塞,不用學蒙語,我心裡才暢快點。
沒有可惡的蒙語騷擾,我終於又可以在宮裡亂晃了。
剛進乾清宮的日精門,竟然看到四五個家丁擁着一個富商打扮的人從乾清宮出來。
我就納悶了,這後宮不是絕對不允許宮外的男性動物出沒的嗎?怎麼這一會兒出現了這麼多的男人?還大搖大擺地從康師傅的地盤出來?這可是亙古未有的奇聞啊!
我繼續前行,那羣人也拐了個彎朝我這邊走過來,那個富商正好跟我打了個照面。
天哪!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康師傅!還有他身後的那些個人根本不是什麼家丁,而是御前侍衛和內侍,塞圖,孫福都在呢。
康師傅看上去神清氣爽,心情似乎不錯,一眼看到了我,笑呵呵地道:“禧兒啊,剛從皇太后那兒來?
我都差點忘了行禮,瞠目結舌道:“皇……皇阿瑪,您……您這是……”說道這裡,忽然腦袋中靈光一閃,興奮地道,“您是不是要去微服私訪啊?”
康師傅微笑着點頭,囑咐道:“你傷勢剛痊癒,可別逛太久了。”說完就要領着那堆侍衛與我擦肩而過。
這種千載難逢,冠冕堂皇的出宮機會,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它從我身邊溜走。
我急忙挽住康師傅的胳膊,懇求道:“皇阿瑪,您也帶我去吧!”
康師傅停下腳步,道:“你去幹什麼?”
“跟您一起微服私訪啊!”我難抑心中的喜悅,急急地解釋着,“看您這打扮就知道是個富商,您身邊要是再有個少爺跟着,不就更能忽悠人了嗎?”
“少爺?哪來的少爺?”康師傅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人。
“就是我呀!我呀!”我指指自己。
“你?”
“嗯嗯!”我急急點頭,抓住康師傅的袖子,使勁地搖,“皇阿瑪,帶我去吧,帶我去吧。在晨曦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那麼長時間,悶死了。您就帶我出去散散心吧。!”
康師傅沉吟了會兒,道:“本來呢,帶你去未嘗不可,不過,你不是前兩天還說腿還隱隱有點疼,還問我上書房是不是可以暫緩?”
倒,我信口胡諏爲了延緩上書房的期限他倒是記得清楚。
“呵呵,那個……前兩天是前兩天,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我的腿一點都不疼,能跑能跳,好的很!”說着我還跳了幾下,以表示我很健壯。“皇阿瑪,求求您,帶我去吧,帶我去吧!啊!我保證,回來以後加倍努力讀書,加倍努力練字,加倍努力學滿語,加倍努力學蒙語……”
“好,好,好,行了,帶你去,帶你去。”康師傅大概受不了我一直晃他,終於答應了,“不過,你自己說過的話,可要記住了!”
“嗯!”我鄭重地點頭。
只要答應了就好啊。
誰看的出來“一般讀書”和“加倍努力讀書”有什麼差別?又不能斗量!
我和小穗急急回了趟晨曦閣,換上了新做的男裝,又急急忙忙返回乾清宮,康師傅讓塞圖給我和小穗每人發了個出入宮廷的腰牌,才又出發了。
這是我第一次佩帶這種出入內廷的腰牌,以前都只有看的份。
經過蒼震門,保泰門,出東華門的時候,守門的護軍和侍衛們都一絲不苟地檢查了我們的腰牌才放行的。這條路線是比較特殊,平時康師傅出出進進是不可能走這條線的。這個路線主要是是供太監們受派遣外出採辦啦,宮外的東西運進宮內用的。這麼走,一般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到皇帝也會在裡頭矇混過關。
過了護城河,我駐足回望大紅宮牆,感覺都像做夢一樣,捏了捏手背,疼!這才確信我竟然真的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