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旅(熙朝大公主)
頓了好一會兒,朱和均才又擡頭繼續道:“晨曦,其實我和我爹都不想繼續四伯父所謂的‘大業’。我爹他親歷過那一段天下大亂,他自己就是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從大順軍手中死裡逃生的,他常私下跟我說‘百姓們能過上安樂的生活不容易’,他不想再看到‘天下生靈塗炭’,可惜的是,會中的長老們跟他想得不一樣。這些長老們都是追隨四伯父起事的舊部,一心只想‘反清復明’,像這兒的石頭叔就是大明的‘頭號大忠臣’,一心只想替朱家恢復祖宗基業。我爹當總舵主期間是藉口要‘韜光養晦,養精蓄銳’才讓他們暫時按兵不動了十幾年。哦,對了,今早有線報傳來,說是‘當今的大公主’離奇失蹤,爲了混淆視聽,我已傳令各分舵追尋‘大公主’的行蹤,可以想見,會中衆兄弟都摩拳擦掌等着抓住你好立一大功,所以,在這裡,你不可泄露一絲半點你的真實身份,否則,就算我是總舵主也很難救你出去,除非與他們魚死網破,知道嗎?”
“嗯,嗯!”我連連點頭。朱和均如此坦誠,看來剛纔我是多慮了。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除了我家裡人,外人都沒見過新任總舵主夫人的真容,”朱和均擡起我的左腕,盯了一眼手串,對我笑道,“現在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把這手串給你了吧?”
我望了一眼手串,眨巴了下眼睛,笑道:“因爲他們就認手串不認人。”
“對,”朱和均點點頭,“好好收着,在江湖上行走,它就是你的護身符,任誰見了它都要給你幾分薄面。”
“哦?!”看來這“四明會”的勢力很強大,不過想想也是,這個組織的前身是先前的大明朝,因朝代更替,才迫使它轉入了地下,這全天下,恐怕除了康師傅的官府,就數它大了。不過,朱和均曾經說過,這手串是他家的傳家寶,只有他家的家庭成員才能佩戴,我這麼收着算什麼?想到這兒,我張口道:“這手串這麼重要,我怎能據爲己有?你該給你妻子戴着。等回到了我爹那兒,我就把它還給你。”
“讓你留着你就留着,她一天到晚都在家,用不着,倒是你常常在外跑,經常出狀況,誒,對了,”朱和均微皺了眉頭,把話題拉回到綁架上,“那麼嚴密的護衛,你居然被綁到這兒來,你自己就沒覺着一點兒蹊蹺?
“有是有一點兒,”我撇了撇嘴,“可我想來想去想不通,那些綁匪到底是通過什麼渠道潛入長公主府的。”
“這還用想?”朱和均無奈地搖了搖頭,“明顯是長公主府裡有內鬼,想置你於死地,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我要問你,你是不是跟當今太子的關係不太好?”
“啊?”我又愣了,這傢伙的情報網未免太強大了,居然連這個都能打聽得出來!
朱和均顯然看到了我的詫異,笑了笑,解釋道:“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太子的做法有點兒反常,我推測出來的。你出現在這邊塞之城,說明失蹤了不止一天,可是,直到昨日他纔給各地官府下密令尋訪你,依我看,他這麼做這只不過是向你爹做做樣子,好有個交代而已。”
聽了朱和均的這番話,我心裡涼了半截,胤礽這傢伙太沒人味兒了,再怎麼說,他跟我總還有點兒血緣關係吧,他這麼做根本就巴不得我徹底失蹤纔好……想到這兒,我想到一個可能性,便對朱和均道:“你說會不會……有可能是太子……?”
“那倒未必,”還沒說完,朱和均就否定了我的假設,“此次綁你的人特地在現場留下了我們‘四明會’的印記,其用意就是想讓官府誤會我們‘四明會’劫走了你,把‘四明會’逼上絕路,從而迫使我們與他們合作,幫他們達成不可告人的野心。如此行事的,當今世上就只有噶爾丹了,太子跟你再不和,也不會跟你爹現在的死對頭合作,除非他不想登大位了。”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先前對於策旺阿拉布坦屢次南下“談生意”行爲的不解,這會兒也有了清晰的答案——原來噶爾丹是想說服朱家跟他聯手,裡應外合!
“所以啊,在查明內鬼之前,你回家是很不安全的,你還是待在你爹身邊比較妥當。還有,晨曦,我真擔心,一旦將來太子登位,你的日子可怎麼過?”朱和均定定地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迴應,我低頭看了一下腳尖,太瘦捋了下鬢髮,呵呵乾笑了一聲,剛想張口,朱和均卻輕輕嘆了口氣,接着道,“你回去後跟那個要娶你的傢伙說一聲,讓他別留戀官位,趁你爹還在,帶你早日遠離是非之地。若是你們願意搬到江南來更……”說到這兒,朱和均忽然停了下來,側耳傾聽了片刻,低聲道,“石頭叔來了!我跟他說過,你是因爲跟我吵架離家出走,才被人綁架的。跟我演一場夫妻吵架合好的戲,快!”
夫妻吵架合好?我還在發愣了,就聽朱和均高聲大叫起來:“哎喲喂,我的好夫人啊,我跟高秀英之間是清白的,你究竟要我怎麼樣你纔信呢?”
朱和均說完朝我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會意——原來是要我配合着他演個妒婦,憑着先前看“苦情戲”積累的“經驗”,我立馬帶着哭腔“控訴”:“我不信,我不信!你別想再騙我了,明明是我親眼所見,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居然……居然……哇——”
“夫人啊,我的好夫人誒!”朱和均一面朝我豎大拇指,一面開始演“指天發誓”,“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兒,我碰都沒碰過那女人,她肚子裡的孩子壓根兒就不是我的!我說的都是真的,若有半點虛言,天打……”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和朱和均正在表演的大戲,朱和均不耐煩地大吼一聲,“誰呀,不是說了讓你們別打擾嗎?”
“總舵主,”門外果然傳來石敬宗的恭敬的聲音,“屬下石敬宗,有要事稟告。”
我收了“哭聲”,朱和均起身去開門,很客氣地將石敬宗迎了進來,問:“石頭叔,出什麼事兒了?”
“總舵主……”石敬宗朝朱和均一拱手剛要說什麼,那眼神瞟到了我這兒,卻住了口,朝我略一頷首,想了想,就附在朱和均的耳畔小聲嘀咕了一陣,我自然什麼也聽不清楚,就只見朱和均面無表情地聽完後,在石敬宗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石敬宗連連點頭,聽完後對朱和均一拱手道了聲“那屬下先行告退”便退了出去,朱和均關上了房門,待聽不到腳步聲後,才微皺着眉頭對我道:“什麼時候,你跟那個策旺阿拉布坦成朋友了?”
“啊?”我有點兒意外,“‘要事’就是這事兒?你到這兒都大半天了,他們怎麼這會兒才告訴你?”
“我心心念念都是你!一到這兒就到房裡守着你了,哪有空顧別的!”朱和均這口氣有點兒賭氣的意味,我呵呵笑着道了聲“辛苦辛苦辛苦”表揚了他一下,與他說明原委:“其實,我跟策旺阿拉布坦也不算什麼朋友,只是這次,在你手下去救我之前,是他先出手救我的,只是沒有成功。”
“他?會救你?”朱和均一臉地不相信,“他上回就想綁你了,他會救你?!分舵的探子回來稟報了,綁你的人是丹津鄂木布,也是噶爾丹的手下,跟策旺阿拉布坦是一夥兒的。”
“我知道啊,”我接着朱和均的話道:“而且我還知道更多的,丹津鄂木布是策旺阿拉布坦的弟弟,他們倆都想要噶爾丹的汗位,所以兩人之間並非兄弟情深。”
朱和均鼻子裡輕“哼”了一下,道:“這都是策旺阿拉布坦告訴你的吧?”
“是啊。”我點頭。
“這你也信?!”朱和均一副“你真是不可救藥”的神情。
“爲什麼不信?”我提高了音量辯解,“當時丹津鄂木布狂揍策旺阿拉布坦的那個狠勁兒,你是沒看見,要不是你的手下出現得及時,策旺阿拉布坦被打死都有可能!”
“傻丫頭啊傻丫頭,”朱和均一臉無可奈何的笑,“他們就不會演戲麼?”
“呃……”其實當時我也有這個懷疑,可親眼目睹的現場實在跟我想象中的演戲差太多,不過,現在想想,按照“兵不厭詐”的原則,他們演戲的可能性也的確不能排除!
暈死,好複雜,爲什麼我碰到的這些人都這麼複雜?這麼一比較,倒是班第最單純了!不知道這會兒他知不知道我失蹤了,要是他知道的話,還有心思幫康老爹找寶藏嗎?
“晨曦,晨曦?”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從思念中回神,朱和均一臉瞭然地道,“傻丫頭,現在知道上當了吧?”
原來他誤會了我剛纔的片刻失神,誤會也好,我沒有解釋,順着他的話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策旺阿拉布坦?不是要殺了他吧?”
朱和均望着我,半調侃道:“聽這話,你好像還挺捨不得他的啊?”
“我?捨不得他?”我“切”了一聲,不屑道:“我有病啊!我巴不得他早死早託生。”不過,依照當前的形勢,這個人還是暫時留着比較好?”
“哦?”朱和均有點兒愣神了,“此話怎講?”
“嗯……”我邊斟酌邊道,“我跟這個人打過幾次交道,這個人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噶爾丹的汗位,如果能製造點什麼矛盾,讓他跟噶爾丹反目成仇,噶爾丹就少了一個得力干將,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囂張了……”
“你爹也能有更多的時間來備戰,是不是?”朱和均一語道破我未言明的另一層意圖,這讓我多少讓我有點兒吃驚,不過,思及他的背景也就釋然了——家學淵源,他們家本就是搞政治的,猜到我的企圖對他來說並非難事。我笑了笑,答道:“是啊,打了勝仗才能讓中原百姓免遭塗炭,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這也是你爹和你的心願,不是嗎?”
“不錯。” 朱和均挑了挑眉,用欣賞的目光打量着我,笑侃道,“你若生爲男子,你爹肯定讓你當太子啊。”
“得了,我纔不要,我寧可當閒雲野鶴,沒那麼多規矩管着,多舒服!”
“我們倆真是志同道合!”朱和均笑望着我,眸光中又閃動着那讓我心頭不寧的情愫,我錯開了目光,換了話題,“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回我爹那兒?”
“哦,”朱和均回頭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道,“再等一天吧,我要辦件事兒,事兒一辦完我們就走。”
“辦事兒?什麼事兒?”
“你剛纔不是說想讓策旺阿喇布坦跟噶爾丹翻臉嗎?現在正好有這麼個機會。”
“哦?”上天待我不薄啊,機會這麼快就來了!我饒有興趣地追問,“快說說!”
朱和均神秘一笑道:“據線報,明天羅剎國派來與噶爾丹接頭的使臣要經過這裡,若是策旺阿拉布坦能出面將那些羅剎人趕走,噶爾丹得不到羅剎國的援助,那他們兩個肯定翻臉。”
“真有你的!”我朝朱和均伸了一下大拇指,可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不過,他怎麼就能聽你的話,乖乖出面趕走羅剎人?”
“你信麼?”朱和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我非但要讓他心甘情願地出面,而且,還要讓他帶走噶爾丹手底下的一部分勢力,這樣你爹才能真正有時間去備戰。”
“哦?!”還以爲剛纔我想的離間計算是高明瞭,沒成想朱和均還有更狠的,什麼叫“少年老成”?什麼叫“深謀遠慮”,這下算是領教了!
“發什麼傻呀?”朱和均輕拍了一下我的臉頰,笑道,“不用太感動,我這麼做也不全是爲了你,也爲了我自己。”
我摸了一下有點兒發燙的臉頰,試探道:“你是要跟他交換什麼嗎?”
“你在屋裡好好休息,哪兒也別去,我去見見策旺阿拉布坦,回頭再陪你說話。”說完話,朱和均就旋風似地出了屋,關了門,叫都叫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