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訝異連連
隨着?“嗬”地一聲爆喝,壓在一壯漢胸口上的大石應聲而碎,人羣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好聲,站在我左手邊的胤禛一個勁地鼓掌,剛纔嚇得蒙上眼睛不敢看的端靜也睜開了眼,半張着嘴,滿眼驚歎地望着眼前的“奇蹟”。
那壯漢起身,拱手向衆人致謝,然後就捧了頂草帽,與他的搭檔一同預備挨個兒地來要錢,就在這當口,方纔還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的人羣忽然間就“呼啦啦”地散了,就剩下瑪爾渾,我,端靜,胤禛還有隨行的侍衛和護衛們了。那兩位賣藝的壯漢一人手捧草帽,一人手捧着個破碗,皺着眉頭面面相覷,看似很是懊喪無奈。
“綺箏,給錢!”端靜朝身旁的綺箏吩咐了一聲。
“主子,您忘了?”?綺箏道,“剛纔從白雲觀出來,一路上您讓奴婢把錢都散給那些叫花子了!錢袋早就空了。”
“是嗎?”端靜接過錢袋倒了倒,果然連一個銅子兒都沒倒出來。
“好啦,沒什麼看的了,咱們也走吧。”?瑪爾渾滿含笑意的聲音在我腦後響起,同時,瑪爾渾的貼身護衛朝那兩個賣藝的走了過去。
“小馬叔,咱們找個地兒吃東西吧,我餓了!”胤禛道。
“行啊!”瑪爾渾笑眯眯地搭着胤禛的肩,道,“前面不遠就是昇平莊,那兒新來了一個大廚,做的‘白斬雞’很不錯,最近在京城很是風靡,咱們去嚐嚐吧!”
“好啊好啊,那我們快走!”一聽有口福可享,胤禛除了鼓掌贊同叫好外,還一馬當先,主動充當開路先鋒,負責胤禛安全的幾個侍衛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一聽“昇平莊”三個字,我的腳步卻有點滯緩,腦海中浮現的是永綬的嬉皮笑臉。要是沒有昇平莊,永綬是不是就不會碰到那個女人?如果不碰到那個女人,他是不是就不會出家?如果那樣的話,今天跟我一起出來玩兒的,肯定也有他的份啊!可惜,沒有如果!想起了永綬,我就不能不想常寧,不能不想恭王府,可康師傅只說了今天可以去安王府,而且還帶着胤禛和端靜,我就是想悄悄溜過去晃一晃也沒機會啊!
“大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端靜緩下步子,關切道。
“沒事兒,”我支起笑臉,搭着端靜的肩膀道,“可能是逛久了,有點兒累。一會兒吃點東西休息下就好。走吧!”
跟在瑪爾渾身後到了昇平莊,眼前是一片歌舞昇平:底樓表演臺上有一清秀女子正柔柔地唱着小曲,身後是一組民樂隊給她現場伴奏,大堂內早已座無虛席,還有許多人等在門口,盼着裡頭的人能空出個座兒來。掃了一圈,發現居然是這樣的“一座難求”,我便向小馬建議:“人這麼多,咱們要不到別處去看看?”
“別處吃不到那麼正宗的‘白斬雞’。”瑪爾渾搖着扇子,氣定神閒地道,“放心吧,我是這兒的常客,這兒的掌櫃我熟,今兒肯定讓你們一飽口福。”
正說着話,昇平莊的掌櫃——虎子一溜小跑來到了我們面前,打千見禮,馬爾琿收了扇子示意他免禮,便領着我們跟隨着虎子往店內走去,卻不是去二樓的包房,而是到了內院的一處新近裝修過的客廳。落座後,瑪爾琿笑着調侃道:“掌櫃的,你這兒的生意可真像是開花的芝麻節節高啊!敢情前門大街的人全跑你這兒來了吧?”
“世子爺說笑!”虎子躬身道,“因爲今日恰逢敝店開業週年慶,特邀了‘京城笛王’前來吹奏一曲助助興,所以今兒人特別多。”
“京城笛王?可是鄭家聲?”胤禛問道。
“正是,正是!”虎子笑着拍馬屁道,“這位小爺真是見多識廣!”
虎子的話音未落,我就覺着端靜挽着我臂彎的手緊了一緊,我回頭瞥了她一眼,只見她緊抿着雙脣,目光卻似乎早已越過了房門,奔向前面的演出臺了。
“哦,怪不得如此的門庭若市!”馬爾琿嘀咕了一句,又問道,“對了,你帶我們來這裡,是不是因爲我常去的雅間兒已經讓人捷足先登啦?”
虎子“呵呵”了兩聲,腆着笑臉道:“世子爺您放心,小的已經派人去安排了,那雅間兒肯定還是您的!”
“哦,那有勞你啦!”瑪爾琿朝虎子拱了拱手。
“世子爺,您太客氣啦!”虎子躬身回禮道,“該小的謝謝您纔是!多虧了您照應小店的生意,經常帶一些貴人老爺光臨敝店,小店纔有今天啊!”
“欸!”馬爾琿擺了擺手,笑道,“是你這兒的菜做得好啊!你們這兒的江南風味確實地道,京城裡可真找不出第二家來了。說起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沒得選呀!”馬爾琿說着話便朗聲笑了起來,虎子也“嘿嘿”地陪着傻笑。
“哦,對了。”馬爾琿忽然轉頭對我道,“禧兒,你也曾去過江南的,應該品過不少江南的菜品吧。一會兒你嘗過這裡的菜後給評評,這裡的江南菜是不是正宗。”
“這兒的菜啊,我早就嘗過了。”?我這一開口,將原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馬爾琿身上的虎子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他的目光與我的目光一碰之下,愣了一愣,隨即欣喜道,“小羅少……,哦,不,小王爺,是您啊!您可有好一陣子沒來啦!”
一聽這話,不光是我,在場的所有人都有點發愣。其一,他們肯定沒想到我也認識這個掌櫃,其二,這裡除了馬爾琿是正宗的小王爺外,哪還有什麼“王爺”?虎子的這個稱呼純屬“亂扣帽子”!
我先朝馬爾琿笑了笑,指了指我和虎子,解釋道,“嘿嘿,小馬叔,我跟掌櫃的也是故交。至於如何認識的,話就長了。等回去我給你慢慢說啊!”隨後,我又朝虎子笑了笑,調侃道:“掌櫃的,我是有一陣子沒來了,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小王爺’,你可別亂封,要掉腦袋滴!”
“小王爺,您就別瞞着小的啦!”虎子笑着堅持道,“小的都知道啦。先前在敝店治傷的那位羅公子其實是恭親王的大兒子,您既然是羅公子的弟弟,那肯定就是恭親王的小兒子啦,所以稱呼您一聲‘小王爺’沒錯!”
暈,原來我這個“小王爺”是這麼來的呀!
“等等,等等!”馬爾琿忍不住插了一句,“禧兒,我怎麼聽着有點糊塗?什麼羅公子,恭親王的大兒子?說的是……永綬?”
“啊,是啊。”我點頭。
“他先前在這裡治過傷?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瑪爾琿的眼神中滿是迷惘,身旁的胤禛也歪着腦袋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等着我回答。
這事兒的內幕也算是機密,關係到恭王府的聲譽呢!除了當時直接參與的幾個人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自然也不能從我這裡泄露出去。於是我打着哈哈道:“這事兒過去太久了,我也記不清了啦!”說完,不等瑪爾琿和胤禛反應,就對虎子道:“什麼時候雅間兒才能整好啊?我肚子可都餓得咕咕叫咯!”
“馬上,馬上!”虎子正應着聲,忽聽門外傳來侍衛的一聲呼喝“站住”。我們回頭一瞧,原來是一個店小二。虎子腆着笑臉說了句“失陪”,就出了房門。小二隨即在他的耳畔嘀咕了幾句,只見他的臉上漸漸顯出愁眉苦臉的神色來。
“怎麼啦?”瑪爾琿朝門外問了一聲。
“小王爺,世子爺,兩位小爺!”虎子進得門來,哈着腰道,“是這樣的。樓上的雅間兒今兒是已經有人先訂了的,而且人也已經來了。剛纔小的讓小二跟他們說讓他們今兒暫且挪到別的飯莊去,飯錢由小的出,可那倆人橫豎就是不同意,而且其中一人還說……還說……”虎子瞥了一眼瑪爾琿,似乎那到嘴的話很說不出口。
瑪爾琿盯了一眼虎子,道:“但說無妨。”
虎子“哎”了一聲,道:“他說什麼事兒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他先來的,他先訂的房,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等他吃舒坦了,才能進那雅間兒。”
瑪爾琿滿面怒容,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道:“張狂!”
“就是!”胤禛也應和着道,“誰這麼囂張?掌櫃的,你沒說是小馬……是安親王世子要用嗎?”
“說啦,怎麼沒說?”虎子苦着臉道,“可小二說樓上的那位爺橫得很,說世子爺要是真喜歡這個雅間,就讓世子爺親自去跟他說。”
“放肆!”馬爾琿又狠狠地砸了一下扶手,滿臉怒氣吩咐他的貼身護衛道,“你,跟着掌櫃去把那小子給我拎到這兒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囂張!”
那護衛“嗻”了一聲就要走,我趕忙出聲阻止,回頭對馬爾琿道:“小馬叔,你先別急着生氣。其實,你仔細想想,那人說的話雖然糙了點兒,可理卻不糙。的確是他們先訂的房,我們現在強要他們到別處去,是我們理虧。你現在還要派人去抓他們,傳了出去,別人肯定要說是你小馬叔以勢壓人。”馬爾琿聽到這裡,臉上的怒氣漸漸隱了下去,緊攥的拳頭也鬆開了。我又回頭問虎子道:“掌櫃的,樓上還有別的雅間空嗎?”
虎子搖了搖頭,道:“沒了,都滿了。其他的雅間都起碼有七八個人,就是這間才三個,所以小的才……”
“哦,是這樣。”我思索了片刻,用詢問的眼神望向胤禛,胤禛的小腦袋瓜子靈光得很,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我還未開口,他便回答我道,“皇……王兄,我很想吃小馬叔說的‘白斬雞’!”
我又望向端靜,這小妮子皺着眉頭合計了半日,才微紅了臉,囁嚅道:“大……大哥,我也……也想……”
“知道了!”不等端靜說完,我便應承了。我知道她說的“想”肯定跟胤禛的“想”不同,胤禛想的是“雞”,這丫頭想的則是“人”!因此,今天這雅間兒是要定了。
“小瑪叔!”我走過去將馬爾琿拉到一邊跟他商議道,“我們都想吃白斬雞,也都想聽笛子,所以要不您就去一趟,會會那人,好好跟人說,賠點錢,讓他們把雅間兒讓給我們吧。”
瑪爾琿看了我一眼,又掃了一眼胤禛和端靜,很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吧,你們在這兒等着,我去去就來。”
我點了點頭,瑪爾琿招呼了一聲虎子,讓他前頭帶路,就跟着離開了客廳。
我坐回到椅子上,等了兩分鐘,想起剛纔瑪爾琿不情不願的樣子,又不禁擔心起他到了那裡又要跟人吵起來,便叮囑胤禛在客廳裡陪着端靜,自己帶着幾名侍衛追上了瑪爾琿,隨着他一同到了前院二樓正南的雅間門外。
虎子敲了敲門,“吱呀”一聲,門裂了一道縫隙,一雙眼睛從門縫裡窺視着門外的我們。虎子揚着笑臉,指着馬爾琿道:“這位爺,這位就是世子爺,他親自來跟您商議了。”
那雙眼睛用懷疑的目光將瑪爾琿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嗯”了一聲,冷冷地道:“閒雜人等都退到樓梯口,只許世子爺一人入內,否則免談。”
“豈有此理!”瑪爾琿咒了一句,眉頭緊皺,將我護在身後,對護衛吩咐道,“給我拿下。”
“嗻!”幾個護衛齊聲應答,就要上前踢門,恰在這時,門內傳來了一聲十分狂野的“大笑”,唬得衆人愣了一愣,那笑聲止住後,卻用譏諷的口吻道:“嘗聞安親王世子乃一謙謙君子,禮賢下士,廣結善緣。不想,今日一見卻也不過是個喜好以勢壓人的紈絝子弟。失望,失望啊!”
馬爾琿被這話一激,氣得臉都漲得通紅,深呼吸了幾下,也諷刺道:“哼,我瑪爾琿見到君子便以禮相待,見到像你這樣口出狂言,不知禮儀的狂徒,便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說着,又吩咐左右的侍衛,“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那狂徒給我拉出來。”
“等等!”我喊了一聲,將瑪爾琿扯到一邊耳語,“小馬叔,咱們是來吃飯聽曲的,這萬一打起來,吃飯聽曲要泡湯不說,萬一傳到皇阿瑪耳朵裡,知道我一出宮又鬧出事兒來,我挨點罵,受點罰事兒小,關鍵是以後你想再帶我出來玩兒,可難如上青天啦!”
瑪爾琿聽罷,與我對視了片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到那雅間的門前,揮了揮手,讓侍衛,護衛們護着我退到樓梯口,然後對那門裡的人道:“一切皆如閣下所願,可以開門一談了吧?”
“世子爺果然是性情中人!”隨着一聲讚賞,門“吱呀”一聲開了,瑪爾琿的身影在門前一消失,就聽“吱呀”一聲,門又關上了。
搞什麼鬼?裡頭究竟是什麼人?談個轉讓雅間兒的事兒用得着搞的這麼神秘嗎?雖然我知道瑪爾琿身上也有功夫,一般對付一兩個人是沒問題的,但是,這門這麼一關,我心裡還是有點擔心他,於是便對塞圖低語:“派人去看着點我小馬叔。”
塞圖在耳畔回道:“主子放心,管躍已經去了。”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掏出懷錶看看,都過去十五分鐘了,瑪爾琿還沒出來,什麼叫望眼欲穿?要是我的眼神是激光,那道門早就讓我看成千瘡百孔了。
我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吩咐塞圖道:“派人去問問管躍,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小馬叔進去了那麼久還沒談完?”
我這頭纔剛吩咐完,塞圖都沒來得及應答,就聽見那頭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陸續出來三個人,一老者,一青年,和一中年壯漢,三人就按着這個順序,從我們的身旁經過下了樓,那老者在下樓的時候擡眼看了我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我發現他那兩道非常有特色的眉毛——罕見的猶如兩把筆直的尖刀的“一”字眉。
“禧兒!”瑪爾琿的聲音響起,我一回頭,看見他正在雅間門口朝我招手呢。我急忙奔過去,急問:“怎麼回事?怎麼談這麼久?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事兒!”瑪爾琿笑道,“他們其實都是好人,是找我有點事兒,又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纔出此下策。”
“什麼事,這麼神秘?”我問道。
“呃……不是什麼有趣的事兒。”瑪爾琿含混地一語帶過,轉而吩咐侍衛們,“去把四少爺和三小姐接到這兒來。”
看來瑪爾琿不想讓我知道,我便也不再追問。反正等我回去問管躍也一樣。於是,我徑直進了房間,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這個位子的視野非常好,窗口望出去正對着樓下演出臺的正面,臺上演員的姿態一覽無餘,樂曲也聽得很清楚。瑪爾琿可真是會享受啊!正感嘆着,忽見樓下的人羣一陣騷動,臺上的衆位演員也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我正納悶,只見一個道熟悉的身影攜一根棍狀物從大堂出來,從容不迫的走上了演出臺,然後轉過身來,對着臺下衆人一鞠躬,原本就騷動的人羣立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更有幾個狂熱的粉絲高聲大喊:“笛王,笛王!”——原來是鄭家聲到場了!想不到鄭家聲在宮外這麼受歡迎!
鄭家聲都來了,端靜這丫頭怎麼還不來啊?我一回頭,恰見胤禛和端靜從房門跨進來,便趕快朝他們招招手道:“快點兒,你們師傅來啦!”
胤禛“蹭蹭蹭”地三步並作兩步,瞬間蹦上了我旁邊的那把椅子上,佔了另一半的窗口,探頭往外一瞧,興奮地對端靜道:“三姐,快點兒,要開始了!”
端靜加快了小碎步的頻率,倚靠到另一個窗口,纔剛看了舞臺上的人一眼,眼眶就微微泛紅了,幸虧胤禛和瑪爾琿的眼睛此刻也都盯着樓下的鄭家聲,不然,這小丫頭可要怎麼解釋她此刻的情緒失控呢?
我瞧瞧潛到瑪爾琿身旁,撒了點小嬌道:“小馬叔,你這兒看得更清楚嘛,我要跟你換位子!”
“行!跟你換,跟你換!”瑪爾琿爽快地將端靜身旁的位子留給了我。
“三妹,給。”我掏出帕子遞給端靜,端靜接過手去,迅速抹了一下眼角,一雙眼睛卻仍是緊盯着臺上正在吹笛的人兒,一刻都不肯離開,生怕一眨眼就會看不見了似的。這小丫頭的癡情模樣,看得我心裡可不落忍了,於是,趁着胤禛和瑪爾琿都全身心地沉浸在笛聲中,我跟馬爾琿報備道:“小馬叔,我跟三妹內急,去茅房了啊!”
瑪爾琿好似在夢遊中,魂不守舍地瞥了我一眼,道:“去吧,去吧,快點回來啊!”
我“哦”了一聲,一拉端靜的手出了房門,直奔飯莊內院客廳,讓塞圖他們守着房門,關好了所有的窗戶和房門,才小聲地開口問端靜:“三妹,你快告訴我,你跟鄭家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到底是決定在一起呢,還是從此分道揚鑣?”
“大姐……”端靜才叫了一聲,已經淚落紛紛,哽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啊!”我抱住端靜,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我說過的,有什麼事跟姐姐說,別悶在心裡。不管什麼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彆着急,彆着急哦。”
“大……大姐……”端靜抽噎了一陣,終於抑制住了情緒。
“嗯,我在。”我握着端靜的手,真誠地望着她,笑道,“好了,傻丫頭,不哭了吧?跟姐姐說說,昨天鄭家聲都跟你說些什麼。”
端靜吸了吸鼻子,又拿帕子拭了拭眼眶,又深呼吸了一下,纔開口道:“昨天他跟我說他只是一介伶人,而我是當朝公主,他沒有資格喜歡我,所以我們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知怎麼的,聽到這麼一番話,我心裡倒似乎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個鄭家聲雖然是個搞藝術的,倒是個十分理性的人。我“哦”了一聲,道:“就這些,還有嗎?”
端靜點了點頭,繼續道:“他說,與我相配之人應是出身貴胄之家的,我現在對他的情愫只是一時的衝動,只要過一陣子冷卻下來,就會漸漸遺忘的。可是,大姐……”端靜說到這裡似乎又哽住了,頓了一會兒,才又道,“我自己知道我並不是一時的衝動,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我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其實他也很喜歡我。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知道今兒早上在白雲觀,我對着長春真人許了什麼願嗎?”
“什麼?”
“其中一個就是若是能讓我跟鄭家聲在一起,我情願減壽二十年!”?端靜說得特別地平靜,但那語氣卻包含着前所未有的堅毅,還有那神態中的決絕,竟然跟我平時印象中那“柔弱的端靜”判若兩人!
“傻丫頭,你怎麼能用自己的性命來許這樣的願呢?值得嗎?”我輕斥着端靜,心內卻爲這丫頭的癡情心疼不已。
“我覺得值!”端靜毫不猶豫地答道,可瞬間,她臉上卻顯出了一絲落寞,自嘲道,“可惜,我許的願從來就沒有實現過。這回也只是我的空想罷了。”
不知怎的,我的心中忽然劃過一絲非常古怪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個古怪法卻又形容不出來。望着端靜的那傷心頹然的臉龐,心內有憂傷,更有擔憂。
我捧起她的臉,緩緩道:“傻妹妹,別的地方許願靈不靈我不知道,可是白雲觀那地方的確有點名堂的。知道嗎?那枚‘壓勝錢’好像真的有什麼法力,自從我將它戴在身邊就真的再也沒有重複過先前的噩夢。”
“真的嗎?”端靜的臉龐忽然就明媚了起來,好似那頻臨死亡的枯草得到了甘露水,瞬間恢復了生命力,又蘊藏着無數生的希望。
“真的。”我點點頭。
其實還有更神奇的事情我沒有說,那個王常月道長居然知道我那“壓勝錢”根本就沒丟,而且清清楚楚地指出那枚“壓勝錢”就被我塞在懷裡。我無法形容當那老道跟我說這些時我有多震驚。可他卻只是笑眯眯地跟我說,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數,說着又給了我一枚“壓勝錢”,而且囑咐我說,這枚“壓勝錢”我必須要無時無刻地放在懷裡,它能讓我逢凶化吉,轉危爲安。
“那就是說,今兒我許的願望有可能成真的了?”端靜的眼中閃耀着興奮的神采。
“也許吧。”我皺眉道,“可是,萬一成真,你可就真的少了二十年壽命啦!”
“只要能跟心上人在一起,少二十年又算得了什麼呢?”端靜反握住我的手道,“大姐,你知道嗎?我想過千百遍了,我不想像我額娘那樣活着,我想要痛痛快快地喜歡一個人,跟他一生一世,一心一意,這樣人活着纔有意義!”
我端詳了端靜半晌,最後問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不後悔?”
端靜毫不猶豫地搖頭道:“不後悔!”
“既是這樣,那你就等待機會吧。你的心這麼誠,長春真人會保佑你的!”?我起身笑着對端靜道,“咱們回去吧,待太久,小馬叔他們該找我們了。”
纔剛跟端靜一道跨出房門,卻聽樓上傳來“吱呀”一聲,然後“咚咚咚”從樓梯上跑下一個人來。這人哪來的?剛纔進院子的時候明明看到所有的門都是關着的啊!好奇之下,我朝那人望了一眼,恰好,那人也轉頭往我這邊瞟了一眼,這一瞟,那人當即驚訝地頓下了步子,瞪大了眼睛,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上前幾步,“啪啪”甩了甩袖子,屈膝跪地道:“臣蔣雨亭叩見大公主!”
“蔣大人請起。”我說着話,擡頭往樓上瞅了一眼,問道,“你怎麼從樓上下來?剛剛我來的時候沒看到院子裡有人啊。還有其他人嗎?”
“有。”蔣雨亭也擡頭往樓上看了一眼,笑道:“部分在京的江浙官員聚會,孟球也在。臣等上午就已在此了。”
“哦,是這樣啊。那你忙你的去吧。我先走啦。”說完,我就領着端靜欲走。
“大公主,大公主請留步!”蔣雨亭急急叫住我,我頓住步子回身,蔣雨亭到了我面前,低聲道,“大公主,能否請您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我猶豫了一下,答應了這個請求,隨着蔣雨亭走到了樓道邊,遠離了端靜和侍衛,問道,“什麼事,說吧。”
蔣雨亭低聲道:“大公主,其實今日臣等在此聚會是爲了商議救一個人……”
“救人?”我驚詫道,“救誰?”
蔣雨亭道:“也是一位在京爲官的同鄉,名叫戴梓。”
“戴梓?”我重複了一遍。這名字怎麼聽着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正是。不知大公主有沒有聽過‘沖天炮’?那就是他設計製造的!”
“哦——”我忽然醒悟過來,怪不得覺得熟呢,閱兵前那一陣子,班第時常提到這個名字。“是他啊,他不是因爲立了大功,被召進南書房了嗎?”
“唉!”蔣雨亭嘆氣道,“有人嫉妒他的功勞,要整他,昨兒已被下到刑部大牢了!”
“怎麼會這樣?是誰要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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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蔣雨亭欲言又止,“不知大公主能否上樓一敘,臣等可以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講給您聽。”
我回頭看了一眼等待中的端靜,朝塞圖招了招手,讓他派人先把端靜送回去,隨後跟着蔣雨亭上了樓。房內聚集了七八個人,張孟球也在其中,蔣雨亭將我介紹了一下後,衆人齊齊上前見禮,隨後,就見個個都一掃我剛進門時的陰霾,臉上露出了希冀的微笑。
我坐定後,問道:“好了,蔣大人,你快說說,到底是誰要陷害戴梓?”
蔣雨亭答道:“回大公主,這個人就是欽天監監副南懷仁!”
“南懷仁?!”我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半天才找回了聲音,道,“不,不會吧。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南師傅看上去不像是這樣的人呀!況且,他還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呢!”
張孟球極度憤慨地道:“我們沒有搞錯,就是南懷仁這個假仁假義的洋鬼子!就是他和陳宏勳串通一氣,要置文開兄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