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出征前夜
u8小說硝煙瀰漫的戰場,我駐足四顧,但見血流滿地,屍橫遍野!
“班第!”我喊了一聲,迴應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我一下子心慌了!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直達心間,鼻尖頓時酸楚!
“班第——”我拼了命的大喊,四下尋找,可怎麼找都找不到!
“禧兒,禧兒,醒醒!”忽聽見有人在喚我,感覺身子也在不停地晃動,我驀地睜開雙眼,怔了幾秒纔回過神來,原來剛纔只是做了個噩夢。在夢中我嘶聲狂喊的那個人正抱着我,輕拍着我的後背安慰:“好了好了,沒事兒了,我在這兒呢,別怕別怕。”
我伸手摟住他的腰,又往他的懷裡靠了靠,一行淚默默地從眼角滑下。
班第摟緊了我,在我額上吻了一吻,柔聲道:“離天亮還早得很,別胡思亂想,閉上眼睛好好睡吧。”
我很想用平靜的聲音“嗯”一聲,可喉頭已經哽住,一開口那聲“嗯”竟已破碎不堪。
“傻丫頭,怎麼哭了呢?”班第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龐,“做夢而已,又不是真的!別哭了,啊!”
我摟緊了班第,將臉貼在他的胸膛,哽咽道:“你答應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班第“呵呵”笑了笑道:“剛纔夢見什麼了?叫那麼大聲,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倆又在‘大戰三百回合’呢!”
班第這是在‘顧左右而言他’!?五月間,兵部尚書阿爾尼率軍冒進,在烏爾會河與噶爾丹大戰失利南退,長了噶爾丹的士氣,滅了自己的威風。而今,噶爾丹率了三萬大軍已經進入烏珠穆沁!幾天前,康師傅封了福全爲撫遠大將軍,胤褆爲副將,率左路軍出了古北口;又封了常寧爲安北大將軍,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札爲副將,率右路軍出了喜峰口;明日,康師傅要親帥中路軍去博洛何屯,親自坐鎮指揮,班第也將隨行。
一旦隨部隊開拔至戰場,班第的命便非他自己可左右,可我仍想聽他親口說一句保證,即便這只是自欺欺人。可每到這時,他總是嘻皮笑臉地插科打諢,保證之類的話未曾吐出半句。
“你快說你一定會平安回來,快說呀,快說!”我輕捶着他的胸膛,哽咽着逼迫他。
“禧兒……”班第捉住我的手,低頭一陣輕吻。我顫着聲兒懇求:“你……你就說一句,讓我安心,好不好?”
“禧兒……”班第緊擁着我,默了良久纔開口道,“禧兒,我答應你,我會盡量躲着槍炮。”
雖然這並不算是保證,但已比先前強多了。我摟住他的脖子,躊躇了片刻,囁嚅道:“你……你真不能替我求求皇阿瑪,帶我一起出徵嗎?”
“胡鬧!”班第在我臀上輕拍了一下,“這回是出征,是去打仗,又不是遊山玩水,你去幹嘛?”
“我當然知道是打仗!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亂跑,不給你添亂!”
“那也不行!”?班第的口氣不容反駁,“很危險,你知不知道?別鬧了,快閉上眼睛再睡會兒!”
“可是……可是我會很擔心,你知不知道……每天只能乾等着消息,心裡七上八下的,我不要受那種煎熬,我不要,我不……”正小聲地鬧着,忽然一道強光閃進了屋內,緊接着“轟隆”一聲巨響,嚇得我渾身一顫,忙用雙手捂住耳朵,原本壓抑的情緒因這驚嚇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聲衝出了喉嚨。
班第忙將我緊摟在懷裡,連聲哄着:“別怕別怕,有我呢。這個雷公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嚇我老婆。一會兒我就去找他算賬,替你報仇!”
要在往日,聽班第這麼哄我,我準會破涕爲笑,可現在,我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從明天開始,不知會有多久,打雷的時候,我再找不到寬厚的胸膛來躲藏,清晨醒來也不會有人備好了各色粥品餵我喝下,睡不着的時候也不會有人這麼抱着我哄我了。想到這些,依戀與不捨漲滿了心房,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沉,眼淚愈發地止不住,越哭越大聲。
“老婆,別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班第說着,也假裝哭了幾聲,想逗我笑,可是,我是一點兒玩笑的心都沒有,專注地發泄着自己的情緒,班第摟着我,輕拍着我的後背,將嘴巴附在我的耳畔安慰着:“?老婆乖,不哭哦,我給你唱《波如來》好不好……”
《波如來》是科爾沁的民歌,是一首節奏舒緩優美的搖籃曲,前一陣兒養傷時,晚上抹完藥我疼得睡不着,班第就會抱着我,一面替我揉着,一面唱着這首歌哄我入睡。他的嗓音低沉柔美,每次我都會沉浸在他溫柔的歌聲中,漸漸放鬆了神經,忘了疼痛,進入夢鄉。可,今時不同往日,他一說這話,我又想到從明天開始,聽不到這樣的搖籃曲了,又添了一重傷心,加上外頭電閃雷鳴暴雨如注,一點兒浪漫的氣氛都沒有,班第唱了幾句根本無法將我帶入這首曲子的意境,反而讓我的眼淚掉得更兇。
班第也無他法,只好擁着我,讓我伴着雷聲、雨聲,好好地哭了一陣,等到雷聲停了,雨聲漸止,我宣泄得差不多隻剩哽咽時,他才輕嘆了一聲,打趣道:“老婆,你剛纔痛哭的聲音足可與上回在銀安殿捱揍時相媲美啊!”
“討厭!”我怒嗔一句,握緊拳頭在他胸膛痛捶一記。
“唉喲!”班第誇張地捂住了胸口,做受傷狀,“謀殺了親夫!下回你再捱揍,可沒人冒死闖殿保護你的小屁股啦!”
一聽這句,我終於忍不住“噗哧”了一聲,連連痛捶班第的胸膛,嗔道:“討厭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怎麼這麼討厭啊!討厭!”
“討厭嗎?”班第捉住我的雙手,額頭抵着我的額頭,笑嘻嘻一副無賴樣。
“嗯,”我吸了吸鼻子道,“討厭,很討厭!”
“真的吖?”班第忽然捏着嗓子模仿了一句“皇阿瑪,您要是斬了班第,那女兒……女兒也不要活了!”,而後輕笑道,“這話是誰說的呀?”
我輕“呸”了一聲,半含嫉妒道:“那是我上當了。皇阿瑪打我是真的,哪捨得殺你呀!我說那句根本就多餘。”
“那可不對。”班第蹭了蹭我的鼻子,“君無戲言,若不是你那句求情,我真會人頭落地。”
回想當時的情形,康師傅是青筋暴起,神態語氣皆嚇得人肝兒顫,我撲到班第的身上護着他,哭着說了那句求情的話後,侍衛們全都進來替我和班第求情,康師傅才貌似勉強地收回了成命,雖然事後我老有上當的感覺,可一回想又覺着不像是假的。
“老婆……”我沉浸在回想中,班第吻了吻我的額頭,調整了下他胳膊墊在我的頸下的姿勢,擁住我道,“其實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可是,不滅了噶爾丹這匹惡狼,咱們就不會有太平日子過。只要打掉了這了匹惡狼,以後咱們就能天天兒像這樣廝磨在一起,不用再分開了。”
“喏,你自己說的,我就當你承諾我了!”我趕緊抓住他話裡的破綻。
“什麼?”班第愣了一愣,我望着他的眼睛,緊逼道:“你自己剛纔說打掉了噶爾丹那頭惡狼,就能天天跟我耳鬢廝磨了,那就是說你承諾給我,一定會毫髮無損地回來了,對不對?”
班第沒答話,只是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低頭吻了一下我的眼皮,緊抱了我道:“老婆,如果……”
我的心突地沉了一下,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急道:“沒有如果!我等你回來,多久我都等。”
班第輕輕將我的手拿下來,握在他的手心裡,望着我的眼睛,道:“禧兒,槍炮無眼,萬一……”
不用想都知道,這“萬一”之後是什麼。我的心一陣緊縮,勾住他的脖子,主動覆上了他的脣,將這“萬一”之後的話全都堵在了裡頭。班第一時間有些錯愕,大概不曾料到我居然會主動吻上他的脣。
自打在“前鋒營”親眼目睹韻珠和班第嘴對嘴,我心中似乎就有了一層障礙,雖然早已原諒了班第,但每每與他溫存,我總會下意識地將頭偏開,不願讓他吻我的脣。
或是許久不曾親到的緣故,班第一沾上我的脣就不願放開,他的舌迅速與我的交纏在一起,呼吸漸漸粗重,一雙手也不安分起來,片刻後,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喘着粗氣低吼:“小妖精,你這是在玩兒火,知不知道?”
我不答話,只勾下他的脖子,再次主動封住他的脣……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我轉頭一瞧,身旁已無班第的身影,急急起身拉開牀簾一瞧,衣架上,他的中衣已不見蹤影。難道他已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班第,班第——”我帶着哭腔大喊,掀開被子急急跳下牀。
“怎麼了,怎麼了?”簾子一掀,穿着整齊的班第閃身進來。
“老公!”我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帶着濃重的鼻音道,“我還以爲你已經走了!”
“沒有,”班第擁着我道,“我去給你煮粥了。你看你,衣服都沒穿,着涼了怎麼辦?”
班第這麼一說,我才驚覺,這會兒身上是寸縷未着。雖與班第已是名副其實的夫妻,可是,大白天的與他這麼“坦誠相對”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我的臉騰地燒了起來,轉身就想跑回牀上去。班第卻擁住我,吩咐了盈春他們暫且在外候着,一把將我抱起,往牀的方向送去,我羞得不敢看他,只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肩窩上,一被放上牀就趕忙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都裹了起來。
班第掀開我頭上的被子,呵呵笑着打趣道:“你這全身上下有哪一處我沒看過,沒吻過的,現在才捂着,晚咯!”
我咬着下脣,垂着眼簾,羞得說不出話來。班第俯□子,勾起我的下巴,在我的脣上印下一吻,柔聲道:“昨兒又折騰了一宿,要不今兒你就在家好好睡覺,別去送了。到時候我跟皇阿瑪說一聲兒就行!”
“我不!我一定要去!我現在就起牀!”說着我揪着被子捂住胸口坐了起來,“你讓他們進來,伺候我穿衣洗漱吧。”
“不用,今兒老公我親自伺候你。”班第說着真的去拿了一套乾淨的內衣褲,捧到了我面前。
享受了班第體貼周到的全套服務,又喝了他一大早起來準備好的益氣補血粥後,我親手幫他穿上了戰袍,牽着他的手出了公主府,坐上轎子,趕赴德勝門外,去送康師傅的中路大軍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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