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埋線佈局
張璇霜的死訊讓我心裡着實難受,但我知道,這樣的事情,只要我在這兒一天,以後還是會不斷地遇上。伊人已逝,惟願她下輩子再投胎,千萬不要投到這樣的鉅富官宦人家,寧可當一個小民百姓,居住山野,或許還能平平安安。
由張璇霜,我又想到了我自己。這個公主當到現在,開始覺得有點累了,心累。
是啊,旁人眼中的大公主,錦衣玉食伺候着,孝莊,康師傅,福全,常寧等一堆強人罩着,寵着,尊貴無比,應該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吧?誰知道,我卻不得不守着那麼多的規矩,有那麼多的禁忌捆着我!不但連救個人的命都救不了,還差點害一個人送了命,真覺得窩囊。
不僅如此,我還要時時提防某些小人的陰謀詭計!——想到這裡,就聯想到那個“鬼”還沒抓出來!
丫丫的呸!這是插在我心頭的一把尖刀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撲出來再咬我一口!
自從給了蓉玥一次colorsee?see,這些天是一直風平浪靜。問問小穗,秦忠,秦義,他們也報說底下人也沒什麼異動。可直覺告訴我,這事兒沒這麼簡單,蓉玥豈是善罷甘休之人,眼看孝莊的壽辰——“萬壽節”要到了,總感覺怪怪的,好像要出事。
原本想以靜制動,可是這麼總被動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萬一到時候出點什麼岔子呢?還是得主動出擊一次。
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日思夜想,搜腸刮肚,終於下定決心——來一招“苦肉計”加“反間計”,我就不信,那隻“鬼”還揪不出來。
至於擔當重任的人選,我選來選去,最終還是選了秦忠。小穗天天跟在我身邊,要人家相信她背叛我實在難如登天,再說可能要受皮肉之苦,我也捨不得;秦義太老實,容易露馬腳;唯有秦忠夠機靈,相信他能夠勝任。
我將秦忠單獨叫到了書房,把我的計劃告訴他,這小子二話不說就應承下來,還跟我保證說:“主子,您就瞧好兒吧,奴才一定揪出那個吃裡扒外的傢伙,讓他……千刀萬剮,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我咧着嘴,拍了拍他的肩,讚道:“我相信你。不過,這期間你可能要受點委屈,還有……可能要受點皮肉之苦哦。”
那小子一聽,滯了一下,隨即信誓旦旦道:“爲了主子,奴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吭一聲!”
“行了行了,上刀山,下火海倒不至於。事成之後,少不了你小子的好處!不過……”我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就是小穗和秦義都不能告訴,你明白麼?”
秦忠鄭重其事地點頭道:“奴才知道,主子您放心吧。”
幾天以來,晨曦閣上上下下的內侍宮女見了我都異常地肅穆,吭都不敢吭一聲,因爲我的心情不好,連帶着脾氣也非常暴躁,經常聽到我破口大罵,大家都怕觸到我的“雷點”而遭受荼毒。當然,首當其衝受到衝擊的自然就是首領太監秦忠。
清晨,我剛起牀,像往常一樣,秦忠端着臉盆進來放到了架子上,我剛伸手進去探了探,就連帶着臉盆架子一起掀翻,罵道:“死奴才,是不是想燙死我啊?”秦忠立馬又去換了一盆,重新端了進來。
午膳時分,當一盤又一盤的菜上來以後,我看了一遍,皺眉,沉聲問道:“秦忠,昨兒我不是吩咐過你,要個魚香茄子嗎?茄子呢?”
秦忠汗涔涔地答道:“回,回主子,事兒太多,奴……奴才忘……忘了。”
我一拍桌子,怒喝道:“秦忠,你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了是不是?秦義,去,給我掌他的嘴!讓他長長記性,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忘!”
秦義“噗通”一聲就跪下,央求道:“主子,求您……”
我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猛地起身怒喝道:“都反了是不是?秦義,你是不是想陪他一起被掌嘴?”
秦義在我的逼視中,無奈站到了秦忠面前,伸出了手掌,剛欲括,又回頭問我:“主子,掌多少?”
我冷冷地道:“我沒說停,不許停。”
“啪,啪,啪”,清脆的打耳光聲在室內迴盪,我表面若無其事地吃着飯,其實心裡很過意不去,小穗這丫頭則在一旁將頭扭到了另一邊,看都不敢看了。
約摸打了二十來下,我才讓秦義住了手。秦忠的兩腮已經紅腫了,那樣子真的很慘,我都不忍看。但這戲還是得照演吶!
秦忠跪地磕頭道:“謝主子教訓。”
我強壓住心頭愧疚的情緒,裝出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呵斥道:“滾出去!別在這兒礙眼!”
上書房回來,我進自己的小書房不久,就讓小穗把秦忠給叫了進來,怒氣衝衝地質問道:“我的貂毫筆呢?”
秦忠的眼睛在桌子上搜尋了一會兒,答道:“回主子,晌午打掃的時候還在呢。”
我“哼”了一聲,道:“在?你倒是給我找出來啊!”
小穗在一旁勸解道:“主子,您別急,先喝口茶歇歇,讓秦忠好好找找,應該不會丟的,昨兒寫的時候還在呢。”
我瞪了一眼秦忠,道:“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要是找不出來,仔細你的皮!”
秦忠自然是找不到了,那隻筆早就讓我偷偷地帶出去,丟在孝莊寢殿的角落裡了。
果然,一盞茶過後,秦忠灰溜溜地報說:“主子,那……那支筆找不到了。”
我猛地將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怒道:“不見了?虧你說得出口!這個首領太監是怎麼當的?連支筆都看不住?我看你是存心想氣死我!來人!把這個蠢貨給我拖出去,重責四十!!”
“求主子開恩,饒了秦忠這一回吧。”小穗和秦義聞言都來替秦忠求情,
我一狠心,咬牙道:“誰再替他求一句情,就另加二十!”
小穗和秦義嚇得面面相覷,再不敢言語了。
雖然我躲到了書房裡,但那打板子的聲音實在還是很讓人心驚的,我都想拿兩團棉花把耳朵塞住。
秦忠領完四十大板,已是一瘸一拐了,秦義和另外一個太監扶着他進來謝恩。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秦忠,宣佈道:“從即日起,革去秦忠晨曦閣首領太監之職,由秦義接任。”
這天,我又藉口秦忠沒有把我的書房整理乾淨,把他叫進了書房。
痛罵了一陣子後,秦忠壓低了聲音,興奮地道:“主子,那個人出現了?”
“哦?是誰?”我也很緊張,說實話,這陣子這麼虐秦忠,我自己都快崩潰了,不知到底還要演多久纔是個頭。幸虧秦忠也的確有演戲的天份,配合着我的戲碼,他在背後沒少“嘀嘀咕咕發泄自己的不滿”,終於讓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秦忠雙脣一開一合,牽出一個名字來:“是思琪那丫頭。”?“
“思琪?”我迅速的在腦海中搜尋着這個名字,“負責針線的?眼睛挺大,鼻子有點塌的那個?”這丫頭平常人挺文靜,也不多話,一手過硬的女紅功夫在整個紫禁城內都是數一數二的。真看不出來,她竟然會是內鬼。“你沒搞錯?”
“千真萬確,就是她。”秦忠點頭道,“她說了,只要我這次幫着探出來您要送什麼賀禮給太皇太后,她背後的主子就算我立了一大功。”
我“哦”了一聲,心中暗忖:果然不出我所料,要在賀禮上下手啊。
“主子,要不要立刻把她抓起來。”秦忠一副義憤填膺,急於報仇的樣子。
我笑着輕聲道:“不急,先穩住她。我猜除了她,應該還有其他人。”
我這麼猜是有根據的。紫禁城的宮規甚嚴,各宮的宮女太監若非有本主的差遣,是不得擅自串到別的宮去的,這是爲了防止下人們互相嚼舌頭,通消息,惹是非。思琪平時只管針線女紅,除非經過我允許,要不她出晨曦閣的機會很少。
而晨曦閣比較特殊,需要縫補的活不多,在孝莊和康師傅的直接關照下,我那一年四季的新衣服是不斷的,我每天換着穿一套都穿不完,還補什麼補?所以,她針線不夠用的情況幾乎沒有。這樣的話,她的活動範圍只能在晨曦閣內,要把消息送出去,應該還有別的人與她相配合。
思忖了片刻,我吩咐道:“秦忠,你就原原本本將我這回要送的賀禮告訴她,這樣,她纔會相信你。”
“啊?”秦忠一臉的驚訝。
我點頭道:“是,就這麼做。不但如此,你還要跟她表表你對她那個主子的衷心,這樣,你才能進一步贏取他們的信任。”
秦忠畢竟還是聰明,呆了片刻就反應過來。
於是,我跟他繼續演戲,罵了他出去,在院中罰跪,我則在書房裡想下一步的對策。
送給孝莊的賀禮,其實我準備了一明一暗兩套方案。
明裡,也就是我讓秦忠主動透的消息是——我要親手畫一幅壽星圖;暗裡,我已偷偷地讓神通廣大的永綬幫我在準備了,我畫了竹簾的圖紙,也寫了需要的配料單子交給他。沒錯,我準備做簡單,實惠,又漂亮好看的紫菜包飯,到時候給孝莊一個大驚喜!這老太太的胃口一直都不太好,希望這個新奇的食品,能夠調動起一點她的食慾。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蓉玥那丫頭就是想看到我在大庭廣衆之下出糗,被人家笑話,好出出她那天在我這兒吃癟的惡氣。我豈能讓她如願?這麼喜歡玩,那我就陪你玩一玩,讓你派來的棋子“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