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忘了帶水,機場小賣部的礦泉水賣到十塊一瓶。你個大爺的,我不買,你能奈何你家小爺?
乾糧噎得我直揉胸口,差點就翻白眼了。
一位老嫗打我身邊經過,從包裡拿出一瓶水,放我跟前,搖着頭說:“多清秀一孩子,活糟踐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值勤的保安大步趕過來,瞪着眼衝我吼道:“誰讓你在這乞討的?走走走!”
嘿,你個孫子,就這眼力還當保安?要不是看見他手裡拿着警棍,我當時就要問候他親孃。
我拿出學生證,這傢伙斜瞪着眼仍然不放鬆:“上海的怎麼跑這兒來了?”
“你老家哪啊?怎麼還跑長三角來了?”
保安一時語塞:“我,我是工作,正當職業。”
“我是接機,正當任務。”
“你蹲那幹嘛呢?”
“吃東西。”
“蹲着乾的事,那是吃嗎?”保安這話他媽的真損。
“你那皮帶不繫脖子裡,怎麼改繫腰上了?喲,升級了是吧?神氣了是吧?繩都栓不住你了是吧?”
保安氣得牙根都癢癢,憋了半天說:“這裡吃飯的地方多了,你非選這麼個角落啊?”
我瞥了一眼旁邊的飯館,忿忿地說:“那是我學生能消費得起的嗎?他那也就張硬板凳,自以爲頭等艙;燒的也就是煤氣,自以爲航空煤油;服務員也就翠花啊翠芬的,自以爲個個賽空姐。你說,他憑什麼這麼貴?這不是等於辦了張營業執照,明目張膽的就在社會主義陽光下打劫嗎?”
保安不停眨着眼睛。
我繼續說:“老家養牛還是養豬?”
“養豬。”
“賣出去多少錢一石?”
“前陣子聽俺爹說是四百來塊錢一石。”
“才四百來塊?”我指着身邊這個飯館說,“按照這裡面一碗大排面五十元計算,你家的生豬賣四千一石都不嫌多。錢都讓人家給坑了,你心裡憋屈不?平衡不?”
保安掰着手指頭算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可不是嘛。”
這時,飯館裡走出一個女服務員,衝保安打招呼:“張大哥,今天當班呢。”
保安白了她一眼:“誰他媽是你大哥!”說完,邁開大步朝別處走去。
那女服務員幹在那兒,發了好一會愣:“嘿,怎麼了這是?嗆着**了我看是。”
我不禁一陣好笑,這保安可真夠實在的。
三點半左右,鄒怡和小美推着行李車走出通道。
我掂着腳,向她們倆用力揮手。
鄒怡很快在接機的人羣中找到了我,撇下行李車,飛奔着投向我懷裡。
“曉俊,想我了沒?”
“想,想得都不注意個人形象,差點讓人當乞丐收容遣送了。”
隨後我把蹲角落裡吃餅乾,老太太送我礦泉水,保安試圖驅趕我一一說了一遍,引得鄒怡和小美咯咯直笑。
鄒怡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怎麼這麼不開眼,把咱曉俊當要飯的了?”
一年沒見了,我得好好看個夠。
鄒怡感覺又高了點,以前到我眼睛這兒,現在都到額頭了。皮膚更白了,好像還胖了那麼一點點,資本主義社會養人吶。
鄒怡笑了笑:“看夠了沒?”
“一時半會還真看不夠。白了,瘦了苗條了,更漂亮了。”
“哪有瘦啊?最近都長肉了。”
我呵呵一笑:“我說的是衣服瘦了。”
鄒怡在我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我直咧嘴。
“嫌我胖了是不是?”鄒怡唬着臉說。
“我不喜歡瘦的,摸一把都是骨頭,硬邦邦的。鄒怡,你這樣的正好,摸起來舒服,手感好。”
“嘿,我說這公安一天到晚在忙什麼呢?怎麼不把你這樣的流氓關幾天教育教育?”
小美隨後說:“噯噯噯,你們兩個回家膩味去,公共場合注意影響。”
我附和道: “對對,剛纔那保安就想抓我了,等會再給我按一條調戲婦女的罪名,我可真要被關進去了。”
三人打了輛車直奔杭州市區。
送走小美后,我跟鄒怡說:“我等會在你家邊上找個旅館,明天我就回去了。”
鄒怡扭頭看着我,賊兮兮地說:“不敢上我家?”
“不是不敢,這......這好像有點不合適吧?”說完我一個勁地撓被觀世音菩薩摸過的後腦勺。
“放心吧,我爸媽今天都不在家。”
我誇張的“啊”了一聲:“這我就更不放心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春宵一刻,乾柴烈火,這不正好讓你趁火打劫我嘛。”說完,我雙手護住胸口。
鄒怡用手肘頂了我一下:“賤人,你能逃得出我掌心嗎?姑奶奶不急在一時。”
“認真點鄒怡,咱言歸正傳。你出去一年多了,頭一天回來你爸媽就不在家候着啊?”
“我先前打電話給家裡,說七月初回來。我媽告訴我七月二號她跟我爸去外地了,特地關照我四號再回來。我一想這再好不過,二號你來接我,爸媽不在家,你也不用拘束。我可是處處都想着你哦。”
我一把將鄒怡摟過來親了一口:“越來越懂事了。”
鄒怡的家可真夠大的,特別是客廳,兩邊安倆籃球架都能打場比賽。
我參觀着各個房間,晃着腦袋說:“鄒怡,看來你爸不是個清官啊。”
鄒怡白了我一眼:“你哪皮癢,欠揍是吧?”
“我嘴賤,我嘴賤,怡兒息怒。”
當晚,坐在沙發上,我摟着鄒怡的肩,鄒怡靠在我胸口,兩個人聊了很多。從宿舍幾個人幫女生出氣,被抓去派出所,到這次考試作弊的戰術戰策,當然也談到了梅雪。
鄒怡似乎不太想聽我提及梅雪,她扯開話題說:“曉俊,明天想去哪玩?我帶你出去轉轉。”
“行啊,西湖,靈隱寺。”其實我也就知道這兩個地方。
什麼時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醒來時還在沙發上,身上蓋着毯子。
鄒怡見我醒了,走過來坐我旁邊:“昨晚看你睡着了,不想叫醒你,讓你屈就睡沙發了。”
我一拍腦門:“哎喲,我可真夠糊塗的,春宵一刻就讓我硬生生給浪費了,罪過啊罪過。來,鄒怡,現在補上也行。”
鄒怡一把將我推開,站起身:“大清早的流氓勁又上來了。起來刷牙洗臉去。冰箱裡有東西,我胡亂做了點早飯,咱將就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