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曾瑞玉有時送五十,有時送三十,子晴每日都記賬,燈籠架完成了多少,子晴又做完了多少等等,月底曾瑞祥和曾子福回來,子晴就讓他們在燈籠上題字,什麼“恭賀新春”,什麼“萬事如意”,什麼“年年有餘”,什麼“吉星高照”等等,隔一瓣寫一個字,晚上的時候,子晴特意點了截蠟燭試試效果,大家都說不錯,尤其是每個燈籠底下都掛了一個沈氏打的黃絡子,還真是有那麼點意思。
“我家晴兒還真是能幹,舊年元宵那天哥哥還說要扎一個花燈給你,哥哥的花燈沒紮上,你倒是準備賣上了,你比哥哥強。”子福笑道。
“大哥,這第一個燈籠是我和妹妹一起做的,我還幫了妹妹不少呢。”子祿說道。
“是,小二也越發能幹了。”子福摸了摸子祿的頭,笑道。
忙碌的時光最易過,期間家裡的洋薯、黃豆等收進來,子晴跟着忙了幾日,收成還是可以,只是晚稻減產厲害,穀子基本是癟的,沈氏只要了一半來餵雞,剩下的讓瑞玉拿去餵豬了。
到臘月初八曾瑞祥他們放假回來的時候,子晴翻看了記錄,居然完成了三千一百多個。初十那日,子晴和子福拿了一對燈籠去找周掌櫃,對周掌櫃說有筆買賣想跟東家商量,想見東家一面。
“還真是巧了,我們老爺正準備回京呢,你要晚兩天來還真見不到,這樣吧,我去通傳一聲,見不見的我就沒法做主了。你們半個時辰後再過來瞧瞧。”
子晴聽了後,拉着子福又去菜場轉一圈,仍是買些小雞苗還有兩隻羊羔,倒是找到了幾棵桃樹,別的沒發現什麼新的東西。回到雜貨店,東家已經到了,他旁邊還站了個十來歲的男孩,一看就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棗紅色的綢子長衫,隨身還帶着玉佩,旁邊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長隨,不苟言笑。
子晴一進門還未看清屋子裡的人,東家就問:“老周說你這次又有什麼新東西送來了,我瞧瞧。”
子晴拿出摺疊好的燈籠,當他們的面打開,東家看了看頗有些失望地說:“不就是燈籠嗎?你這燈籠倒是夠喜氣,可也沒什麼特別的,要說是元宵節花街用吧,樣子也太簡單了些?”
子晴說:“誰說元宵節才能用?我這燈籠是專爲過年準備的,過年在家裡掛上兩個大紅燈籠,你不覺得特喜氣特有年味?而且,我這燈籠是可以摺疊的,不用的時候,你看,這樣摺疊收起來一點也不佔地方,特別好保管,明年還可以接着用。還有你看這個。”
子晴走到光線暗一點的地方,點上蠟燭放進去,子晴轉動籠頂的拉線,燈籠一轉動,上面的字跡在蠟燭的流光裡顯得特別的清晰,“您不覺得整體的感覺不僅喜慶,而且溫暖嗎?過年時在家裡的院門上掛上兩盞燈籠,客人上門看了上面的吉利話心情肯定會舒暢,晚上給路過的人看了,還可以照亮了他們眼前的路,對遠行的遊子來說,那就更不一樣了,這燈籠也能照亮他們心裡的路,燃起他們對家的那份濃濃的渴望。”
“嘿嘿。”子晴見那少爺模樣的人在瞅着子晴偷笑。子晴橫了他一眼。
“東家老爺,我妹妹在家素日和我們掰扯慣了,說話有些不着邊際,不過這燈籠過年掛着確實喜氣,過年嘛,不就圖個熱鬧,圖個喜慶。”子福說道。
“無妨,我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小女娃嘴還挺能說的。不過,你們打算賣多少錢一對呢。”東家問道。
“二百文一對,你瞧,這都是上好的紗料和綢料,是我親自縫的,縫起來特別費事,這還有我孃親手打的吉祥如意絡子,大過年的,寓意多好啊。這是我爹特意題的字,一百文一盞,真的不貴,還有裡頭的架子,都是新砍的竹子做的,花了好多功夫,一副紅紙寫的對聯還要賣到十文呢。”子晴細說道。這個價錢是昨晚和子福商量好的。
“你就不怕我不買了,拿了你的樣品自己讓工人做去。”東家問道。
“哪能呢。您那麼大的老爺,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那麼多,哪能看上這區區幾兩銀子的利,我這也是爲了您能拿出去自己用、或送人都有個新意不是?”子晴狗腿地溜鬚。
“我想知道的是這是誰的主意做成的?”
“誰的主意有什麼打緊呢?是我們全家的集體智慧的結晶。”子晴說。
“結晶?結晶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結果的意思。”子晴摸了摸自己腦袋。
“我倒沒聽說過,結果還能叫成結晶。不過這兩年,小丫頭,你家的西瓜還真沒少掙吧,大房子也蓋了,小丫頭,我還真想知道,你家的西瓜爲什麼能比別人早十多二十天成熟,還有,你小小年紀這麼費勁地想輒掙銀子,上次說是爲了蓋房,這回掙到銀子你最想做的是什麼?”東家一臉好奇地瞅着子晴。
子晴有點糾結,想了想還是說道:“第一,西瓜早熟的問題不能討論,屬於獨家機密,我家就指着這個養家呢,所以無可奉告,第二,我說了你們可別笑話,掙了銀子當然買田買鋪子,然後等着收租,再然後就是等着做米蟲,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銀子數到手抽筋。”
“米蟲?爲什麼是米蟲呢?”
“米蟲多好啊,什麼也不用幹,整天躺在米堆裡,不用擔心捱餓,有吃有玩的,多清閒。”
子晴的話音一落,大家都笑起來,有嘿嘿的,有撲哧的,有哈哈的,總之,子晴的話娛樂了大家。子福強忍着笑意揉了揉子晴的頭髮。
“好,就衝你這個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銀子數到手抽筋的偉大的米蟲目標,我就要了你這批燈籠吧。”又問了有多少盞,又叮囑老周拿了三百兩銀票和一些碎銀,就便把閹雞一塊運回來,準備送去京城。說完東家就走了,兩個小孩還回頭看了子晴好幾眼。
子晴還沉浸在掙錢的喜悅中,跳起來拉着子福慶祝,“哥,我成功了,哥,我成功了。”兩眼笑眯眯的,還以爲要多費一番口舌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出手了。
她哪裡想得到,正是她的那一句或自用或送人也有點新意打動了人家,這點小錢人家哪裡會放在眼裡?當然令文老爺沒想到的是自己家燈籠一掛起來,再送出去一些,整個京城到處尋找大紅燈籠了,倉促之間,他手裡的這批燈籠倒以一兩銀子一盞脫手了。當然這些,子晴是無從知道的,不然還不得後悔沒多賣貴一些。
子晴和子福跟着周掌櫃的驢車回到村裡,曾瑞祥和沈氏忙着抓雞,子晴和子福、子祿把燈籠搬上車,子晴留五對,剩下的都搬走了,她準備給老爺子和沈家送去。
晚上,子晴偷偷地把銀票給了沈氏,她爹和娘一看賣了這麼多的銀子,都太驚喜了。“沒想到晴兒還真幹成了,居然能賣出這些銀兩,我家晴兒可真能幹。”沈氏誇道。
“娘,還有我呢,第一個燈籠可是我跟妹妹一塊做出來的,還是我幫妹妹想的辦法呢。”子祿說道。
“是,我的兒子也不錯,娘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子祿摸着腦袋嘿嘿笑了。
子晴算了下,其實成本也就三十多兩,當然人工沒算,沈氏說這銀子給何氏十兩吧,子晴自然沒有意見。
子晴又問她爹爹還賣不賣對聯?沈氏說:“還是賣吧,多少賣點銀子,把你的那份損失補回來,過年的銀子也就夠了。”
子晴聽了一驚,忙問道:“什麼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