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十分稀奇的瞧着顧少卿去廚房給我倒水,發現他連身上新郎的正式西裝還沒來得及更換。
這一幕要是被紀雲朵看在眼裡,八成會氣的咬牙切齒,狀若瘋癲。
最稀奇的是她竟然沒跑來找我的麻煩,想來是顧少卿在其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實在是……
沒等我好好感慨一番顧少卿的勞苦功高,別墅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
沈茉莉氣急敗壞一馬當先的走入了大廳,拿眼一瞥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笑眯眯的我,當即遙遙的伸出食指隔空點在了我的鼻尖上:“好你個白謹言!少卿他都已經和紀小姐結了婚,你竟然還要纏着他不放,你安的什麼心!”
要不是她說話時嗓門很大而底氣不足,視線也不經意的總是避開我,我還以爲自己上一次的威脅毫無作用呢。
趴在樓梯的扶手上笑了笑,我言簡意賅的諷刺她:“沈茉莉,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就不覺得寒顫嗎?還是說你第一天知道顧先生是有家室的?可我也沒見你對顧先生如避蛇蠍嘛。”
正說着,顧先生老臉一紅的跟着走了進來,板着臉去拉沈茉莉:“茉莉,你少說幾句吧。”
沈茉莉本來是以爲顧先生會爲她做主,纔敢這樣的對我大呼小叫。
萬沒料到她的靠山是水豆腐做的,令她的囂張氣焰頓時熄滅了一大半,只剩下恨恨的瞪着我的力氣了。
而我再怎麼樣也要給顧先生兩份薄面,這會兒俏皮的吐了吐舌尖,費力的從樓梯上再接再厲的挪了個臺階,免得總是俯視對方。
數了數下面七八個臺階,我琢磨着這不是一時半會能下去的,只好全神貫注的往下邁開了腳尖,準備挑戰兩個臺階一起的壯舉。
恰巧顧少卿端着水杯迴轉,長腿一邁幾步到了我的面前,將水杯塞進了我的手裡,接着渾然不顧沈茉莉和顧先生就在現場,再次將我打橫抱起,垂着眸子問:“回臥室?還是留下來?”
我的倒影映在了他眼眸狹長的漆黑瞳孔中,彷彿他的眼中只容得下我一人。
心癢癢的跳了跳,我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水,輕聲在他耳邊道:“留下來。”
顧少卿對我的決定不置可否,只是將我抱到大廳的沙發上坐好,不疾不徐的問:“除了水以外,還有什麼想要的?”
“想要的東西沒有,想要的人倒是有一個,卻不知道他願不願意配合。”我笑出了一臉的色眯眯,手指拽着顧少卿的衣角糾纏。
顧少卿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索性直接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才轉頭朝着那被無視了許久的二位看去,語氣冷淡的毫無尊敬,僅僅只是個稱呼而已:“父親,沈小姐,二位來找我有什麼事?”
往日沈茉莉見了顧少卿,基本上都是厚着臉皮大打親情牌的。
上次被我嚇了一嚇,再想故技重施的時候難免有了顧慮,只好悄悄地給顧先生使了個眼色,示意由他開代表長輩發言。
顧先生在顧少卿面前從未做過慈父,更別說盡什麼做父親的責任了。
眼下分外爲難的思索片刻,才勉強端出了長輩的架子,沉重又不滿的斥責:“少卿,你就那樣把妻子一個人留在酒店,做的這叫什麼事情!”
“那是我和雲朵之間的事情,不用您來操心。”顧少卿任由我的手指不老實的摸着他的肌理分明的手腕,話裡話外都是送客的意思:“謹言身體不好,要是二位沒有別的事……”
“少卿,你完全是被白謹言騙了,她,她……!”
沈茉莉目眥欲裂的想要說出某種真相,令我頗爲詫異的眯着眼睛望去,覺得沈茉莉不該傻到這個地步纔是。
別管我私下裡和她說了些什麼,假如她要當着顧少卿的面說出來,我都肯定會故作不知。
見我眼中一絲懼意都無,沈茉莉的氣焰再次不情不願的低了下去,做小伏低的柔聲說:“少卿,紀小姐纔是配得上當你妻子的人,她現在也的的確確是你的妻子,你這樣做是不對的。要是被紀家父母發覺,免不了要鬧到顧老爺子面前,到那個時候……”
以沈茉莉的出身來講,能攀上顧先生這棵朽木,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遠遠無法和生來尊貴的紀家父母相比。
她提心吊膽的神色充分表達了對紀家父母的崇敬心理,其中有幾分心思是怕紀雲朵一怒之下收回給她的好處,我不得而知。
彷彿明白了沈茉莉的心思,顧少卿微微一笑:“到那個時候,也是我自己的私事,由不得外人置喙。”
外人。
我純良無比的眨巴着眼睛,內心笑的滿地打滾。
沈茉莉這一生所求的,也不過是成爲顧家的一份子,即便做不了顧先生的夫人,做顧家五少的母親也是一樣的。
爲了達到這個終極目標,她什麼缺德厚臉皮的事都做過,到了現在仍然只是個‘外人’。
面色蒼白的倒退了一步,沈茉莉不偏不倚的栽倒在了顧先生的懷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怎麼辦,少卿還是不肯原諒我,承認我是他的媽媽……都怪我當年愛你愛的失去了理智,一生不嫁甘心做你的情人,只求你偶爾來看看我就心滿意足……”
對於沈茉莉的演技,和她共同合作過一部電影的我自然是瞭如指掌的。
空閒着的手在茶几上摸了一包薯片出來,我舉到顧少卿面前示意他打開包裝,很大方的分了一半給他。
顧先生這會兒已經顧不上我和顧少卿是什麼態度了,他當年敢頂着顧夫人的壓力和沈茉莉私交甚密,說沒動過心肯定是不可能的。
頗爲心痛的將曾經的情人抱入懷中好好安慰,顧先生無可奈何的往顧少卿這邊看了一眼:“算了,我和茉莉確實是對你多有虧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好。”
顧少卿點了點頭,修長漂亮的手指夾起了一片薯片餵我,眉目冷清的道:“慢走不送。”
我震驚的嚼着薯片,還是第一次發現顧少卿有氣死人的天賦。
顧先生老態龍鍾的長嘆口氣,和沈茉莉相依相偎的離開了別墅。
那背影看上去萬分悲涼,對於沈茉莉來說,到未嘗不是個得寵的契機。
反正現在顧夫人已經差不多和顧先生鬧翻了,像沈茉莉這樣的女人,當然明白什麼時候的男人最需要女人的體貼和安慰,那恰好是她的長處。
別墅純白的大門再一次閉合,我懶洋洋的將大半的體重壓在了顧少卿身上,開始打聽下午茶的內容:“你餓不餓?我想吃紅燒排骨,清蒸鱸魚……”
“給你做飯沒問題。”顧少卿繼續擔任着餵我薯片的重任,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睛:“只要你乖乖的告訴我,沈茉莉想說又沒說出口的到底是什麼。”
沒想到顧少卿的觀察力也這樣強大。
我只好耍賴不認賬:“你也說了她沒說出口,我哪裡知道她想說什麼?”
顧少卿幽深的視線將我從頭到尾的包裹其中,在我身上的紗布上頓了頓,輕飄飄的問:“真的?”
我從這兩個字中聽出了他的妥協,連忙更加誠懇的頭如搗蒜:“我估計不會是什麼好話,反正沈小姐一直看我很不順眼,也許要冤枉我其實是個非人物種,比如說狐狸精之類的。”
顧少卿被我逗得有些莞爾,他隨手將薯片袋子塞進了我懷裡,起身笑着說:“我去做飯,你先看看電視打發時間。”
電視怎麼可能有顧少卿更加令人心馳神往?
我眼巴巴的瞧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進入廚房才依依不捨的轉回了眸子,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裡面正在報道的是本地新聞,妝容精緻的主持人正含笑和一旁的某個經濟專家寒暄:“您認爲顧氏財閥最近的人事變動,對咱們江海來說是否有益呢?”
那禿頂的專家一擦額頭上的薄汗,煞有其事的開始分析:“根據顧家最新披露出來的信息,回國不久的顧天澤先生顯然深得顧老先生重視,將包括帝豪集團、錦亭會所、北湖旅遊莊園等都交到了他一個人的手上,這種青睞在過去是很少見的。”
“看來江海的商界又免不了一次大幅度的變動,不知道顧天澤先生能否完美的應付一切,請讓我們繼續聽一聽孫教授的分析……”
不耐煩的挑了挑眉頭,我換了個動畫片的節目繼續看。
顧老爺子確實是早就將錦亭交給了顧天澤沒錯,但那隻不過是地面上衆人皆知的那一個而已,遠遠傷及不到顧少卿真正的籌碼。
不過看這種架勢,要是顧老爺子篩選繼承人的三個任務大家都做不到,顧天澤憑着顧老爺子的寵愛榮登繼承人的可能性相當之高。
那麼問題又回到了我交給顧少卿的文件上。
作爲三個任務的目標之一,那份文件到底是真是假,在正式開始招標前,誰都無法做出準確的結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