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這理所當然的語氣鎮住,回過神來時狠狠一錘枕頭,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他這諄諄善誘的態度惹得我的求生慾望空前高漲,不管從他眼皮底下溜走會有多麼千難萬難,我也絕對要拼死抵抗到最後一秒。
“你看,你在我面前總是生氣,這樣會讓我誤以爲自己不如五弟。”顧夕夜交疊着的長腿顛倒了一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向來冷峻的脣角勾着一抹邪肆的笑意,視線戲謔的直盯着我:“你乖一點,我也可以對你很好的,可你總是不信我。”
我瞧着他那冷笑中略帶委屈的神情,即便明知道那是他心情大好之下展現出來的演技,也仍是恨不得自戳雙眼算了。
他要的是那個泯滅於過去時光中的我,着迷的是個根本不存在於同一時空中的人物。
雖說那人物的原型和我扯得上幾分關係,然而我既不感動也不敢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這份求而不得的執念,只想捏着拳頭揍丫一頓狠的。
“我累了。”翻身將被子拉到頭頂,我心中很清楚和他說不明白道理,那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我對愛德華的製藥技術並不看好,就算我爲了白白不得不忍氣吞聲,他也不一定能摧毀重建我的人格。
換作以往,任何人敢在顧夕夜面前如此的不給面子,下場大都非常悽慘。
然而顧夕夜現在大概已經擅自將我當成了他的所有物,再不濟也是他心中女神未來的身子,對我這種‘恃寵而驕’的行爲沒有什麼反應,還很貼心的走過來整理了一下我的枕頭,陰測測的笑着說:“對了,無論是我五弟還是你的那個秦少爺,一時半會都絕對找不到你的下落,正巧顧家內亂的厲害,你就踏踏實實的在我這住着。”
他這話裡有話的含義讓我在被子下沉吟一瞬,隔着被子沒好氣的問他:“顧老爺子死之前留下來的第三個任務到底是什麼?”
顧夕夜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如何,很自然的將實話道出:“是一條短信,寫着誅殺白鳳凰的人可以得到顧家在異國銀行的保險櫃密碼。爲了表示公平,執行日期是從明天凌晨開始,要不是徐志幫忙,我也許還要煞費苦心的從宮管家手裡搶一搶你。”
他說到這頓了頓,啊了一聲補充道:“是的,顧老爺子爲了讓這場遊戲更有趣一點,應該是吩咐宮管家帶你用老爺子剩餘的力量逃跑的。不過你也知道,這絕對和保護你毫不相關,他只是想篩選出最強的繼承人罷了。”
原來這就是顧少卿不肯告訴我的真正原因。
從那天顧景玉在電腦上想要告知我實話來看,也許這條消息就是他想辦法轉告秦焱,秦焱又想辦法聯絡到徐志的。
猜了好些天的答案從天而降,內容卻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於是我默不作聲的心情沉重,懶得和顧夕夜多說一個謝字。
顧夕夜也不在乎我是不是要謝他,站在我牀前一聲不吭的等了許久,才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麼,是不是很傷心顧少卿沒有提前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他這句話說的饒有趣味,顯然是認定了我肯定會很傷心。
氣得我心中暗暗生出刺來,愛答不理的反諷回去:“沒有看到你更讓我覺得傷心。”
“……沒關係,等到愛德華和他新研究出的藥一來,我保證你見到我的時候只會覺得開心。”
如果說我之前還勉強算是平靜,這回卻是心中一跳,無以名狀的恐懼席捲全身,半身的血都跟着涼了。
指尖惶恐的捏緊了被角,事關自身的安危,我再怎麼不愛搭理顧夕夜也不得不多問一句:“愛德華的藥真的可靠?”
“聽說才只做了一次人體實驗,目前來看實驗體還活蹦亂跳,沒有要死的徵兆。”
他答的平靜,我更覺心驚的皺起眉頭:“你不是說要心甘情願纔能有效?”
這世上除了顧夕夜這種天生的瘋子以外,誰會爲了測試藥效而心甘情願的變成人爲的瘋子?
“實驗體確實是心甘情願的。”顧夕夜笑着的時候也是陰冷的,像是瘋到極點以至於缺少人類必要的情感,冷酷無情的輕聲道:“說起來你也認識,實驗體是莉莉絲。”
這下子我再也忍不住了,嚯的一下蒙着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睜大眼睛不可置信。
還記得上次我在顧夕夜的小島上參加寧安安和顧安生的婚禮,下水時潛水服被破壞險些淹死,事後我一直懷疑是莉莉絲做的,卻也並沒有深究。
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愛到極致總會使人變得瘋狂。
雖說莉莉絲不顧異國他鄉寨子裡那幾日共同度過的友情,爲了顧夕夜一心一意的想要置我於死地讓我有些感慨,但我好像生來就和友情這二字犯衝。
結果想不到顧夕夜還真是物盡其用,他篤定莉莉絲愛他愛的死去活來,於是就真的讓她死去活來了。
早知今日……
他一把掀開我的被子,修長的手指如鐵鉗般桎梏我的下巴,眼中冷厲的光芒直接刺入我的心中:“小鳥兒,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對她都是志在必得的。”
這個‘她’指的是誰,我和顧夕夜四目相對,全都一清二楚。
我被他捏的很疼,眼裡不受控制的泛起生理性的淚花。
隔着一層薄薄的水霧,我凝視着他略顯扭曲的冷峻面孔,低低的苦笑了一聲:“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當初真不該遇見你的。”
這純粹只是一句無力的感慨,換來顧夕夜捏着我的手稍稍一僵。
幾分鐘後,他面無表情的鬆開手後退一步,漆黑的睫輕輕垂下,掩住他眼中流瀉的冷光:“小鳥兒,你不要總是說這些惹我生氣的話。如果你是介意莉莉絲,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切都是她自願的,我並沒有逼迫她。”
我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僵硬的勾起脣角,頗有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難過:“她那麼愛你,當然用不着你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