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鬱卒的輕咬了一下他的指尖,又安慰的舔了舔。
從這個角度看上去,顧少卿的側顏俊美的得天獨厚,卻也有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
如果那第三個任務真的和我這個編外人員毫無關聯,他回答我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他明明白白的不許我繼續問下去,讓我的好奇心如野草般瘋長,不依不饒的再次咬住他的指尖,含含糊糊的威脅:“快說。”
顧少卿薄如一線的脣角輕翹,指尖逗弄似的搔了搔我的舌尖,漆黑的瞳孔暗沉些許,絲毫沒把我的威脅放在心上。
我也同樣覺得這種威脅貌似有點色氣,扭頭悄悄看了一眼正專心練習滑冰的陸一鳴,再接再厲的含住他作亂的指尖時重時輕的啃咬:“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星空娛樂找顧景玉!”
“他不在星空娛樂。”顧少卿老神在在的用指尖和我玩耍,漫不經心的說:“現在還在不在江海都未可知,你是找不到他的。”
考慮到顧景玉向來明哲保身的好習慣,我覺得顧少卿說的很有道理。
“這就是你扔了我手機的真正原因,你篤定我背不下來他的手機號!”否則按照顧景玉前幾天在網絡上試圖和我交換信息卻被打斷來看,他應該是願意告知我第三個任務的真相的。
而且這麼一想,我頓時覺得顧景玉的斷線也很奇怪,皺着眉頭審視着眼前的顧少卿:“等等,那天到底是顧景玉掉了線,還是你讓顧景玉掉的線?”
“公司的電腦是有人二十四小時監控的。”
“混蛋啊,果然是你!”我裝着義憤填膺的樣子呸出他的指尖,一臉不爽的坐起身來。
既然如此,我索性找個機會換臺電腦不就行了?
顧少卿淡定的看出我心中的打算,友情提示道:“換一臺電腦也是沒用的,已經有人更改了你的遊戲密碼,你上不去的。”
我無語凝噎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無可奈何的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按住他一頓揉搓搖晃:“好奇心可是能殺死貓的,你這是讓我死不瞑目啊。”
顧少卿無所謂的任我揉搓,眼中掠過一點深不可測的暗芒。
“即便我不告訴你,你也會知道的。”他微微停頓片刻,伸手捏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巴,眉頭好看的皺起:“在那之前,你可以盡情享受現在的時光。”
揉搓他的動作停住,我保持着鴨子嘴的模樣愣了愣。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總之我從顧少卿語焉不詳的答案裡聽出了很要命的暗示。
盡情享受現在的時光什麼的……這難道不是犯人在被執行槍決前最後一點微妙的安慰?
怪不得顧老爺子在最後見到我的時候從始至終擺着一張老謀深算,不肯輕易領便當的陰險面孔。
原來是算無遺策,早就準備好要我下去作陪的意思嗎?
……
接下來的一星期裡,顧少卿說一套做一套,根本沒有讓我享受時光的意思。
將錦亭全部的公事全推給我,他趁機休了一個長假,以使喚我替他做這做那爲樂,長久的不肯恢復健康。
錦亭最高層的總裁辦公室,我和謝二隔着兩杯清茶相對而坐:“答應你的我都已經做到,你答應我的呢?”
謝二一改前些日子浪蕩公子的穿着,西裝革履人模人樣的打着領帶,回話時擡手扶了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唯有那得意的笑容一成不變:“我辦事你放心,三天之內肯定給你一個交代。”
按照我對謝二個人的瞭解來說,我對他的能力有一萬個不放心的理由。
可惜顧少卿最近派了尹勝男在我身邊緊迫盯梢,讓我再不放心也無他人可用,只好寄希望於謝二一朝得勢大徹大悟,真能收心養性好好做人。
目送着謝二開心快樂的起身告辭,我百無聊賴的癱坐在沙發里長嘆口氣,轉動眼珠對上角落裡尹勝男那極力減少存在感的身影:“尹副總,您就沒別的事兒好忙了?”
“白小姐,我也不是願意才呆在這裡的。”一提這個,尹勝男擺出一副比我還委屈的樣子,垂頭喪氣的踱着方步走到我對面坐下:“您和顧總耍些小脾氣是夫妻情趣,本來也不該我這個外人來管,可顧總不是還病着呢?算我求您,您大人有大量,饒了自己也饒了我,快點牀頭打架牀尾和吧。”
“說得簡單。”我對她的提議嗤之以鼻,單手托腮的看向窗外奄奄一息的夕陽:“尹副總,你相信算命一說嗎?”
“不信。”尹勝男莫名其妙:“怎麼,難不成您還真相信這幾天送來的恐嚇信了?我跟您說,寫的比那個還要嚇人的我都見多了,顧總在江海中的背景和地位都舉足輕重,有那麼一兩個喪家之犬不足爲奇。”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從面前的桌子上撿起一隻被我隨便插在筆筒裡,做工很精緻驚悚的巫毒娃娃。
殘陽如血,襯的它鈕釦做成的眼睛越發詭異莫測。
連續三天,這種東西都被人塞進快遞盒子裡,與一束白百何一同被快遞小哥送到我的面前。
製作它的人顯然很懂上流社會的人最在乎的是什麼,勒住巫毒娃娃脖子的是一塊手指粗細長短的白布,上面黑紅的液體散發着陣陣腥氣,是一串很完整的數字。
如果這串數字是白謹言身份證上寫的出生年月日,我壓根不會多看一眼。
但實際上,這串數字代表的是法律意義上早已死亡註銷了的,白鳳凰的生日。
尹勝男很受不了的旁觀着我和娃娃深情對視,大着膽子伸手將其拍掉,用兩隻手指很嫌棄的拎起:“別看了,怪噁心的,您有這種閒情逸致,還不如想想怎麼和顧總言歸於好。”
我慵懶的看着她將娃娃丟進垃圾桶,腦海中快速的過濾着會給我送來這種東西的人選。
雖然我並不相信詛咒這麼孩子氣的東西,不過被某個人討厭到這種程度,還真是讓我有點傷心。
鑑於這一點點的傷心,我下班的時候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選擇和尹勝男繞了個遠路,去提了事先預定好的冰激凌蛋糕。
關於甜食我一向敬謝不敏,但是顧少卿和陸一鳴都不介意。
拎着蛋糕回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慘白的冷色燈光下,我有些驚訝的瞧見了多日不見的徐志。
還沒來得及和他打個招呼,站在徐志對面的尹勝男身子一軟倒了下去,被徐志眼疾手快的接了個正着,粗手粗腳的打開車門塞進車裡。
我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拿不準主意是該上前問好,還是該扔下蛋糕轉身就跑。
在遊移不定的思索中,我謹慎的四處看了看,覺得自己好像目睹了什麼犯罪現場一般。
“白小姐!”徐志也遠遠看到了我,毫無犯罪分子的自覺,兇悍的面孔愉快的露出一抹微笑,大踏步的向我走來:“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從他的神色和舉止來看,擔心我的樣子不像作僞。
更何況我怎麼着也算是他妹妹間接的救命恩人,最後一次見到他彷彿是半個月前。
那時我給他放了個長假,還以爲他不會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慢着!”我及時制止他想湊近的舉動,和他隔着五米的距離兩兩相望,衝着轎車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對尹勝男做了什麼?”
徐志愣了愣,隨即醒悟他的舉動實在很容易引人懷疑,當即也不解釋的從懷中掏出一隻手機,甩手朝我扔了過來。
我一頭霧水的伸手接過,發現手機正處在視頻模式。
鏡頭那邊的男人清風霽月,眉眼如畫。
“秦焱……”
一瞬間,我似乎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
“白鳳凰。”秦焱不躲不閃的直視鏡頭,眼中蘊含着濃烈到令人心驚的情感,言簡意賅的開口:“顧老爺子生前將瑞士保險箱的密碼託付給了宮管家。如果沒有那個密碼,現如今的顧家只是一個空殼,得到手也毫無意義,這纔是顧少卿和顧天澤暫時停手的真正原因。”
我心情複雜的垂了垂眸子。
即便早知道會有謎題揭曉的一天,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和最後一個任務有關?”
“是。”秦焱頓了頓,神色冷然的問道:“顧少卿和你說過麼?”
“沒有。”
“呵……我早該料到的。”他皺起眉頭,下一句話就不是對我說的了:“徐志,帶着她立刻離開。”
徐志鄭重其事的點一點頭,快速走來接過我手中的蛋糕,想也不想的丟進最近的垃圾箱:“白小姐,有話之後再說,現在先跟我走!”
我苦笑着瞥了一瞥身首異處的蛋糕,一言不發的跟着徐志上了另一輛車。
車子如離弦之箭般發動,迅速駛離地下停車場。
我坐在後排的座位上心如擂鼓,鬼使神差般望了後視鏡一眼。
空蕩蕩的停車場內,本該昏迷不醒的尹勝男不知何時從車內鑽出,扶着車門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所搭乘的車子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