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要天下,”她笑,那美越發帶着肆意的張揚,她說:“那麼我只要征服你,我要你即使贏了天下,也輸給我。”
如果你征服天下,那麼我只需要征服你。
聰明如杜青薇,總是這樣清楚她能得到什麼,她應該爭取什麼。同夏侯儲之爭江山,那是以卵擊石,可她可以爭他的心。
夏侯儲之笑了,那笑耀眼如海上月,“你能這樣想,本王很欣慰,有自知之明的人,本王總是欣賞的,何況還是這樣冰雪聰明的美人。”
“夏侯曦衍,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行禮,”杜青薇屈膝俯身行了個標準的告退禮,然後她擡頭看他,目光湛湛,“從今往後我就是長樂公主。”
皇家的公主同冊封的郡王始終是君臣有別,以後,夏侯儲之見了她,應該要向她行禮。
杜青薇起身非常乾脆利落地大袖一揮,轉身就走,那寬袖在她身後飛揚如飄起的紅色花瓣,她就這樣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她一踏過門檻,素霓立時爲她披上雪裘,撐開描着薔薇花的油紙傘。她踏步,素霓爲她撐着油紙傘緊隨,宋公公跟着踏步,一羣宮娥低着頭井然有序地跟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雪地上留下繁多的腳印,只是很快就被大雪又掩蓋了,彷彿從未有人來過。今日的雪,下得真大,夏侯儲之聽到窗外飛雪沙沙的聲音,
他看着被雪掩蓋的院子,脣邊有不可察覺的笑,“青薇,你說,你痛,我也痛,你哭,我也落淚,你要如何做到呢?本王拭目以待。”
杜青薇就此入住清陽宮,洛水環繞清陽宮而過,清渠縈迴,這是一座水上宮殿,鴛瓦鱗翠,虹橋連綿疊北,橫延加百堵,又有曲折長廊隨着洛水蜿蜒,可憑欄眺望,入目,皆是皇家的奢華。
杜青薇正式站在百官面前,是堯帝下旨冊封那日,當禮官念到“晏月長公主之女”的時候,全場都是倒抽冷氣的聲音,那些跪在底下的臣子全都渾身僵硬,個別伏在地上的手哆嗦個不停。
“欽此!”禮官長長的聲音在殿宇間迴盪。
“長樂接旨!”那
少女的清音如泉,甘洌、乾脆。
衆大臣三呼萬歲聲音高亢嘹亮,直衝雲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那個少女接過寶冊起身緩緩轉身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擡頭看她,只見玉階上的那女子,氣勢如虹,眉目間的鋒芒同那個女子一般無二。
空氣似乎凝結了,時光忽然倒流,讓人想起二十多年前,康隆女帝受封皇太女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站在玉階上俯瞰衆臣。
歷經兩朝稍有些資歷的臣子,大都見過康隆女帝,他們無法忘記那個有史以來第一個女皇帝康隆女帝,那樣的絕代風華無人能企及,當杜青薇在他們面前那樣一站,風采竟不輸給康隆女帝,讓他們熱血沸騰,到底是康隆女帝的骨血。
新朝堯帝喜怒無常,寵幸容家,多有妄斷,人們越發懷念那個女子,那怕他們中曾經還有人攻擊過她牝雞司晨,但等到這一日,即使是歷經三朝的臣子,私心思忖也不得不感嘆,作爲帝君,明惠帝同堯帝這兩父子加起來都不如康隆女帝。
可是,造化弄人,只能付與一聲嘆息。
當長樂公主同秦王一起站在堯帝身後,年長聰慧的公主,同年幼乖戾的皇子,人們似乎隱隱感覺到新的格局已經形成。
再看一眼同長樂公主有婚約的夏侯王,他長身挺立,百官敬仰,這樣的情形,像極了二十多年前。尤其是晚上宮宴,當長樂公主和夏侯王一起一站的時候,歷經二十年後,人們第一次再次想起一個詞,那就是,人中龍鳳。
在長平侯和康隆女帝之後,人們曾經以爲再也無人能當得起這個詞,可在這一天,人們隱隱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只怕比之當年更加狂烈,這一對璧人,卻不知是不是會是同樣的下場。
老臣紛紛暗暗惋惜着搖頭,在江山飄搖的年代,又有誰是能例外的呢?人們似乎已經看見了他們的未來。
而堯帝的心思,依舊是那樣的聖意難測。這個喜怒無常的帝君,總是讓人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就像這樣在給康隆女帝定罪謀朝篡位之後,卻沒有廢掉她晏月長公主的身份,還將她的女兒冊封
爲長樂公主。
有人說是因爲夏侯王要給自己的妻子一個高貴的身份而爭取的,有人說是因爲堯帝念着李家皇嗣凋零,說詞總是衆彩紛呈。
就在這一晚,宮宴後,回宮的路上,杜青薇遇到了李成胤,他看到杜青薇嘴角上斜扯出一個笑,有危險的氣息,不無嘲諷地道:“長樂公主,看來你是得償所願了。”
“殿下往後多一個姐姐,不好嗎?”
他果斷一罷手,“杜青薇,雖然父皇賜你國姓李,但你不要忘了,你並不是李家的人,你只是姓的國姓,並不是皇家的姓,只不過是證明了連你父親是誰也不知道而已。”
這樣小就這樣毒舌,一點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這位殿下這點可謂十足遺傳了堯帝,杜青薇道:“多謝殿下提醒,我自會好好記得的。不過殿下等在這,想必不是單單要告訴我這個,是有什麼話想同我講吧?”
“誰等你?”李成胤怒道。
杜青薇咯咯一笑,“哦?這麼說殿下同我純粹是巧遇,你我姐弟可真是緣分不淺啊。”
李成胤小臉氣得發紫,冷冷地道:“本王不過是奉勸你一聲,好好當你的公主,別的不要想太多。”
到底還小,被她這麼氣兩下,就說了真話,可如果過些年月,等他長大了,只怕是個可怕的對手。
“我記住了。”杜青薇柔聲答道。
“哼!”李成胤冷哼一聲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杜青薇清晰地感覺到了李成胤對她的敵意,她甚至能看懂他看她的眼神帶着看獵物的輕蔑,這樣小小年紀就這樣冷酷,她若是想要得到權勢,姐弟相殘只怕是躲不過了。
容家已經教會了他,康隆女帝的女兒李妍若,是他皇位的威脅,就如當初康隆女帝對於堯帝一樣,帝王家涉及到皇位的猜疑一旦種下,只會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容家教出來的孩子,自然是向着容家的,那麼,這個世上有個詞叫做先下手爲強,還有一句話叫攘外必先安內,李家的孩子就算不跟她站在同一天線上,也不能讓他有能力站到她的對立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