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璟譽說每句話嘴角都會微微上翹,所以就是不笑都會給人含笑的錯覺。這樣的蘇璟譽,是很討人喜歡的。杜青薇微微屈膝,行了個平輩的禮儀,“蘇公子擡愛!”
“請!”蘇璟譽以扇子指向小船,動作瀟灑多情,是十足的翩翩佳公子。
杜青薇提起裙裾上船,素霓剛要去扶,蘇璟譽已經擡手搶先一步扶着杜青薇上了船,杜青薇感觸到那男子硬朗的手骨,回頭錯愕地看一眼蘇璟譽。
蘇璟譽嘩啦一聲打開金邊摺扇,摺扇上狂草飛走若行雲流水,最是風流華美,如精美的錦緞傾瀉其上,他笑,笑得眼睛彎彎的,“皇后娘娘說璟譽要多與姑娘親近親近,單獨聊聊心談談天促進感情什麼的,否則回去就打斷璟譽的腿。”
他說着還特意看一眼正準備上船的素霓,素霓哧一聲笑了,當下將擡起的腳放下了,“素霓人微膽小,不敢打擾蘇公子和小姐敘話,奴婢這就那兒涼快那呆着去。”
素霓古靈精怪地對杜青薇扮一個鬼臉,跑開了。杜青薇掩嘴笑了,同蘇璟譽兩人進去艙內,兩人中間擱了一張案几,擺着清茶和幾樣精緻的點心。蘇璟譽親自划槳,將船劃到湖中央。
大好風光,卻就他們一艘船,杜青薇嘆口氣,指着視野寬闊的湖面,“這又是你的傑作了吧。”
蘇璟譽放開船槳,輕巧地道:“說話方便些,總是好的。蘇家費了這麼大的力氣,讓夏侯王以爲我同你來往,都是因爲蘇家想要你成爲蘇家的兒媳婦,自然要將事情做得更妥帖些纔好。”
兩人言笑晏晏,自然不是第一次見面,是的,杜青薇和蘇璟譽聯手,爲的是查明康隆女帝的死因。
杜青薇看到那幅畫像的時候,心裡就明瞭有人想要讓她捲入這場鬥爭中,明知是陷進她還是往下跳了,因爲這一切都讓她太震驚,她借病回京也是真的,她恨杜家也是真的,她無法原諒杜景桓也是真的,她要追查真相也是真的。
而就在這時,蘇璟譽找到了杜青薇和杜景桓,杜青薇之事蘇家亦有耳聞。杜青薇從杜景桓處得知,蘇家是女帝最忠實的勢力,當年蘇家便是奉女帝
之命守護堯帝,面對女帝女兒,蘇家勢必要護全她。
兩個人結成聯盟,這是蘇杜兩家年輕一輩的決定,而杜景桓心知已經不可能阻擋得了,便只能默認允許了。
“蘇家本已經決定要隱退的吧,卻因爲我又踏入這個漩渦。”杜青薇看着碧波盪漾的湖水,有瞬間的失神,“璟譽,尤其是你,我想你應該是極力主張退隱的。”
蘇璟譽風流倜儻地搖着那扇子,架勢十足是紈絝子弟的模樣,他笑,“康隆女帝駕崩後,她的親信都被皇上清洗了,蘇家到今日還能安然無恙,多虧康隆女帝當年的謀算,將蘇家推向皇上。無論是爲了那個聖明的君主,還是爲了這大恩,蘇家上上下下都會絕對配合你的。”
“我這樣可是自私了?”杜青薇問。
蘇璟譽搖頭,“康隆女帝是大堯有史以來最聖明的君主,比萬千男兒更有胸襟和睿智,查明當年的真相,並公諸於世,非但是你的心願,也是蘇家的心願,真相本就不應該被埋葬的。只不過單憑蘇家無能爲力,加上皇上還在記恨當年的事,對皇后一直不待見,蘇家沒那個能力。不過但是多虧現今夏侯家虎視眈眈,才使得蘇家生存到現在,否則皇上一早就要對蘇家下手了。”
“當年,爲了對抗她,皇上不惜重用夏侯家餘下勢力,甚至答應爲長平侯平反作爲條件。”杜青薇冷笑,“他是成功了,可是後來呢,才發現他根本駕馭不了夏侯家。於是爲了對抗夏侯家,才又扶持了蘇家和容家,而對於杜家,他始終是不信的。”
蘇璟譽笑容淡淡的,“他扶持蘇家不過是爲了對抗夏侯家,扶持容家倒是真心真意的,可他卻不知,杜家從來就不是忠於女帝的,杜家纔是最忠於他的,或者說是忠於先帝的。”
“可惜了,”杜青薇不以爲意,嘲諷地道:“容家上上下下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滿門貪官污吏,整個容家就一個容旬念能上得了檯面,可也扭轉不了局面。”
“咱們的皇上可是不這麼認爲的,”蘇璟譽捏着茶盞淺抿一口,“授予他翰林學士,這翰林學士先朝雖是個有着虛名的文人,可在我朝批答表疏,承
命撰草任免百官、冊立太子、宣佈征伐等,甚至可以值宿禁中,歷來翰林學士往往升任丞相,有內相之稱,他這是準備用容旬言代替杜相。”
杜青薇想起那位飛揚跋扈的容三小姐,女眷尚且如此,容家非一般的糜爛,容家的人都是爲百姓所厭惡的,“容家那位國舅又是侍中,雖不是最高品階,但侍從皇上左右,是皇上心腹的職位,皇上對容家可真是寵信啊,就爲了一個女人。”
“皇上絕情的時候絕情得可怕,就像對他的姐姐,多情的時候又很多情,就像對這位容側妃。”蘇璟譽有些無趣地揮揮扇子,“不說他也罷,夏侯王那邊怎麼樣?”
杜青薇苦笑,“夏侯家有謀朝篡位之心,也許不該叫謀朝篡位,或許叫復仇來拿回屬於他們的東西,這樣說更正確。”
蘇璟譽握着茶盞的手一頓,目光投向杜青薇,“這是什麼意思?”
杜青薇便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同蘇璟譽說了。蘇璟譽很震驚,一點都不掩飾錯愕直直地看着杜青薇,“這,這也未免太荒唐了。”
“是啊,太荒唐了,”杜青薇揉着眉尖,落拓地笑了,“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呢?”
“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呢?”
“找出當年康隆女帝的死因,再將所有的真相公佈於天下,這是不會改變的。天下已定,如今怎麼也總是太平盛世,我並不希望再起干戈。”
“可是青薇,你說要毀了李家的江山,天下易主,總要有個人接手,這個人,是你,或者是夏侯儲之,只能是你們其中一個人,不是嗎?”
杜青薇沉默了,這是她同李家的恩怨,她是決意要毀了李家的江山,只是然後呢?這江山終究不是她要的東西,她不是康隆女帝,更不想成爲康隆女帝,可如果給夏侯家,當年康隆女帝不惜滅夏侯家滿門都守護住的江山,如果就這樣給了夏侯家,九泉下,康隆女帝會作何感想?她的犧牲還有價值嗎?
作爲女兒,杜青薇很矛盾。
蘇璟譽輕輕道:“其實,天下給夏侯家,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夏侯儲之絕對會是一個好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