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薇輕輕點頭,“嗯。”
“結果呢?”
杜青薇容色淡漠地笑着,“我認清了一個事實,你要娶我,即使我不願意,也不能反抗,所以,你不必跟皇上請旨了,我會去說服杜相。但是我希望不要太快成親,我希望你能給我時間去適應,你我終究是要面對一生的,讓我高興點沒什麼不好的,不是嗎?”
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私下杜青薇自然也有計較,若是堯帝下旨這件事就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若只是夏侯家同杜家兩家的婚約,還有解除婚約的一日。
嫁給夏侯儲之,就意味着支持夏侯家,而杜青薇縱使恨,也始終理智,她從來都不是站在夏侯家的一方的,或者不是站在夏侯儲之這一方的。
因爲她愛他,不想自我毀滅,杜青薇是這樣堅持做自己的一個女子,她不要做他手裡的牽線木偶,他笑,於是笑,他難過,於是哭,而他始終無動於衷地雲淡風輕,淡漠地看她哭笑,那是比死亡更加毀滅杜青薇的。
夏侯儲之輕輕吐出一個字,“哦?”
杜青薇望着那個背影,沉吟了片刻,“但是,我始終還是不明白,你爲什麼非要娶我不可?”
他回頭一笑,霸道的氣勢撲面而來,風采傾盡天下,“因爲我不是長平侯,他沒能娶到康隆女帝,但是我會娶到你,君臨天下之日,我會與你攜手一同俯瞰蒼生。”
那個樣子,真的很讓人心動,但是那個理由,也很傷人,他要的只是彌補那對人中龍鳳的缺憾,可是他不是長平侯,所以長平侯愛康隆女帝,但夏侯儲之並不愛杜青薇。
夏侯儲之一步一步走過來,“還有,這是一個連環扣,一旦你我的婚約傳出去,那些人就按捺不住了,真心支持康隆女帝的人就會出來阻止,他們就會浮出水面,離你要查的康隆女帝的死因也就更近一步了。而那些希望夏侯家覆滅的人,也會趁機添油熾薪,一同浮出水面。你我,都能得償所願。”
杜青薇淺笑恰到好處,彷彿一切安好,“如此甚好。”
一切都在夏侯儲之掌控之中,夏侯儲之言簡意賅地道:“三日後正是良辰,夏
侯家會去杜家提親。”
“好。”
三日後,媒人去往杜家,隨夏侯家媒人過去的還有杜青薇的一封書信,送給杜相的,只一句話:青薇心慕夏侯王,情深不悔,欲成就人中龍鳳佳話,祈成全。
據說杜相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臉色蒼白如雪,一陣風那紙張從他手裡漂落,落入堂前的荷花池裡,墨跡暈開一團糊塗。
他的女兒心意已決,他無法挽回他女兒的婚事,就如同他無法留住愛上長平侯的女帝,她要去成全她母親人中龍鳳的傳說。那個叫李雲瓔的女子,是他心裡永遠的痛,他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忤逆她,她的女兒那樣像他,叫他更快無能爲力,而那個少女如此一針見血看出他的弱點在那。
當天下午,夏侯家行三書六禮中的首禮納采,然後問名,將杜青薇的庚帖八字帶回了夏侯家,置於夏侯祖先案上請示兇吉,三日後拿着兩人的庚帖去合婚,合出來的自然是大吉大利,一切都順利得再順利不過。
於是夏侯家的聘禮如流水擡進了杜家,成爲郢京最壯觀的風景,和最喧譁的話題。
那樣人人仰望的夏侯王終於要娶親了,而他要娶的人卻是人們知曉甚少的杜家二小姐,說書人從此又多了一段精彩的文案。但無論外人怎樣口若懸河編排着他們的故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侯家和杜家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那日夏侯儲之和杜青薇兩人看着杜家的回禮,夏侯儲之極其淡漠地笑着,“青薇,你要牢牢記得你從今天起,你就是夏侯家的人,不要再做其他妄想。我夏侯儲之既然要娶一個人,就必然要好好的同她白首偕老。”
“妄想?”杜青薇輕笑,彷彿並不知曉他是什麼意思,“比如?”
夏侯儲之眼裡鋒芒乍現,嘴角卻是輕巧的笑,“比如林睿言,我不希望你再同他有什麼關係。”
杜青薇眺望着遠方,目光有些遊離,“如果我在你請旨之前同睿言定親,你會怎麼做?”
“你完全不用擔心,這世界每天都有意外發生,死一兩個人再正常不過了,”說着夏侯儲之側首看杜青薇,“你說呢?”
她眼中波光泛漣漪,明滅間有陰霾的笑意,“那我真是做了非常正確的決定。”
而夏侯儲之斷定有人按捺不住的推測,很快就得到了驗證,在一個寂靜的夜裡,有一道白影掠過夏侯王府的牆頭,直奔臨華院。同時王府侍衛稟報給夏侯儲之,夏侯儲之含笑遠遠觀望着,卻沒什麼指示。
他身後的武將試探地問道:“王爺,是否要屬下派人去保護小姐的安全?”
夏侯儲之揚手製止,“無妨,她很安全,本王不是這麼計較的人,有人要同她說一些體己話,總是要行個方便的,叫附近的人也撤了,讓他們安安靜靜好好說說話吧。”
那人竄入臨華院,腳尖點在梧桐樹上一躍翻牆而入,身姿翩然若雲。當他立在杜青薇面前,杜青薇纔看清楚是易瑞斐,那樣雲淡風輕的男子,像天際一抹悠然的白雲,只能是易瑞斐。
易瑞斐看着這個長得極像康隆女帝的少女,他問:“青薇,你到底想要查什麼?”
她手靜靜地交疊垂於身前,安靜的站在那裡,彷彿一切都是靜止的,如果不是夏天的晚風吹來,吹起杜青薇的衣袂飄揚長髮亂舞,她靜靜地道:“我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青薇,離開夏侯家,”易瑞斐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易瑞斐,他只是淡淡地道:“你想要知道的真相,我可以告訴你。”
杜青薇卻忽然道:“這樣說來,當年背叛她的人是江姑姑了?將我的事告訴皇上的人也是江姑姑了?”
易瑞斐轉頭憑欄眺望夜空,一陣風吹來,白色衣袂飛揚,他像是要羽化登仙而去,彷彿不屬於這個塵世,“有太多的事情,是無法說清楚的,如果不是自己經歷過,就無法體會。”
“那您呢?”杜青薇笑問,“您在當年的悲歡離合裡,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呢?”
“我啊,”易瑞斐微微笑着,歲月靜好,“無足輕重罷了。”
“既然如此,那麼,您能告訴我的真相,我又能信幾分呢?”杜青薇走近一步,燦爛的笑容卻有迫人的氣息,“可聽您的語氣,似乎當年所有的真相你都知道,這是不是很矛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