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號,英法聯軍中的戰艦對吳淞炮臺進行了大規模的炮擊,中華帝國方面則是用吳淞炮臺上的岸防炮也是對於來犯的敵艦隊進行了猛烈的還擊(清末梟雄301章)。
這一場雙方參戰的火炮數量達到兩百多門火炮的炮擊,算得上是自古以來遠東地面上最大規模的艦隊和岸防炮之間的較量了。
雙方來來往往一直打了大半天時間,一直到下午時分英法聯軍的艦隊纔是緩緩撤退,退回了長江入海口的下游。
而在這持續了將近十個小時的長時間炮戰中,英法聯軍把吳淞炮臺臨江的那面外牆轟的破爛無比,擊毀了中華軍多門火炮,並且還擊中了中華軍的一堆彈藥,造成了中華軍方面大量的人員傷亡,不過英法聯軍方面自身的損失也不算小,當天他們就是被奮力反擊的吳淞炮臺炮兵們擊沉了一艘老舊的風帆千噸巡洋艦,另外還有兩艘五六百噸的蒸汽炮艦被擊沉,至於受傷的就更多了。
傍晚時分,廖易齋等人和蘇軒賓等海軍中高層軍官們齊聚一堂,只看這些人的面色就知道他們對今日一戰還是相當滿意的,不少人都是面露輕鬆之色。
“今日一戰的損失已經初步統計出來了,我海軍方面陣亡軍官六人,陣亡士兵八十六人,另有十三名軍官受傷,兩百二十名士兵受傷!被擊毀並無法修復的火炮有四門,分別是一門一百二十毫米的後裝炮,一門三十二磅前裝炮以及兩門二十四磅的前裝炮。另外有五門火炮不同程度受損,但是經過工程師們的檢查後,認爲可以短時間內修復!”
蘇軒賓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情還算是不錯的,儘管今天一戰的損失不算小,要塞的外牆被打的稀巴爛,但是要塞內部並沒有被受到嚴重的破壞,而上述的損失也換來樂觀的戰果。
“已經可以確認的是,我們擊沉了敵軍一艘約千噸的風帆巡洋艦以及兩艘約五百噸的蒸汽炮艦。擊傷至少十艘以上的敵艦,而按照我們的估計,此戰敵軍方面傷亡應當是超過我們的,至少死傷五百人以上!”
這年頭的海戰。不管是艦隊之間的對決還是說艦隊和炮臺的對決,實際上戰鬥損失不能用船隻被毀來判斷,因爲這年頭的艦炮實際上威力以及命中率也有限,如果是遠距離炮擊的時候實際上很難擊沉對方,炮擊的目的很大程度上都是爲了殺傷敵軍的有生力量。
而這也是爲什麼榴彈在當代大橫其道的原因。因爲榴彈爆炸後雖然無法帶給大型戰艦致命傷亡,但是爆炸卻是可以殺傷大量的敵軍人員,同時引起大火。
同理,這也是爲什麼英法聯軍的艦隊轟擊吳淞炮臺的時候,同樣大規模運用榴彈的原因,因爲實心球炮彈面對這種烏龜殼一樣的要塞炮臺,就算砸過去幾千幾萬枚炮彈也沒啥效果的,對於這種半埋式的炮位,最有效的就是用大口徑的榴彈,直接殺傷人員。當然瞭如果爆炸的衝擊力能夠破壞火炮本身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雖然今天一戰的戰損還算不錯,但是我們也應該考慮到如果持續打下去的話,我們很快就會人員不足,到時候沒有足夠的炮兵就算火炮完好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了,現在是不是向陸軍那邊通報一二,讓他們抽調一定數量的炮兵補充過來!”說話的是一個海軍上校,此人年約三十,同樣是作戰參謀之一。
不過他的話剛落下,蘇軒賓卻是輕搖頭:“現在我們還算可以維持,等後續情況有變再請求陸軍的支持也不遲。而且經過今日一戰後,敵軍也應當是見識到了我們吳淞炮臺的實力,如果他們的指揮官有足夠的理智,就應該不會繼續像今天這樣和我們硬碰硬。用艦隊和炮臺對決,艦隊一方終歸是要吃虧一些的!”
聽到蘇軒賓這麼說,那上校雖然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是沒有繼續張口,只是心中嘆了口氣,此等緊要大戰關頭,自家海軍的高層們首先考慮的並不是如何增加炮臺的實力。而是想着不能在陸軍面前落下臉面。
一旁的廖易齋卻是對蘇軒賓的話早有預料的,如果海軍方面願意向陸軍請求支援的話,早些時候就會開口了,何至於現在用一些剛訓練不足三個月的新兵去操作重炮作戰,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蘇軒賓這些海軍高層是絕對不會向陸軍低頭,承認海軍在炮術方面不如陸軍的。
雖然說當代中華帝國內的海軍和陸軍並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軍種之爭,但是已經是有了些許苗頭,比如說在軍校招生的時候,陸軍軍官學員和海軍軍官學員爲了搶奪優秀生源,可都是針鋒相對。
還有在武器裝備的爭奪上,陸軍方面曾經提出讓林德機器廠等軍械公司勻出一部分產能來生產中小口徑,也就是十二磅以下的後裝線膛火炮來增援陸軍火力,但是海軍方面多次以海軍火炮嚴重不足等理由拖延了陸軍的這一推動。
如此也就造成了目前陸軍方面現在一門後裝線膛炮都沒有!
同樣的情況還出現在後裝線膛步槍上,海軍想要給自己的陸戰隊配屬後裝步槍也是遭到了陸軍的強烈反對和抗議。
還有海軍的岸防部隊上,陸軍方面曾經提議過把吳淞、江陰、福州金牌炮臺裡的岸防炮兵部隊交付陸軍管轄,讓海軍方面專心艦隊作戰上來,但是被海軍方面強烈反對。
海軍和陸軍這兩個兵種天生就存在着諸多的利益茅盾,這和那個國家或者用什麼體制無關,這兵種之爭是全世界通用的。
儘管目前中華帝國方面的海陸軍之爭並不明顯,但是多次的小矛盾衝突累積起來,也足以讓海陸軍關係的破裂了,至少現在海軍方面的高層就不願意在岸防炮兵一事上向陸軍示弱。
就在海軍方面的高層商討着今日炮戰事務的時候,邴曲松那邊也是和幾個陸軍高層將領進行着交談,當然了他們並不是和海軍那樣開着正式的會議,而是幾個人端着茶閒聊。
相對來說,陸軍的規矩要比海軍少得多,各方面的禮儀也是不如海軍,這從海軍的軍官們在今天指揮炮戰的時候還騷包的穿戴全身冬季禮服。帶着白色手套就可以看得出來了,這些海軍軍官們也是學起了國外的海軍,認爲自己是什麼貴族軍種。
這陸軍嘛,雖然在建軍早期幾乎就是根據英國殖民地軍隊編練的。但是隨着時間的過去,它們身上的英國陸軍的氣息是越來越淡薄,而中國的傳統氣氛卻是越來越多。
那些陸軍軍官們平常說話的時候都是之乎者也,還經常有事沒事搞什麼登高喝酒附庸風雅,爲啥?因爲這軍官都是傳統書生出身。而且都是半吊子的書生,身上的那股酸腐的氣息就算穿上了新式軍服依舊是很難掩蓋的。
而且說實話,這些軍官雖然都棄文從武了,但說實話他們內心裡大多還是把自己當文人的!
這中華軍,從骨子裡來說,就是一羣書生爲骨幹的軍隊,這酸腐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書生領軍也有某些好處的,比如是說這些書生大多是讀了一輩子的書,儒家的忠君思維是深入骨髓的,爲了帝國和皇帝。這些年輕書生們哪怕是雙腳在顫抖,但是依舊會癲狂了一樣帶領士兵發起衝鋒,比起純粹的武人而言,他們興許要少了血性,但是卻多了一份固執。
“我看今天海軍那邊損傷不小啊,至少死傷四百了,由於傷者太多,他們自身的醫護兵都是不夠了,還把部分人送到我們軍醫院來!”說話的是林茂,只聽他繼續道:“這蘇軒賓手底下一共也就三千多。四千人不到,這一天就減員十分之一,怕是他們撐不了幾天啊!”
上頭的邴曲松道:“今天海軍的損傷是大了點,但是對面的那些洋人也不好受。雖然我等不精通海軍事務,但是也看得出來,今天一戰那些洋人是吃了虧的,洋人那邊應該不會繼續和今天這樣出戰了!”
此時第七軍參謀長朱建佳也是開口道:“我也是這麼認爲,今日一戰後洋人應該不會繼續強攻炮臺了,我認爲他們有極大的可能性會繞過吳淞炮臺。然後在吳淞炮臺的西邊沿江登陸,然後海陸夾攻試圖攻克我們的吳淞炮臺!”
“他們直接西進江陰的可能性有多大?”邴曲松問道。
朱建佳道:“可能性有,不過敵軍在我們吳淞炮臺吃苦頭之間,應該不會輕易西進的,畢竟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江陰要塞比吳淞炮臺規模更龐大,更難打下來的。還有對於他們而言,先奪下上海,有了上海作爲補給基地後,然後再沿江西進纔是最佳的方式,直接冒進江陰風險太大。”
和朱建佳等中華軍將領預料的差不多,當天晚上西馬就是一臉苦色的對額爾金伯爵和葛羅等人道:“繼續強攻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爲,我嚴重建議停止對吳淞炮臺的炮擊,採用繞行登陸的方式攻克敵軍的要塞!”
額爾金伯爵此時此刻也是皺起了眉頭,今日一戰讓他對中華軍的戰鬥力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感受,早在廣州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需要面對的中華軍並不是那些懦弱的清軍,而是第一支擁有完善組織以及武器裝備不遜於西方軍隊的近代軍隊。
儘管額爾金伯爵有自信和中華軍的交戰中取得佔據優勢的交換比,但是這種優勢並不是壓倒性的,不可能和以往對付清軍一樣,隨便派個幾千人登陸就能夠趕着清軍好幾萬人跑。
正是這種正視的態度才讓他在第一次廣州之戰後主動停止了攻城,一直等到了援軍抵達後,才親自率領兩萬大軍發起第二次廣州之戰,並順利攻佔了該城。
如今在吳淞炮臺下,英法聯軍的艦隊和敵軍的炮臺岸防炮進行了長達十個小時的交戰,戰況之慘烈哪怕是他這個在後方觀戰的人都能夠察覺得到,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聯軍艦隊的密集炮擊下,對方的炮臺火力一直都沒有減弱,更加沒有出現什麼崩潰的事情。
而這些都已經證明了,想要通過強行炮擊的方式來擊潰炮臺火力,進而掩護步兵登陸的方法行不通了。
既然此路不通,那麼額爾金伯爵就不得不慎重考慮西馬的提議,那就是繞過炮臺的正面火力登陸,然後海陸夾攻以攻克炮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