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完,我就扭過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許子堯,我希望能從他的反應中知道他這麼着急跟我辦離婚手續是有原因的。
許子堯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眼睛如浮萍般飄忽不定,半響之後,他才冷聲說,“哪來那麼多的原因,我就是厭倦你了。你總說我是強女干犯,搞得我辦的時候真把自己當成強女干犯了,還是靜茹那方面比較放得開。”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脣,心裡跟被刀捅似的,片刻之後才緩過神,繼續用審視的目光盯着許子堯,追問,“那顧浩怎麼又倒戈到航哥那邊去?他不是被你說服了,站在你這邊嗎?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航哥到底是誰?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話落,許子堯的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嘴角突兀地一勾,隨即清淡地說,“朋友沒有幾個能真心相對的,大部分都是存在的利益關係的,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顧浩能從那個人地方倒戈到我這邊,自然也能從我這裡倒戈到那個人那裡去。”
我有些懵了,皺眉追問,“可是你和顧浩之前不是談得很好嗎?怎麼會……我去找顧浩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用找了。”許子堯立刻打斷我的話。
“爲什麼?”我追問。
“那個人既然能威脅書安離開,還能讓我們找到顧浩,爲書安翻案嗎?恐怕早就把顧浩和唐霞藏在我們都找不到的地方。”
儘管許子堯解釋得很平淡,可我卻從整張臉的面部線條一下子變得嚴肅沉悶起來,我隱約感覺許子堯似乎準備做一件大事。
我嘴巴一張一合了好幾次,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繼續追問,“那你知不知道那個人用了什麼法子威脅顧浩?”
“顧超。”許子堯淡淡地吐出兩個音節。
“什麼?”我驚呼一句,隨即又迷惑不解,“可是顧浩不是不在乎顧超嗎?”
“顧浩是挺看不起顧超那個哥哥的,但是終究還是在意的,再加上唐霞肚子的孩子,籌碼足夠讓顧浩倒戈了。”
話音還未落,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裡對那個航哥越發的心生膽意,曾經我以爲顧浩對人心瞭解得很通透,可是我錯了,真正的翻雲覆雨的人是那個航哥。
更恐怖的是,這個航哥還一直沒有露面,隱藏在暗處,我除了知道他叫航哥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甚至連全名都不知道。
我木訥了良久,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問,“許子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個航哥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到底是誰?”
誰知我還沒問完,坐在駕駛位上的許子堯就像被針扎似的,快如閃電地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隨即他的臉慢慢地靠近我,眼中滿是森然和凌厲。
許子堯的氣息離我越來越近,半響之後,他才一字一頓地說,“小敏,我說過永遠不要打聽那個人,更不要問我,他的背景。”
說完之後,許子堯還不忘搖了搖我的臉,而我的淚水隨着他的動作滑落下來,我咬着脣,委屈地說,“許子堯,你以爲我吃飽飯沒事撐的嘛?我就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怎麼得罪了那個航哥?我是關心你,我不關心你,我纔不會打聽那個人。我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能夠讓你懼怕到這種程度?”
許子堯突然猛地鬆開了我的下巴,隨即啓動車子,爾後他的清冷的聲音和車子啓動的聲音一起傳出來,“我們已經離婚了,你關心個鬼。”
我冷笑一聲,笑自己又犯賤了,是呀,我跟許子堯離婚了,我關心他做什麼?他是死是活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接下來一路無話,一把我送到酒吧門口,不等我下車關上車門,許子堯立馬發動車子,連一聲再見也不願意跟我說,更或許是他不想再見到我吧。
看着許子堯的車開遠了,我纔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了,我嘴角苦澀了一勾,然後擡手用力拭去眼角的淚水,告訴自己,葉小敏,你已經跟許子堯離婚了,以後就要這個人徹底地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回到酒吧後,馬菁正和默默在一起嬉鬧,見我回來了,默默興奮地撲進我的懷裡。
我抱着默默親暱了好久,直到默默張望我身後,估計他沒有發現他爸爸的身影,於是開口問我,爸爸呢?
我遲疑了一下,正想着如何解釋說。
默默忽然自言自語地嘟起嘴吧說,“對了,爸爸說過了,他要去很遠的地方,讓我先跟着媽媽。而且不能惹媽媽生氣,不然等他回來要打默默的屁股了。”
聽着默默的自言自語,我心裡更是如絞痛般難受着,眼淚又一次在眼眶中打轉,我不知道許子堯把默默送給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但是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割捨不了默默。
畢竟許子堯養了默默七年,這七年許子堯儘管沒有跟我提過他一個大男人帶一個孩子有多辛苦,可從上次沈書安跟我提到過的,許子堯能夠爲了默默學做飯,戒菸戒酒,又當爸爸又當媽媽。
跟默默親暱了一會,我把默默又交給馬菁,讓馬菁先帶上樓收拾一下書包,等一下我把默默送回幼兒園繼續讀書去。馬菁答應,隨即牽着默默上樓。
默默跟馬菁一上課之後,我就打電話給齊唐,問他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打算把默默重新送回幼兒園,讓他跟他母親打一個招呼。
誰知齊唐說他已經出院了,讓我回頭。
我回頭一看,只見齊唐正拎着行李包站在酒吧的偏門門口,對我微笑着。
我快步跑出去,上下打量着齊唐,詢問齊唐身體都好徹底了嗎?
齊唐笑着點頭回答,說他早就好了,那點撞擊不算什麼。
我剮了他一眼,“還不算什麼?差點沒命了,還不算什麼。那你在看來什麼纔是算什麼。”
我一說完,齊唐忽然放下行李包,猛地將我扯進他的懷裡,將下巴放在我的頭頂上,很溫柔地說,“不能見到你,不能這樣抱着你,纔是算什麼。小敏,我已經錯過你兩次,我不想再錯過你第三次,這一次我不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的。”
面對齊唐的炙熱,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我只能選擇轉移話題,於是輕輕地開口說,“齊唐,我跟許子堯已經辦好了離婚手續,默默歸我,所以我想讓默默重新回到青青幼兒園上學好不好?還有我總不能一直賴在我乾媽酒吧,我也不想在酒吧上班,所以我想回你那裡上班,不知道齊總你還願不願意收留我?”
“當然願意,求之不得。”齊唐語氣裡滿是欣喜,估計他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然而我沒有告訴齊唐,當我答應給他一次機會的時候,本準備跟許子堯離婚之後,重新找一家新的單位做行政人事那一塊,畢竟我有經驗。可是之前齊唐的母親求我繼續去齊唐那裡上班,不爲別的只希望能通過我多少了解一些齊唐的事。
再者,齊唐的母親認爲我能幫她改善齊唐的關係,對於我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她非常認可,她不在意我有過婚史,也不在意我還帶着一個孩子,她只在意我是不是齊唐心裡的那個人。
當時我心想一直以來都是齊唐默默地守着着我,這一次該輪到我爲他做一些事了。
下午,當我和齊唐把默默送回幼兒園的時候,齊唐的母親剛好也在,恰好趕上幼兒園放學,她下班,於是她提出請我和齊唐吃飯。
齊唐本來沒有答應,卻拗不過我的勸,只好接受,然而我沒想吃飯的地點會選擇悅舌居,包間也剛好是沈書安和沈盼盼中午請我和許子堯吃飯的包間。
當我再次進入包間的時候,忍不住觸景生情,眼中瀰漫着一層水霧,爲了不讓齊唐的母親和齊唐察覺一些端倪,我特意找藉口說肚子不舒服,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包間。
衝出包間之後,我立刻進了隔壁包間,然後迅速關上門,快速蹲下,蜷縮着身體,用臉貼着冰冷的地板,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我知道我自己特別沒用,即便許子堯那樣決絕地對我,我還是忘不了他。
腦海裡閃過很多之前我和許子堯相處的片段,許子堯的譏諷,許子堯的笑容,許子堯的灼熱的目光,許子堯溫柔的言語,還有許子堯的狗嘴裡吐不出的象牙,許子堯的背影……
太多的許子堯在我面前浮現出,似乎距離我很近,可是當我伸手觸及時,卻發現他只是一場泡影,轉瞬即逝。
離婚是我提出的,甚至讓許子堯誤會也是我的想法,可是當我和許子堯真的辦好了離婚手續,我心裡的不捨如潮涌一般立刻翻江倒海的席捲而來。
別人都說女人是口是心非的,我也亦然。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是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小敏,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好不好?”
是齊唐關心的聲音。
聽到齊唐的聲音,我很快地站起來,卻不知怎麼的,忽然眼前一片漆黑,隨即兩條腿就跟麪條一樣軟,支撐不了自己,意識隨即模糊了。
等我再醒來是在齊唐的家,更準確地說是在齊唐的牀上。
醒來的第一件事,我就看默默在哪裡?
或許是因爲我和許子堯離婚了,默默就屬於我一個人了,我越發地把默默看得緊,當然我也有我的私心,因爲默默長得很像許子堯,跟翻版的許子堯幾乎一模一樣,看得默默,我就像見到許子堯一樣。
見我到底找默默,齊唐耐心地跟我解釋說,我昏倒之後,他就拜託他母親把默默送到酒吧那裡去,而他就把我帶到了他這裡。
我疑惑問,齊唐怎麼沒把我送到醫院,而是帶他家?
齊唐很苦澀地勾脣,然後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他知道我昏倒是因爲憂思過度,至於憂思什麼,他沒有往下說。
儘管齊唐沒有說出來,但是他比誰都清楚我在憂思什麼。
除了許子堯,還有誰?
第二天,我正常去齊唐那裡上班,卻不想被他拉到醫院做檢查。而檢查出來的結果是,正如齊唐所說憂思過度,還有較嚴重的貧血。
爲了醫治我的憂思過度和貧血,齊唐承擔起了我的一日三餐,甚至還把我的工作減少了一半,至於默默的接送,由馬菁或者鍾姨負責,而我只需要養好身體就好。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半多月過去了。
卻不想平靜只是維持了半個多月,一個週五的晚上,我還在公司加班,突然接到了馬菁的電話,她在電話那端着急地跟我說,說酒吧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