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要跟爸爸睡在一起,這樣默默就會相信了。”默默停頓了一下,自顧自說着,“對,我聽外婆說不但用睡在一起,你們還要搖牀,把牀給弄響。”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我看向許子堯,狠狠地瞪他一眼。
默默還這麼小,許子堯怎麼可以這樣教壞默默。
一股子怒火只往腦門上竄,“許子堯,你都對默默說了什麼?”
許子堯挑起一側的嘴角,無奈地說,“我什麼都沒有說。”
“那默默怎麼這樣說話,還搖牀,把牀給弄響,不是你教他說的,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我越說越氣急敗壞,尤其是默默還這麼小,都沒有成年,許子堯竟然教他那方面的事。
“默默,是誰跟你說要爸爸和媽媽搖牀,把牀弄響的?”相比於我的不冷靜,許子堯卻冷靜很多,他鬆開我的肩膀,微微彎下身體,雙手搭在默默的肩膀上,笑着問。
默默擡頭思索了一下,笑嘻嘻地看着我和許子堯,“我聽外婆說的,外婆說媽媽如果會原諒媽媽就會跟爸爸一起睡覺,然後玩搖牀的遊戲。爸爸,那個搖牀的遊戲好玩嗎?”
默默一說完,疑惑不解地盯着我和許子堯。
瞬間空氣猶如靜止一般,許子堯對我挑眉,嘴角還隱隱藏着笑,我知道他在幸災樂禍。
我白了一眼默默,心裡暗自咒罵我媽真是的,竟然教默默這樣,難怪剛纔我留默默在這裡過夜,她一開始會答應那麼幹脆,還把默默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講話。
一開始我還以爲是我媽交代默默膝蓋多注意,沒想到是這檔子事。
“默默,搖牀的遊戲等你長大了,爸爸教你玩,你現在還不能玩。”許子堯在一旁煞有其事地教育着。
默默更加疑惑地盯着他,許子堯繼續耐心地解釋,“默默,這樣吧,明天爸爸和媽媽跟你一起算二十四點,就是你們老師之前佈置的作業,好不好?”
“真的嗎?爸爸和媽媽都要跟默默一起算?默默算贏了會有獎勵嗎?”默默興奮地看着許子堯,也看向我,“媽媽,你也算嗎?”
許子堯衝我使眼神,我趕緊點頭,“明天我也會參加的。”
“太好了,太好了……”默默一下子掙脫許子堯的雙手,快速地跑到牀上,蓋着被子直打滾。
我看着默默高興成那樣子,心也暖洋洋的。
“許子堯,那個二十四點是什麼?”我問許子堯。
許子堯笑着看着默默,“一種遊戲,有利用默默的算術水平的。就是用撲克牌一到十,隨意用四張牌,加減乘除什麼你用,算出二十四就好。當然一個數字只能用一次。”
“那豈不是很簡單?”我輕籲一口氣,原以爲會很難。
“小敏,話不要說的那麼早,明天你就知道不簡單了。”許子堯眼中有幾分得意,“我們的兒子很聰明,他算術很好的,我看你未必能算得過他。”
“聰明?我怎麼可能算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被許子堯這麼一說,我心裡有火。
如果說其他我或許記不得了,可做一到十之間的算術,我還能輸給我自己的兒子。
許子堯脣稍揚起,沒有再說話。
可能是默默在我媽那邊待久了,他的生活作息很規律,在牀上興奮打滾之後,沒多久就哈欠連連,我和許子堯趕緊在在一旁哄他睡覺,不到二十分鐘,默默就睡下了。
把默默哄睡着之後,我和許子堯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間,又把房間門給關上。
回到客廳,我指着茶几上默默剝好的句子說,“快吃吧,那是默默給你剝的。”
“嗯。”許子堯快步走到茶几邊,伸手把茶几上那四五個桔子都拿了,隨即坐在沙發上,一邊剝桔子瓣,一邊往嘴裡塞。
“真甜。”許子堯笑着說,嘴巴的力道似乎又加重了一些。
我點頭,“嗯,很甜,桔子本身很甜,再加上默默剝的更甜。”
許子堯盯着我看,眼中多了一絲柔情,“小敏,過幾天就是國慶了,我想帶你和默默,我們一家三口去海南旅遊一趟,剛好默默喜歡吃海鮮和椰子。”
我嘴皮子掀動了好幾下,原本打算拒絕,可是腦海中只要回憶起先前默默爲了讓我開心,給我翻跟頭摔倒破了膝蓋,還有剛剛他看到我和許子堯在一起,是那麼高興雀躍,我沒有拒絕。
“去幾天?”
“三四天吧,原本我是打算去一週的,可是我這裡還有些需要處理,招標會定在十一月月初。”
“嗯,好的。需要我準備什麼?”我接着問,心裡琢磨着,距離招標會還有一個多月,拿到許子堯的招標的報價看來沒有那麼難。
許子堯擡頭看着我,有些驚訝,“準備?不用準備?我會安排的,你只要努力扮演好我的妻子,默默的母親就好。其他的我會準備的。”
頓了頓話,許子堯眸光中閃過一絲森然,“小敏,我知道你想做什麼的,我會給你想要的東西,但是請你告訴跟你一起聯手的人,我許子堯不是省油的燈。”
話音一落,我仰着下巴僵硬了好幾秒,心像是被秤砣狠狠地壓了一下,我不敢看許子堯的眼神,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森然,從我醒來到現在;兩三個月,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看我。
“小敏?”許子堯叫我。
“什麼?”我愣了愣,依舊沒有看他。
“小敏,十年前我強女幹你那晚不算,我和你正式見面是在四年前的民政局,我記得我出現的時候,你的前夫,不,準確地說是你的的前男友,當你知道他和你表妹一起背叛你,你要離婚,你要跟他分財產。結果……”
許子堯輕嘆一口氣,笑了笑,“結果你表妹拿出你前男友和她的結婚證,你當時傻眼了,你被你表妹和那個人渣惡語相向,我一出現直接對你表妹還有那個人渣揍了一拳。他們問我,是誰?你猜我是怎麼回答的?”
我搖頭,心裡莫名地感覺奇怪,許子堯跟我講這些做什麼?
許子堯瞥了我一眼,眸光中有些黯然,更多像是失望,“我說我是葉小敏的丈夫——許子堯。我還記得當時的你,看我的很驚訝。我嘲笑你說,狗急了還會跳牆,你連狗都不如。結果你反駁我問我,要不要做那堵牆?”
“然後我就跟領證了是嗎?”我問,心裡忍不住去勾勒那樣的畫面。
許子堯點頭,“是的,我還記得你當時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以爲我跟你結婚只是一句戲言,直到我跟你說,你跟我結婚,我可以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你心動了。然後我們領證了,你是第一次結婚,我也是第一次結婚。”
“我和你辦好結婚手續之後,你出民政局,被那一對狗男女刁難,我當時覺得你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順蠢張嘴不不知道說話嗎?我又看不去了,又打了那一對狗男女。”
聽着許子堯這麼詳細地跟我說他認識我的細節,我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忽然間有些痛,同時也很熟悉那種感覺。
“怎麼忽然跟我說這些?”我問,心裡真的很好奇。
我感覺今晚的許子堯有些怪怪的,期初我還以爲他喝醉了,後來才知道他根本沒有喝醉,相反不但沒有喝醉還很清醒。
許子堯沉默了,隨即從口袋裡掏出煙點上,“小敏,今天是我們結婚四週年的日子,我今天還特意去了一下民政局,那裡什麼都沒有變化,只是……你不在了。我還以爲你今天會記得今天是我們結婚四週年,可你忘記了?小敏,你什麼都忘記了。”
不知怎麼的,聽到許子堯用這麼傷感的語氣說話,我的心也不好受,我這才明白許子堯跟我講這些,因爲今天的日子特殊,而我卻意外了。
許子堯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聲音像是在輕嘆,“小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記得你愛我,也不記得我愛你。我和你之間發生的事情,你忘得一乾二淨。原本我以爲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可是根本不好,好個屁。你這個人沒失去記憶的時候也不聰明,失去記憶了好不容易長一些腦子了,可是腦子還不如不長。”
我靜靜地聽着,沒有插話。
“小敏,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只想跟你還有默默,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平靜的日子。以前的我年輕什麼都不懂,後來因爲強女幹你有了默默,我瞞着你把默默帶到美國去。默默是被你活體引產出來的,他的體制很不好,在美國的時候,我爲了照顧他,犧牲了很多。”
“你這是在向我訴苦嗎?”我冷冰冰地回,表面上我語氣冷淡,可我心裡卻莫名地心疼這樣子的許子堯。
此時他跟平時和不一樣,今晚的他就像一個受傷的孩子,比默默還要脆弱。
許子堯看着我,嘴角邊盡是苦澀,“小敏,我不在訴苦,我只是在跟你講講一些掏心窩子的話。”
“記得我領着默默剛到美國,儘管那時候默默因爲體質不好還在保溫箱裡,不需要我多照看,可是我每天都會去看他三次。早中晚,甚至晚上我還會在那裡過夜。我看着保溫箱裡的默默,小手小腳是那麼小,那麼脆弱,可竟然還會對我笑。我聽醫院的護士說,只要我去了默默就不會哭鬧,可等我一走,默默就會哭鬧得很厲害。”
“默默在保溫箱裡呆了幾年?”我問,心裡對默默的虧欠又多了幾分,尤其是想到讓他待在保溫箱的罪魁禍首是我,我心裡更是是難過。
“二年零三個月二十七天。”許子堯一字一句地回,“對在那二年零三個月二十七天,我幾乎是正兒八經地合過眼,我睡覺的時候會把手機攥着手裡,開會是的,甚至連上廁所的時候也會,我很害怕醫院打來電話,跟我說默默去了。小敏,我承認你懷默默很辛苦,可是你有想過我過得那種每天擔心受怕的日子嗎?默默是我的兒子沒錯,可是你要知道憑我許子堯,要想在在美國隨便找一個女人給我生孩子,會有很多人。可是我就是很在乎默默。爲了照顧好他,我除了工作就是去醫院。”
我沉默着,擡頭看向許子堯,通過繚繞的煙霧,我竟然看到許子堯眼圈有些紅紅的。
許子堯哭了!
而此時我的心因爲許子堯的眼淚受到了重重的一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着,心裡不但對默默有了自責,對許子堯也有了自責。
就是通過默默膝蓋被摔破出血,我和許子堯的反應,儘管我不想承認,可我知道,對於默默的關心和在乎,我比許子堯少很多。
默默快十一歲了,我正兒八經在他身邊,以一個母親照顧他加起來的時間或許只有一年。
甚至一年還不到,我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
“小敏,你與其現在跟我說對不起,還不如以後盡力去做一個好母親。”許子堯伸手抹了眼淚,衝我笑了笑,“還想聽嗎?”
“嗯。”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心中對於許子堯的感覺忽然有些五味雜陳。
那種感覺說不好,許子堯是我要對付的人沒錯,可同時他也是我兒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