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暗衛就發現了千夜,大概是因爲千夜揹着大包袱,所以他們不確定她是不是刺客,並稟報給南宮燮。
南宮燮發現千夜進去送冬衣,知道她不會是明妃的同黨,纔沒有治她的罪,只是單獨出現在御花園裡,警告了千夜。
這三年,南宮燮安排了暗衛監視明妃,而明妃因爲愛着南宮燮,因爲記掛着蘭凌,縱然身負武功,挖了地道,行動自如,卻沒有離開皇宮半步。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說到這裡,明妃就更加吃力,身子也開始微微的抽搐,她眼看活不成了……
千夜的心裡無比悲涼,抱着一個快要死的人,卻無法救她,這種感覺,她似乎已經經歷過太多太多次。
她沒有辦法在心裡仇恨的時候留下懦弱而悲哀的淚水,因爲眼淚在這一刻,是最無用的。
她的神情越來越冷酷,咬着牙道:“明妃娘娘,您有話要對皇上和蘭凌帝姬說麼?”
明妃的手慢慢從身體上滑落下去,染滿了鮮血的脣齒間,似乎飄出幾個字來……
“願有來生,不再相負……小……心蘇……”
她帶血的手忽然垂了下去,一雙含着淚水的眼睛,就那麼充滿了哀痛和不捨地看着頭頂空曠的地方,死不瞑目。
千夜狠狠咬着嘴脣,將明妃的屍體放下,看着她死不瞑目的神情,竟覺得和上官笙兒最後的神情一樣。
她的心像是被獸丫撕裂一般,疼得她把自己的下脣都咬出了一絲血跡而渾然不覺……
願有來生,不再相負。
這話就是明妃對自己摯愛的男人和唯一的女兒要說的話,她覺得自己辜負了他們,所以希望能有來生,再續夫妻、母女之情。
可是,最後三個字又是什麼意思?
小心蘇……
這是要對南宮燮或者蘭凌說的,還是對千夜說的?
就在千夜凝神思索時,忽聽外面傳來一聲衣袂翻飛的聲音,她閃身躲避到紗幔之後,從暗處望着殿門。
一個熟悉的身影迅速潛入,眨眼就掠到千夜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快走!”
“璟臨?是你?”千夜失
聲喊道。
“快離開,暗衛和父皇馬上就到!”璟臨拽着千夜就要往外走。
千夜又豈會不知道這是陷阱。
蘭凌出事,就是一個引子,直到千夜來到冷宮,見到暗衛被引開,明妃死了,就看出這兒明顯是一個陷阱。
可是,她如果走了,誰替明妃伸冤,誰告訴皇帝,明妃臨終前的遺言?
何況,從上官笙兒到明妃,馨妃對付千夜已經無所不用其極。
若是千夜和她之間這一場仗不能速戰速決,下一次,她的手段會更喪失人性!
“我不能走。”千夜拽住了璟臨的手,道:“我要等着馨妃!”
“等馨妃?”璟臨回頭看了一眼明妃的屍體,知道千夜的怨恨,“既然你知道是馨妃殺了明妃,什麼時候報仇都不晚。她後面還有什麼毒計,我們都不知道,所以今天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貿然犯險。”
說着,他不理千夜的反對,一把將她抱起來,就往外走。
“南宮璟臨!你放開我!”
千夜知道時間緊迫,根本沒有時間讓她解釋自己爲什麼堅持留下,璟臨擔心她,也肯定很難說服。
“不放!”璟臨大踏步走向殿門。
眼看火勢蔓延到了冷宮裡,靠近西側的門窗都被點燃了。而宮外,有前來救火的人,還有重新調集過來的侍衛。
千夜掙脫不開璟臨的懷抱,急得一口咬在璟臨的肩頭。
“啊!”璟臨吃痛,不由鬆手。
千夜一下地,就把他往殿門外一推,還沒等他轉身,已經將殿門緊閉,上了門閂。
“璟臨,你快走,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咱們明天,朝會上見……”
千夜從門上的雕花格子裡看着璟臨,擔心他會被侍衛發現。
璟臨氣得臉色發青,耳聽得宮門被推開,侍衛馬上就會闖進來,他再也沒有辦法帶走千夜。
“千夜……”他心痛地喚了一聲。
“相信我!”千夜重複着這句話,對他淡淡一笑。
他咬了咬牙,閃身離去。
千夜看着璟臨的身影,在夜空中消失不見,纔打開了殿門。
她站
在殿門口,看着身穿鎧甲的禁軍侍衛衝進來,將這幾間殿宇重重圍住。
最後走進來的,是南宮燮。跟着南宮燮的,是禁軍首領薛策和一位御醫。
所有閃亮的兵器都齊刷刷指向千夜,她面無表情,只是靜靜佇立在那裡,等着南宮燮走到殿中。
“沈千夜……”南宮燮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殺人現場看到千夜。
薛策和御醫已率先走入殿中,查看明妃的情況。
但是試探了鼻息和脈搏後,薛策走出來,對南宮燮搖了搖頭,意思是,明妃已經死了。
南宮燮微微合上了雙眼,不知心裡在想着什麼,接着,他走入殿中。
千夜什麼都沒有解釋,只對他躬身一拜。
南宮燮知道,在這樣的包圍之下,千夜逃不了,而看她這樣的態度,也不會跑。
他也沒說什麼,先走到了殿中,掀開紗幔,看着明妃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一雙原本靈慧的眼睛,此刻空洞得無底。
千夜轉過頭看着南宮燮,想從他臉上看到一些心思。
她剛纔之所以沒有爲明妃合上雙眼,就是想讓南宮燮親自看一看,明妃臨死之前的眼神。
人,在臨死之前的目光,是最複雜的。
所以的念頭,所有的牽掛,都集中在那一刻。
從最後的眼神裡,有心之人,能看出許許多多的情感,甚至來不及說的話語。
明妃一生的愛戀、癡心、不捨、以及無怨無悔,都在她那雙了無生氣的眼睛裡。
可是,南宮燮卻是很快就給明妃合上了雙眼,彷彿並沒有直視她,只不過是完成一個儀式似的。
這樣絕情的神態,看得千夜心中發冷。
明妃娘娘,你用你的一生,用十多年的青春,去愛了一個不愛你的人,值得嗎!
南宮燮走出來,站在千夜面前,失望地注視着她。
“殺明妃的是你?”
“回稟皇上,不是。”千夜昂着頭,乾脆地道。
“那你爲何在這裡。”南宮燮眉峰高高揚起,懷疑地看着千夜。
“這是爲我設的陷阱,難道我不應該在這裡嗎?”千夜傲然反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