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關沐給郭旭陽打了幾個電話, 但是一直沒人接,估計是在路上沒有聽到,天色越來越晚, 關沐也顧不上等他們回來, 叮囑了田芳丈夫幾句, 又把鐵門給關上了就一個人進了山裡。

她來的這兩次也留意過這座山, 不是很高, 山腳種了些日常的瓜果蔬菜,往上是一些參天的樹木。她憑着印象覺得這座山應該不大,如果田芳真的被帶到這裡, 想來應該不難找到。

只是越往裡走情況就越複雜,山裡的深處要比自己想象地大許多, 枝繁葉茂, 盤根錯節, 地勢也有些奇怪,稍有不慎就會迷了路, 好比現在,她已經第三次經過這個地方了。

關沐到此時纔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她本就對這裡的環境不熟悉,卻貿貿然地進了山裡,走的時候沒有打通郭旭陽的電話, 也沒留下任何信息說自己進山裡這件事情, 想來田芳的丈夫也不會主動告訴郭旭陽他們。

關沐一陣懊惱, 下意識地握緊了正在照明的手機。對了!還有手機, 只是深山裡的信號比村裡的還要差許多, 她試着撥了幾通電話,不過電話接通沒一會兒就自動斷開了。

然而在她苦惱鬱悶之際卻突然聽到了有些壓抑的哭泣聲, 這樣的哭聲在陰森森的山林裡聽來,分外毛骨悚然。關沐背部滲了些冷汗,又聽到了些許打罵的聲音,和之前周強給他們聽的那段錄音裡的聲音不謀而合,應該就是田婆和田芳!

關沐循着聲音找了過去,見田婆一路拖拽着田芳的頭髮,時不時因爲田芳的反抗掙扎動怒繼而對她或是拳打或是腳踢,雖然離得不是很近,田芳悽慘的哭聲仍舊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關沐沒有多想,拔腿朝那邊跑去,幽靜的山林中田婆很快便發現了關沐,有些意外這個時候山裡會來人,止住了打罵的動作,只是扯着田芳頭髮的那隻手並沒有放下,狐疑地盯着關沐問道:“你是誰?”

關沐沒有說話,往前走了幾步,田婆似乎被她這個動作刺激到了,神色凜冽地朝關沐吼道:“不要動!不準過來!”

關沐腳下的動作微頓,接着又看到田婆發瘋似地朝田芳的小腹踢去,一邊踢着一邊咒罵道:“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不聽話!”雖然是在對田芳施暴,但那些話確實對關沐說的。

關沐皺眉看着田婆瘋狂的舉動,不敢輕舉妄動,總覺得她的精神似乎有些問題,站在原地出聲阻止道:“你再打下去她會沒命的!”

田婆一臉不以爲然,甚是理直氣壯:“我打我孫女,關你什麼事?”說完上下打量着關沐,又看了眼地上的田芳,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似乎是想到什麼,厲聲質問道:“你是不是田芳找來的幫手?!”

關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怕再刺激到了田婆,只是片刻之後,她這次倒是異常的平靜,甚至詭異地朝關沐笑了下,手上拖着田芳繼續往前。聽周強說田婆應該六十多了,只是這樣一個老年人體格卻很健碩,也比田芳高了許多,相較之下手無縛雞之力的田芳顯得很是孱弱。

關沐摸不準田婆到底想做什麼,又怕她傷害了田芳,只能亦步亦趨地跟着,不敢輕舉妄動。倒是田芳,激烈地掙扎着,想要擺脫田婆的桎梏,甚至在那血肉模糊的臉頰之下無聲地朝她說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關沐因爲心思都在田婆身上,沒有注意到她的警告。

走了沒一會兒田婆卻突然停下來了,同樣也放下了一直拖行着的田芳,甚至瞧也沒瞧關沐一眼就這樣走了。關沐愣了幾秒,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或許這樣怪異的舉動和她失常的精神有關,所以並未深思。

只是待她跑到田芳身前時卻覺察到了不對勁,在她還未回過神來之時便和田芳雙雙掉了下去。想來田婆對山裡的情況應該是很熟悉的,所以之前纔會故意引她往這裡走,然後一步一步讓她掉進這個陷阱裡,這個陷阱應該是村裡的人挖來抓山中野豬的,不大但卻很深。

田芳在掉下來的時候已是神志不清,之前在上面的時候她的情況就很糟糕,萬幸現在只是昏睡過去,關沐暗自鬆了口氣。稍稍動了下,不期然地,小腿處一陣刺骨的疼痛,關沐這才發現,陷阱裡的捕獸夾在她掉落的時候剛好夾住了她的小腿,稍微一動冷汗就不住地往外滲。

關沐深呼了口氣,屈身試圖掰開夾子,只是試了好幾次都不得其法,反而冷汗滲了一身。同時她也發現這裡似乎是山裡的最深處,隨着夜幕的降臨,氣溫驟降得厲害,讓人有些寒顫。

田芳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關沐沒有過多猶豫便脫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瞥見衣服裡的光亮這纔想起手機還開着照明。只是剛纔一直開着照明,電量快要見底,而且信號顯示也只有一格。她又給郭旭陽打了幾個電話,但可惜,一直都沒法接通。

關沐微微懊惱,怪自己的不自量力還有冒失,有些自暴自棄地靠在身後的泥壁上,她現在只能祈求周強他們回去沒發現她然後上山找人。

身上的冷汗被山中的陰風吹得漸漸幹了,小腿處的血還在留着,融着夾子上的鐵鏽,黏膩地讓人有些難受。關沐調整着呼吸,儘量忽視腿上傳來的陣陣痛楚,她不敢睡着,怕有什麼意外,但是現在確實覺得有些冷了。

擡頭望向天空,月亮高掛,衆星捧着,自己只能在這一方無奈地看着,無端有種井底之蛙的感覺。關沐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有點想秦琛了,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和秦琛在一起之後,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想去依賴這個人,想念這個人,不自覺地會在他身上有了自己以往沒有的情緒,而他總是一貫的包容甚至縱容。他對自己一直都有操不完的心,機場分別的那次還不忘告誡自己按時吃飯,注意安全,沒想到,現在真的一語中的。

秦琛接到關沐電話的時候剛閉眼休息沒一會兒,他一向淺眠,手機響的時候就醒了,雖然有些疲憊,可電話接起的時候嘴角卻是帶着輕淺的笑容,電話裡一直沒有聲音,只有呲呲的電流聲,秦琛掛在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帶着些疑惑問道:“關沐?”

聽到秦琛聲音的那一剎那,關沐沒由來地突然想哭,“秦琛,我”只是話還未說完,手機便因電量太低自動關機了。

電話那頭是“嘟嘟嘟”的忙音,秦琛再打過去卻提示已經關機,之後又打了幾次依舊如此。他一直沒有問過關沐工作方面的事情,現在卻有些後悔,就連她這次和誰去了N市都不知道。

打電話通知陸明宇定最早一班飛機去N市,並讓他去電視臺那邊打聽下關沐這次去N市到底是爲了什麼,和誰去的。做完這些之後早已沒有了之前的疲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言喻的不安感。

關沐從來不會這樣,即便之前有時候打她電話沒有接聽,後來也還會給他回個電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杳無音信。她叫自己的那一聲,似乎很是孤立無助,但是秦琛知道,即便是兩人在一起之後,關沐也從未主動示弱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

周強和郭旭陽在田婆家等了半晌纔看見田婆回來,田婆看到他們的時候神色一愣,繼而有些慌張。周強上前問了她幾句,她非但沒有回答甚至情緒大躁,抄起院邊的鋤頭要轟他們出去。周邊的幾戶人家也被她吵得出來觀望,田婆見狀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便回了屋子,並且反鎖了起來。

之後周強又在外面敲了會兒門,只是田婆充耳未聞,壓根不打算出來見他們。估計也是問不出什麼了,他們才又重新回了田芳家。只是到了之後有些驚訝地發現院門關了,而且關沐也不見了。

郭旭陽拿出手機準備聯繫關沐,這才發現她給自己打了好幾個電話,只是剛纔放了靜音,沒有聽到。而現在打過去,手機卻一直提示關機,郭旭陽心下一慌,不由開始擔心起來,關沐姐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陸明宇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從電視臺那邊打聽到了消息,關沐這次是請假去N市的,似乎是爲了什麼被拐兒童的事情,至於具體的情況沒和同事多說,不過卻知道和她一起去的是之前在臺裡實習的一名大學生。

去機場的路上,陸明宇和秦琛彙報他打聽來的事情,中途不知道他說了哪句,見秦琛的臉色有些陰翳,繼而凝重起來,陸明宇輕咳了一聲,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匆匆結束了彙報,最後又給了秦琛郭旭陽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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