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風波後的第三天,關沐回了學校,辦理退學手續,宿舍裡的東西沒什麼需要帶走的,教室裡還有些書,她想拿走,也想最後再看下自己上過課的教室。桌上依舊有被人塗鴉的痕跡,桌椅凌亂,抽屜裡的書本也被翻亂在地,她像個不速之客一般不受歡迎,那些骯髒不堪的話毫不遮掩地在她面前說着:
“臉皮可真夠厚的,出了那種事情還好意思來學校。”
“真不要臉,學校的臉面都被她給丟光了。”
“聽說學校要開除她呢。”
“活該,害羣之馬!”
徐詠珊坐在位置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並不準備理會這些,只是餘光仍舊關注着關沐的一舉一動,見她放下書包,並不在意位置上的凌亂不堪,周圍的那些學生見關沐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覺得沒什麼意思,撇撇嘴準備回自己的座位。只是不想關沐突然擡頭,問剛纔說話的其中一個:“你剛纔說什麼?”
大家有些詫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神情略微尷尬,因爲關沐從來不會在意她們在背後的議論,即便是聽到了也跟個沒事人一樣,久而久之,她們便開始肆無忌憚,即便是在關沐面前也無所畏懼地交流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因爲沒關係,反正關沐又不會在意。
“你橫什麼橫,我們又沒說錯!”其中一個聽不得關沐質問的口氣,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關沐微微側頭,眼睛微眯,一步一步向剛纔說話的那人走去:“那些事情”頓了頓,繼續問道:“你看見了?”那個女生支吾地不知該如何回答,關沐又繼續問道:“還是你聽見了?”
關沐步步緊逼着,那人背抵着桌角,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卻又不想如此窩囊地被質問,大聲說道:“大家都那樣說啊,你憑什麼就只問我,還有,還有我們又沒說錯,不然怎麼會有那些照片。”
那人話還沒說完,教室裡的教學電視突然閃現出了一些畫面,電視上的畫面,是酒吧裡的某個包廂,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這個地方就是關沐被曝出照片的場所。
包廂裡坐着好些人,又是抽菸又是喝酒,這個時候的畫面上並沒有關沐的身影,令人驚訝的是,徐詠珊卻坐在了這些人之中,被人抱在懷裡,舉止親密,與平常校園裡墨守成規乖巧可人的她判若兩人,而電視裡也很湊巧地傳出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你那個好朋友什麼時候過來,哥哥我今天可是專門開了場子爲她的,要是不來,我可是會很不高興的。”說着,還警告似地拍了拍徐詠珊的臉頰。
畫面中的徐詠珊並沒有抗拒那個人的動作,問道:“她要是來了,那你之前答應我的作數嗎?”
“作數,當然作數,幾千塊錢的小事,還怕我捨不得。”男人喝了口酒,看着懷裡女孩青澀的臉龐,卻又故作鎮定模樣,故意感慨道:“你那朋友知道你這麼對她嗎?被人出賣的滋味估計不好受吧。”
視頻中的徐詠珊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聽她說道:“她不是我的朋友。”
監控的視頻只有短短的兩分多鐘,卻一直重複播放着,像是故意針對她一般,只有關於徐詠珊的畫面,直到上課鈴響,視頻還在持續着,大家似乎也被這個視頻震驚了,楞在了原地。徐詠珊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個視頻,臉色煞白,一種絕望感慢慢涌上了心頭,怎麼可能,這些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直到視頻播放了好幾遍她纔回過神來,慌手忙腳地去關掉,畫面似乎被系統所控制,遙控不了,伸手去拔電源插頭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是那麼的厲害。再次轉身,看到的便是大家鄙夷審視的目光
“關沐,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學校的天台上,徐詠珊質問關沐。風吹亂了她的頭髮,衣服飄動着,臉上的神情很是猙獰。
關沐看了徐詠珊一眼,過往的點點滴滴在她眼前閃過,她不明白,所以反問徐詠珊:“那你呢?你爲什麼那麼對我?”
徐詠珊被問地有些瞠目結舌,她該怎麼說,說嫉妒嗎?呵!她死也不會承認的:“你也並沒有怎麼樣,不是嗎?”
關沐覺得可笑:“一報還一報,現在這樣很公平。”關沐說的是剛纔視頻的事情。
徐詠珊搖了搖頭,淚水有些抑制不住地隨着臉頰慢慢落下,不知關沐說到了什麼刺激了她,聲嘶力竭地反駁道:“公平?不!像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會知道公平。”
從小到大,徐詠珊總是被人無視的那一個,她沒有令人豔羨的家境,也沒有姣好的面容,自然而然難以贏得別人的關注,想要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所以沒日沒夜的嘔心瀝血,終於考上了知行高中。她不甘於和那些平淡無奇的人做同學,但是知行高中裡的學生不一樣,這是一所更看重家境的學校,大部分人都來自非富即貴的家庭。成功的途經有很多,她想要走的是便捷的那條。
第一次見到關沐時,徐詠珊就很羨慕,羨慕到嫉妒。她以爲關沐不過是好看的花瓶罷了,中看不中用,可她成績也很好,甚至每次考試的名次都在她之上。徐詠珊無法接受,這怎麼可以,她拼死拼活考上的學校,她努力爭取得來的名次卻被她踩在腳下,她不允許。還有那些庸俗蠢笨的男生,單單就看着她那張臉,就跟癩皮狗一樣死皮賴臉地給她送情書送禮物。她雖然每天和關沐同進同出,但對她的嫉妒卻越來越深。
偶然間得知了她媽媽的事情,知道那不過是個靠男人過日子的女人,哈,原來關沐也不過如此,有那樣一個媽媽她能高尚到哪兒去?徐詠珊有種解氣的快感。看吧,老天還是公平的,不可能那麼偏愛一個人,所以怎麼可能事事都完美優秀呢?
徐詠珊慢慢接觸着關沐,成爲她唯一的朋友,可笑的是有人竟然和她說羨慕,嗬,關沐那樣的人竟然還值得人羨慕?關於關沐的那些是非,徐詠珊從未說過,她只是開了個頭,給了大家可以想象的空間,至於別人會怎麼想,她可就管不了了。
只是爲什麼,爲什麼連秦琛那樣的人也被關沐所迷惑住。B市的冬天很冷,大半個冬天都在下雪中度過,大多數人在這樣的天氣裡都會選擇待在室內,關沐很奇怪,她喜歡帶着耳機聽着歌踩在雪地上散步。那天徐詠珊去找關沐,她正沿着桃花林的小道走着,關沐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秦琛竟然罕見地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亦步亦趨的跟着。
怎麼可能?她明明已經斷了秦琛的念頭,那次秦琛給關沐送擦傷的藥膏,徐詠珊雖然收了,但卻沒給關沐,爲什麼要給,關沐憑什麼能得到秦琛的示好,她沒有那樣的資格,她不配!
藥膏裡的那張紙條徐詠珊自然也看到了,秦琛約的那天是週末,傍晚的時候她特意過去看了下,秦琛還在。徐詠珊那會兒真的很想上前質問他,關沐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從中午等到了現在?所以她上前告訴秦琛:關沐不想過來,也讓你以後不要再來煩她。看着秦琛落寞的表情,徐詠珊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嫉恨是那麼的強烈,不可抑制地翻騰着。
徐詠珊的家境並不富裕,上面還有個哥哥,只是她這個哥哥不務正業,老早就輟了學去酒吧做調酒師。有次回家,她哥哥在她手機上看到了關沐的照片,說了句:這種妞我們老闆肯定喜歡。
那時候,一種可怕的想法便開始在她的心中滋長。她和那家酒吧的老闆有了個“交易”,她負責把關沐介紹給這位老闆,那人付她報酬,至於這位老闆會怎麼對待關沐,這就不是她的事情了,徐詠珊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錯,她不過是幫忙介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