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時候,靳北川回到了靳家,這算是件奇事。
餐桌上,靳北銘在喂着鍾學心吃東西,很耐心、很細緻。靳北川走過來一看,立即皺了眉。一旁的鐘念北看到了,忙朝靳北銘使了個眼色,靳北銘一回頭,看到弟弟,心虛的把碗遞到鍾念北手上。
“念北,你來……”
“噢,好。”鍾念北接過碗。
可是,鍾學心卻不樂意了,嘴裡哼哼着,雖然表達不清楚,但那個意思大家都懂,她由靳北銘照顧慣了,連女兒也無法替代的。
靳北川看了越發惱火,上前去從鍾念北手中奪過碗筷,一把摜在桌子上,怒道,“不吃別吃!”
“爸……”鍾念北一臉詫異,父親怎麼能這樣?
靳北銘也忍不了了,“北川,你怎麼能這樣對學心?她知道什麼?你這樣對她?”
“哼……”靳北川冷哼,反諷到,“我怎麼對她了?”
靳北銘忍耐已久,今天卻是不得不爆發了。
“你怎麼對她?你拋棄她們母女在前,現在學心找到了,你就該好好補償她!難得念北識大體、沒有計較你當初犯的錯!還肯認你這個父親,你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珍惜?”
靳北銘越說越激動,“你自己說說看,這些日子以來,你陪過她們母女多少時間?你這麼沒有責任感,配做丈夫、配做父親嗎?”
“嘁!”靳北川勾脣,譏誚道,“我不配?行,我就不配了,可是……那又怎麼樣?不配就能改變事實嗎?”
一句話,竟然讓靳北銘無可反駁。
靳北川得意的一笑,看向鍾念北問到,“你怎麼樣?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蕭寒,一個是司徒行冽,你選一個,我要你儘快結婚!”
突然聽到這樣的話,靳北銘和鍾念北都吃驚不小,鍾念北求助的看向靳北銘。靳北銘擰眉,反駁道,“北川,你胡說八道什麼?念北和蘇聽白纔是一對,你亂點什麼鴛鴦譜?”
“蘇聽白?”靳北川冷笑,“是嗎?”
他眸光灼灼的盯着鍾念北,聲音輕飄飄的,帶着威脅,“鍾念北,你別說……你現在還和蘇聽白在一起!”
“……”鍾念北低下頭,心裡發虛。
靳北銘聽不明白了,“北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蘇聽白並沒有哪裡不好,又和念北有了孩子……他們在一起是應該的,而且我看,蘇聽白很疼愛念北!”
“是嗎?”靳北川突然激動起來,雙眸圓睜,“有了孩子了不起啊!有了孩子,就是真愛嗎?有了孩子,就代表什麼嗎?不!我今天就是不許他們在一起,我倒是要看看,我不同意,他們要怎麼在一起!”
他這近乎瘋狂的反應,讓靳北銘和鍾念北不及反應。
“北川,你……幹什麼?”靳北銘擰眉,隱隱覺得弟弟的話裡有所指。
“呼!”靳北川深呼吸,轉而看向鍾念北,換了話題,“你……自己說,還是我說?”
鍾念北心頭一跳,父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了那件事?可是不可能啊!她也是知道了沒有兩天,還是童墨主動來告訴她的!父親不會知道啊!
見她沉默,靳北川勾脣冷笑,“哼!看來,你是不會說出來了?鍾念北,你有沒有心肝?你現在這樣在你母親面前裝作一副孝順的樣子,不覺得虛僞嗎?”
“……”鍾念北搖着頭,臉色已然變了。
靳北銘聽不懂,蹙眉看着這父女倆,“北川,你把話說明白點!”
“不!”鍾念北突然大聲喊了出來,在她的意識裡,這件事讓大伯知道了遠比讓父親知道了還要嚴重。
這樣一來,靳北銘更覺得事情嚴重了,擡眸看向靳北川,“你說!”
靳北川高深莫測的一笑,嘆道,“哎……那我就說了。大哥,你知道學心爲什麼變成這樣嗎?因爲,當年她出事的時候,有個自認爲自己很了不起的醫生,給她實施了錯誤的手術!”
“……”靳北銘頓住,看到鍾念北身子失重一下子跌落在椅子上,而且痛苦的捂住腦袋,似是不敢面對他們。
靳北銘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到,“這……究竟怎麼回事?”
“哼!”靳北川冷哼,這一刻,他的內心是無比暢快的!“大哥,你聽清楚了……這個醫生,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listensu!”
listensu!靳北銘猛地一震,那不就是……蘇聽白?他下意識的看向鍾念北,看她這樣,她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靳北銘心底一空,看向什麼都不懂的鐘學心。
他心疼學心沒有錯,可是……學心的女兒,他是當做自己的女兒的,他同樣不希望看到她爲難。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靳北銘艱難的開口。
“很簡單,調病歷出來,不就知道了?”靳北川嗤笑道,“大哥,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還需要問我?”
靳北銘艱澀的點點頭,知道自己是多此一問。看着抱着腦袋痛苦不堪的鐘念北,掙扎道,“或許,這……這不能怪他。”
“哈?”靳北川走近靳北銘,用只有他們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到,“大哥,我沒聽錯吧?學心是你心上的人,你在別人面前裝也就算了,在我面前還需要裝?你是怎麼了?照你的脾氣,難道不應該毫不猶豫的捏死蘇聽白?嘖嘖嘖,你是年紀大了嗎?變得如此心慈手軟!”
說完,立即站遠了,朝鐘念北說到,“念北,你聽着,我們不想再追究當年的事故責任,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是……你要想和蘇聽白在一起,先問問你能不能過得了良心上這一關!”
他一指懵懂的鐘學心,“你自己看看,你母親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鍾念北別開視線,無力面對,雖然內心裡有爲蘇聽白的許多種辯解,可是看着母親卻張不開嘴。
靳北川咄咄逼人,“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鍾念北,你孝順就是裝個樣子嗎?你現在居然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和蘇聽白在一起?他也一樣無恥,絲毫不覺得愧疚!”
“……”鍾念北突然站了起來,朝靳北川吼道,“夠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這能怪我嗎?我嫁給他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我已經沒有辦法脫身了!”
“你……”靳北川乾瞪眼,“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還非要和他在一起?你真做的出來?不行,蕭寒還是司徒,你選一個,蘇聽白絕對不行!”
“不!”鍾念北含着淚,倔強無比,“就算聽白不行,別人也絕對不行!如果不是聽白,那麼誰也不行!我就一個人這樣守着媽、守着笑笑!”
說完,一轉身往樓上去了,氣的靳北川臉色發青。
靳北銘蹙眉,勸着弟弟,“北川,我贊成念北的意思,不管她和蘇聽白怎樣,你也不能亂撮合她和別人……感情不能勉強的!”
“靳北銘,你管的太多了!”靳北川惱羞成怒,朝兄長怒吼了一聲,憤而轉身也走了。
餐廳裡,只剩下靳北銘和什麼也不懂的鐘學心。靳北銘呆立着,手上突然被輕輕拽動了,回頭一看,是鍾學心在拉着他。靳北銘皺着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儘量帶着笑容。
“餓了?好,我們這就吃飯啊!”
靳北銘其實心煩的很,家裡現在弄成這樣,他身爲家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嗯……”
鍾學心突然彎下了腰,鑽到了桌子底下去。靳北銘看着奇怪,忙要拉住她,卻沒有能阻止的了,“學心,學心你幹什麼啊?”
“嗯……”鍾學心只是哼哼,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出來。靳北銘只好跟着她蹲下,看到她從桌子底下撿了個娃娃在手心裡。靳北銘疑惑,“這是什麼?”
這個娃娃,就是當初蘇聽白在慈善晚宴上得到的,後來因爲覺得特別像鍾念北,所以就送給她了,鍾念北一直帶在身上,剛纔不小心落在這裡。
鍾學心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她拉住靳北銘,張着嘴想要說話,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啊……啊……”
“學心,你有話要說?”靳北銘皺眉,扶住鍾學心,“你彆着急,是不是有話要說?是這個娃娃嗎?這個娃娃怎麼了?”
‘念北’兩個字,已經在她嗓子眼打轉,可是她就是說不出來。鍾學心拉住靳北銘,指指娃娃……又指指自己,接着又指指靳北銘……靳北銘看不懂,一臉茫然。
“學心,是什麼意思啊?我……猜不到啊!”
靳北銘也很着急,學心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有話要說。鍾學心嗓子眼裡發出一些沒有意義的音節,有什麼衝擊着她的腦子,造成一股強大的壓力。
“啊……”鍾學心突然捂住了腦袋,頭又疼了起來。
“學心!”靳北銘心疼的把人抱住,“頭疼了?不想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啊!”
他是這樣安慰鍾學心的,可是巨大的疑惑卻在心底滋生,有些決心不下不行了!當年放棄學心,是因爲她的選擇,可是……她過得這樣不好,北川也沒有悔改的意思,他沒有辦法再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