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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南燭,連見多了怪事的魯冰花也瞪圓了眼。

“哎呀我的小乖乖呀,山賊頭子竟是個女的呀!”魯冰花道。

在這個國家,女兒家拋頭露面的也多,女子逛街賞燈會參加詩社甚至當掌櫃都常見,像林大小姐那樣橫衝直撞的也不是個例,但是女孩兒當女土匪的恐怕還是頭一個。

南燭反倒欣賞道:“男人能做的事,女兒家本也能做。不過能有如此本事,這姑娘值得敬佩。”

杜若點頭。莫說女人,男人統率這麼多人也不容易。

山賊不是軍隊,軍隊有軍令可言,山賊盜匪靠的只有本事。一個女兒家硬扎扎地統率這麼多人,這個女孩兒不但得武藝高強,還得服衆。確實不簡單,值得敬佩。

見南燭誇讚女土匪。轎子裡的林大小姐可就不樂意了——不就一個女土匪嗎?有什麼值得他敬佩的。有她好看嗎?真是的。

再隔着窗戶看南燭,南燭持劍的樣子,怎麼看都好看。再想到自己適才在他面前春光大露,他英雄救美,林大小姐的心便跟小鹿似的亂跳亂蹦沒有一刻安歇。

此時窗外,南燭的幾句話,讓女賊頭情不自禁哈哈一笑。這女賊首黑雖黑,一笑一口白牙,也很是好看。

“哈哈哈哈,早看你長得比娘們還好看,不想是條硬漢,這麼多年,除了鏢局跟江湖上的弟兄,還沒人敢跟我們動傢伙。小兄弟,你功夫也不錯,折了我幾十條兄弟。我喜歡。看你是條漢子,你自己選,想怎麼死?”女賊首道。清清秀秀的姑娘家,說話粗獷得很。

南燭還沒說話,嘴賤的魯冰花立刻答道:“老死,老死!”

“多嘴!”女賊首說話辣身材辣出手也辣,一鞭朝魯冰花毫不客氣地甩了過來。魯冰花嘴快,南燭手快,南燭立刻出手爲魯冰花擋住。凌空抓住那紅豔豔蛇信一般的鞭子,對那黑黝黝的美人笑道:“抱歉,這位姐姐,我不想死。還不到我南巖風死的時候。”

與此同時,高程等人的劍一起出鞘。濃烈的殺氣直指女土匪的鼻尖。

“哈哈哈,那我給你個機會,敢不敢?”女土匪輕扭細腰道。

“是不是打贏了你,我們就能走?”南燭問。長眉上挑,眉宇間的自信很是奪目。莫說轎子裡的林大小姐,連女土匪都不免心神一蕩。

“不,如果是你打贏了他!”女賊首利落地收回長鞭,指向一旁的恆泰,“打贏了,那麼你們活。如果是他打贏了你們,你們死,他們活!”

恆泰的人頓時面露焦急。他們本對自己的少東家很自信。按道理,哪怕單從體型上看,還未長開的單薄青衣少年也明顯不是身量奇高的高壯少東家的對手。可是剛纔一戰,青衣少年出手奇快,跟他能過一招的山賊幾乎沒有,身後的十幾條好漢更是勇猛披靡,明顯是見慣了血的。連那書生出手都極其可怕。這一來二去,恆泰的人莫名對青衣少年很有些怯意。

恆泰少東家也不願交戰。身子一挺,益發顯得高。

“乖乖,不公平,他長得跟塔似的!”魯冰花叫屈。

女土匪嘻嘻一笑,插腰道:“對啊,很不公平吧。當然,還有一個活命的方法。你們損了我這麼多手足兄弟,要拿別的來償還。”

恆泰的人對視一眼,少東家立刻拱手上前,道:“這位奶奶,恆泰願意孝敬奶奶一份大禮,以後三節兩祭另有心意送上。只求奶奶護佑,一路平安。恆泰在江湖這麼多年了,從來是守信之人,以前無緣跟奶奶見面,今天有幸,先送上一份見面禮。”

對於鏢局而言,能用錢解決的事就是好事。

恆泰少東家話音剛落,就有那有眼力見的鏢師擡上一隻箱子。

“小帥哥,你呢?”女土匪對恆泰那邊的動靜不感興趣,一門心思全在南燭身上。

南燭一笑拉住想翻包裹的魯冰花道:“不好意思,姐姐。小弟我屬鐵公雞。”

“喲,真是可惡。你傷了我這麼多人,連個藥錢也不給。你知不知道,我肯收錢已經是看得起你了。”女土匪邊說邊用鞭子擊掌。

南燭一攤手笑眯眯地道:“姐姐,小弟就一送貨物的伙頭軍,軍餉沒有半兩銀,拿出來反倒辱沒了姐姐。這車上的物品不是小弟的,小弟不能拿軍中到處的物品買命。——不如,來,那邊恆泰的兄弟,咱們打一架吧!”

恆泰的人傻了眼。這青衣少年標準的不怕死而且不怕事兒大啊!

他是不懂江湖規矩還是沒見過世面啊?要麼就是膽子大得能包天?當兵的見得多了,沒見過這時候還講軍中利益的。人家既然敢搶,那就不怕犯事。這個青衣少年真是稀奇。不知道是誰家軍力養出來的奇葩。

魯冰花嘀咕了什麼,朝南燭使眼色。南燭眉眼盈盈地回頭道:“我知道,放心。”

魯冰花無奈地道:“我真是賤命,怎麼就跟了你呢?操不完的心。尼瑪比開十家青樓都累!”

南燭聞言,回頭嘻嘻一笑。

一瞬間的四目相接,這一笑,只覺天地的光芒黯淡,桃李無光。眼波流轉之處,她笑得沒心沒肺。

“好吧,我認了。”魯冰花攤手認慫。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恐怕這輩子都得給眼前的傢伙操心。愛惹事,骨子裡有股子莫名其妙的傻勁,會去做聰明人不會去做的傻事。說他笨他肚子裡有墨水,說他惹事他怕死,說他正直他也淘氣,懵懵懂懂憑一片本心到處亂闖,乖乖,這種人當真不碰也罷。

“來吧,打!”南燭朝恆泰家的大個子少東家熱情招手。這小手招得都快比上請人吃花酒的速度了。恆泰家的人無一不虎了臉。在他們眼中,這哪裡是招手,分明是招魂啊!

要是青衣小子打贏了,自己可就得死!

虧青衣小子還笑得陽光燦爛,欠揍啊!

恆泰少東家倒是走了過去。

“不過姐姐,先說好了,我的人,一個不少。東西,也不能少。”南燭道。

“真是計較得很。”女土匪道。揚鞭道,“你們打吧!”

南燭便一道青光般撲向大個子。

大個子似乎不經意地朝魯冰花點點頭。

在她貼近大個子的同時,突然凌空躍起,她已經很接近恆泰少東家了,這時施展輕功幹嘛?與此同時,大個子手一伸,南燭在他碩大的手掌上借力,輕盈的身子像是一把碧劍般射向女土匪頭子的方向。女土匪沒料到突生的奇變。一下被飛躍到身後的南燭勒住脖子。女土匪手中鞭揚,卻見一把長矛伸過來就勢一攪,阻攔了長鞭的去勢。長鞭不情願地纏上了長矛。長矛的使用者正是恆泰少東家。

杜若一揮手,“上!”

魯冰花杜若身後數十好漢立刻唰唰唰地圍住了南燭等人,想動手的土匪無處下手。

女土匪萬萬沒想到兩人一起動手。

剎那間,局勢逆轉,南燭跟恆泰少東家擒住了女匪首。

只聽南燭道:“我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叫做河蚌相爭漁翁得利。我跟恆泰這兩塊帶刺的肉骨頭,你啃不下,所以纔想用這法子要我們彼此削弱,然後坐收漁利吧。”

女土匪見狀,知道事敗,只能笑道:“小帥哥長得好,功夫好,腦瓜子也好使得很。不錯,你們兩家出手太狠,我不想我的兄弟再受損傷,想要你們兩家自相殘殺。我等着你們只剩一家後,再收拾。不過小兄弟,我就不明白了,你知道容易,可他是怎麼知道的。我們盯你們很久了,你們兩可不像心有靈犀的樣子。”

南燭道:“託我兄弟的福。這位少東家走南闖北難免經常往青樓裡逛,而我兄弟恰好就是開青樓的。你大概知道行走江湖的鏢師們都有隱語跟手勢吧。我這位魯兄博聞廣記,恰好會。所以我們早就聯繫上了,只等着收拾你——你說,姐姐,你本佳人,奈何做賊呢?話說回來,小弟我是不是可以一毛不拔,還爲民除害呢?”

衆人恍然大悟,恆泰的人喜不自勝,林家的人也面露喜色。

只有林大小姐紅了臉微微呸了一口:“討厭,吃她豆腐。”眼中看南燭的眼神卻愈發熱辣。

正在此時,卻見一陣詭異的黃霧揚起。一個聲音道:“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