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來寒往, 一眨眼就到了初中最後一個學年。
初三要升高中,沒有一個學校會不重視。
一中的校風雖然一向以“開明”著稱,寒暑假除了一本“暑假生活”或“寒假生活”, 從來沒有多餘的功課;平日裡也從來不主張補課, 放學後從不勉強同學們留下來補課, 反而一直倡導和鼓勵同學們在業餘時間按照興趣發展特長。可即便如此, 到了這個要衝刺中考的最後一個學年, 學校領導還是開了動員大會,把家長一股腦兒都請到了學校,要求家長們配合學校配合老師們, 督促同學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都能考入重點高中, 爲了日後考入重點大學打下厚實的基礎。
之後的生活, 可謂是水生火熱。
因爲每週六上午和每週日上午都開始有了補課風潮, 學校雖然說是自願的,可是沒有家長敢冒落後於人的風險同意自家的孩子不趕這趟順風車的, 所以即便要額外的交補課費,家長們仍舊不遺餘力的把自家的孩子往“火坑”裡送。
一中這點確實不同其他學校,補課並不是創收項目,也沒有讓自家的老師以補課的名義佔便宜收刮學生,而是請了上海灘上最著名的四所王牌高中——復旦附中、上海中學、市三女中、華師大二附中這些市重點中學的老師來上輔導課。
這四所高中之所以牛, 是因爲學校的歷史悠久, 師資雄厚, 且都是初高中連體的學校。上了這些高中, 讀大學不過是一件笑談間就能解決的問題, 根本無須煩惱!
這些學校畢業的學生,要煩惱的只是——考北大清華感覺好, 還是上覆旦交大心情好?選什麼專業讀比較開心,纔不算浪費他們寶貴的青春?還有是否要接受國外的邀請函,出國留學玩一玩?
林悅對其中的一所學校有非常深刻的認識,因爲林悅姨媽的兒子林悅的表哥——陸旭正是上海中學畢業的。
那所學校,在比林悅大八歲的老哥的嘴裡也不過如此,用老哥的話說——“他是飽受了六年的折磨,那些白榜紅榜害人不淺!”(注:陸旭那時還是小學讀六年的,所以初中三年加高中三年,也是六年。)
林悅的老哥說這話是有緣故的,因爲陸旭讀書一直不用功,經常要上班級最後十名的白榜,從來輪不到上班級前十名的紅榜,林悅的姨夫每次開完家長會回來,就會覺得顏面盡失,怒不可遏,接着,陸旭就會被迫接受姨夫欽賜的“五指神掌”和“皮帶神抽”!
當年從上海中學的初中部畢業,林悅的這位老哥,被上海中學初中部以差生的名義踢出去和社會上的人一起參加中考,而沒有被保送直接升入上海中學的高中部。不想,跌破所有老師眼鏡,陸旭以當年他們區的第一名風光無限地考回母校!
衆人正驚疑不定時,以爲陸旭發力用功了,不想高中時代的陸旭又固態重現,仍舊高居白榜不下!
但林悅卻是極喜歡這位老哥的,因爲林悅的這位老哥,從小就聰明非常,但也總是調皮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地步,沒有什麼調皮搗蛋的主意是想不出來的,小時候沒少被林悅的姨夫“棍棒教育”!
如今的陸旭,已經在復旦醫學院讀碩士研究生一年級了,但是愛玩愛鬧的性子始終沒改!
當年陸旭高中畢業的時候,有國際刑警組織找上門要他去,林悅的姨夫死活不同意。後來又有外國的學校發來邀請函,讓陸旭去國外讀大學,林悅的姨夫仍舊不同意。
林媽媽和林悅的姨媽都大惑不解,倒是林爸爸一語道破玄機:“陸旭確實絕頂聰明,可是喜歡偷巧,自控力太差,去了那些環境沒有人約束,不一定會走正道,姐夫擔心他也是有道理的!”
林悅的調皮不羈以及對成績的滿不在乎,如要找源頭,恐怕陸旭是要負上很大一部分責任的。
所以,當諸位同學都眼巴巴地盼望着這些名師指點可以更上層樓,因而更加發奮努力學習的時候,林悅同學依舊平淡如常談笑自若地左手拿着遊戲機右手捧着偵探小說,該幹嘛還是幹嘛。
林悅當年小學升初中是隻考三門——語數外。如今中考,一共考六門功課。除了語數外,還要加上物理、化學,還有政治這三門。不過語數外物化五門功課都有請名師輔導,唯獨政治沒有,一則是因爲政治分值過少,二則是因爲確實沒什麼難度,開卷考,只要知道重點是什麼抄書上哪裡就可以了。
數理化一向是林悅的強項,即便不能滿分也多是因爲粗心大意,至於英語和語文成績,林悅總是時好時壞,讓人摸不着北。
但第一次模擬考結果公佈,衆人不免又是一陣不平。因爲,玩鬧最歡實的林悅同學一不當心又考好了,以數學滿分年級第一、化學滿分年級第一、物理滿分年級第一、英語滿分年級第一、政治滿分年級第一、語文位列年級第八、總成績年級第一的好成績讓所有同學嫉妒羨慕恨,只除了她身邊的同桌陳慕宇仍舊對這樣的結果波瀾不興,還暗自偷樂。
考試成績公佈後,很多班級裡都有哭聲。
而他們(1)班哭得最厲害的無疑是章佳蕙同學,主要是因爲她的強項英語和語文兩門功課失利而哭得泣不成聲。
曾聽其他同學說,章佳蕙每次考試失利,她媽就會懲罰她跪在兩幢樓房之間,被人圍觀的羞憤,弄得她恨不得去自殺,所以她會這樣在乎成績,總是爲了考得不好而痛苦難當,也就不奇怪了!
林悅聽了這個故事後,心裡是同情章佳蕙的,但是她無法幫她什麼。
有時考得好,真的不是林悅能做主的。對於考試結果,林悅自己經常也很意外。
就說林悅的這次模擬考吧,每門功課,她幾乎都只花了總時長的一半,急匆匆地做完題目,也沒有檢查就直接交卷了,因爲她趕着回家看卡通片呢!
後來,二次模擬,三次模擬……也是接踵而來。
學校的模擬考,在林悅看來,完全是爲了折磨人的。因爲每次發佈成績,各班都有同學哭得聲淚俱下,搞得像是開追悼會一樣。是以,林悅對這些模擬考試沒有好感。不過她逃不掉,所以也就硬着頭皮一塊兒跟着考,考得好她也不喜悅,考得不好她也不傷心,就當是做功課一樣。大約是因爲平常心的關係,所以林悅從來沒有爲模擬考失眠,考試前不失眠,考試後也不失眠。
不過影響林悅心情的事情,還是有的,那就是體育課基本都被主課老師搶了,籃球很久才能打一次,還有本來每個月可以去青少年活動中心參加的攝影興趣班,因爲中考也被取消了,於是林悅同學只能發憤圖強地猛K手裡的遊戲機,還有猛借偵探小說,發泄多餘的精力了。
時光匆匆,隨着一次次在林悅看來無比無聊的模擬考過後,不久就到了填志願的日子。
陳慕宇的成績一直很穩定,在年級前三十、班裡前五強徘徊,按照老師預測上本區的重點高中S大附中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於甜甜的成績就比較急人,總是在班裡三十名左右,年級兩百名左右浮動,上普通高中是沒問題的,但是要考入S大附中還要加把勁。
而對林悅,老師很難預測,因爲林悅發揮的好,那麼復旦附中也是閉着眼可以考入的。但是林悅心一粗,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有一次化學考試,林悅同學居然有三十道選擇題的答案都忘記騰在答題紙上了,弄得差點不及格;還有一次語文考試,林悅同學因爲看到作文題目太喜歡,便洋洋灑灑的開始寫作文,於是,本來平時在考試時間上總是遊刃有餘的林悅同學,最後一篇閱讀分析交了白卷,因爲來不及。諸如此類,在其他同學身上根本可以杜絕發生的情況,在林悅同學身上比比皆是。所以面對林悅同學的志願怎麼填,老師比較傷腦筋。
老師和林爸爸仔細商量之後,爲了確保安全,還是給林悅填了本區的重點高中S大附中。林悅本來也不在乎上什麼高中,只是於甜甜反覆強調不想和自己分開,林悅想着填復旦附中甜甜肯定沒希望,填S大附中,只要她幫一下甜甜,而甜甜也努力一把,問題就不大了,所以也樂意上S大附中。
林爸爸同意老師的提議,和女兒的理由不同,他是覺得S大附中離家更近,自行車過去半小時,比去復旦附中,路途遙遠還要擠公交讓人放心。
而陳慕宇暗自祈禱了許久,在看到林悅的中考志願表後,總算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