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開學第一天,班主任王春華就宣佈了一件事情,即班長大人由上學期每門功課都名列第一的陳慕宇擔任。在這個成績爲王的年代,衆小朋友都沒有什麼不服氣,只有章佳蕙小朋友雙眼通紅,因爲班級第一原來是屬於她的,班長之位原來也是屬於她的,三年來從未改變,不想第四年就易主了!章佳蕙此時在心裡暗暗發誓,從今往後她一定要樣樣都壓陳慕宇一頭,一雪前恥!

陳慕宇對這個意外的消息除了吃驚外,也有淡淡的喜悅——因爲這個消息會讓爸爸高興,在他幼小的心裡,只要能讓爸爸高興的事情,他都願意全力以赴的去做!

而林悅仍舊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態度,對於班幹部異動,林悅從未放在心上,因爲林悅從不認爲誰做班長於她的學校生活會有一絲變化。林悅比較擔心的是,“怪人”做了班長以後,是不是還會願意替他繼續做美術和勞作作業,這個倒是值得她去確認的事。

因爲林悅有心確認此事,所以午休時的操場,林悅和陳慕宇兩個人第三次站在那裡談判。

時間地點都沒有什麼變化,不同於前兩次的是,這次是林悅主動找的陳慕宇,而之前都是陳慕宇主動找的林悅。

陳慕宇平靜地看着林悅,問她道:“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林悅開門見山道:“我就是確認一下,我的美術作業和勞作作業你會幫我繼續做,沒問題吧!”林悅的大眼睛盯着陳慕宇,想着只要他敢不從,便要用其他方式搞定他,不過是否要用拳頭征服他,林悅此時還沒想好。

陳慕宇覺得美術作業在規定的時間內畫兩幅並不吃力,勞作作業倒是比較花時間,做兩份有時確實在時間上有些緊張,他不太願意繼續承攬這個任務。可是想到林悅曾經給的“秘笈”,不僅做到了承諾讓他的數學和自然常識名列班級第一,且啓發了他的思維讓他找到了事半功倍的讀書法子,不是林悅的啓發不會成就他現在年級第一的名次也不會讓他成爲班長,就這點而言,他是該好好感激林悅的,所以在綜合考慮上述情況了之後,陳慕宇認真應承道:“好,我幫你做美術和勞作作業,一直到小學畢業!”

林悅開心地笑了起來,於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大塊(A4紙三分之一大小)早就準備好的牛奶巧克力遞給他道:“就知道你講義氣!謝謝你了!”

陳慕宇經常看到林悅大方地拿出自己的零食分給周圍的同學吃,無所求時她也喜歡分自己的零食給別人,似乎那是一種習慣,而有所求時她就會分得格外熱情格外的多,但是他不想要。是以他的兩手仍舊垂在兩邊,平靜地推辭道:“我不要!”

林悅以爲他客氣,是以笑着推薦道:“味道很好的!不信你問小胖,他最喜歡我給他這個了,比對其他零食都有興趣!”

陳慕宇臉拉了下來,有些生氣,他道:“我和他不一樣!我幫你,不是爲了這個!”說完,他就轉身而去。

林悅看着陳慕宇不高興離去的背影,十分不解,大家都喜歡零食,她自己喜歡,小胖喜歡,班級其他同學也喜歡,家裡的表妹十分喜歡,表姐其實也是喜歡的只是沒有表妹這麼貪吃,大草坪那些小朋友也喜歡,怎麼陳慕宇看到了就這麼不開心好似一點也不喜歡,林悅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生氣,不由嘟囔了一句:“怪人!”

不過,林悅很快就忘了這個小插曲。

之後,校園生活於林悅並沒有什麼不同,她依然活潑明媚,愛在下課“伸展肢體”。

但對於陳慕宇而言,學校生活發生了很大改變,所有老師和所有同學都開始關注他,而班主任王春華對他一改之前的冷漠的態度變得特別和顏悅色,因此一些同學也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從前體育課自由解散時,他總是一個人拿出語文的單詞和數學公式在一旁默默背誦,現在會有很多男生圍着他叫他班長拉他一起踢足球;從前上課時,老師很少會點他的名讓他回答,但是現在所有老師都愛在遇到難題時叫他的名字,也總愛在他回答出問題後對他讚許一番;從前下課時,他總是一個人默默的做作業看課本,現在會有女生來和他告狀說某某男生上課說話或者說某某人又和老師打小報告或者主動來請教他功課;從前放學時,他能立即離開教室,但是現在總有很多男生愛和他一起回家在一路上和他說班裡的事情或者和他談論功課上的問題,有時班主任王老師也會要求他留下監督同學勞動或者留下想着怎麼出黑板報;從前選誰參加區裡的演講比賽和朗誦比賽,輪不到他發言,但是現在王老師會徵詢他的意見,並且在他提出自動請纓後,就會率先將機會讓給他。

陳慕宇在應對這些改變時,默默地開始琢磨班長這個光環所賦予他的優劣之處。他的私人時間和空間都在不停地壓縮,但是老師們和同學們對他的喜愛和依賴在增加,他得到展示自己的機會比往日要多,他可以輕易地看到別人眼裡的稱讚、羨慕以及妒忌。他開始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讓爸爸越來越爲他感到驕傲,同時也開始應對隨之而來的壓力和煩惱,比如每次考試逼迫自己不能考出第一以外的名次似乎只要考第二於他就是失敗,比如面對章佳蕙這類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同學的眼神裡的濃濃敵意他不得不默默應承,比如在得知班主任老師徵詢他要選誰去參加足球隊和管絃樂隊時,面對許多同學的奉承和巴結,他必須考慮班主任老師對這些同學的態度以及各位同學的家庭情況還有他們之間的人際關係,力求面面俱到以防之後產生更多麻煩或者得罪沒有必要得罪的人。

陳慕宇很忙碌,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回到家,他仍舊儘量爲爸爸分擔家務,也一直小心地不讓任何同學和老師瞭解他家裡的事情。他發現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在變化,羨慕也好,巴結也罷;欣賞也好,好奇也罷;嫉妒也好,討厭也罷;但是有一個人對他的態度始終沒變,那個人就是——林悅。

她還是不太和他說話,只有在問他要美術作業和勞作作業的時候纔來找他。她依舊每天忙着和男生們打架,閒來拿出零食和周圍的同學分食,順便聊着最近看的卡通片,從不關心班裡發生什麼,也不關心誰又參加了什麼比賽得了第幾名,更不關心誰考了第一誰考了第二。她的數學附加題依然每次都是二十分滿分,而一百分的普通卷子她依然偶爾會粗心不拿滿分,她依然不肯去奧數班,依然讓數學老師劉老師對她的喜愛超越所有同學包括他,依然時常讓班主任王春華罰站罰抄。

陳慕宇有時覺得壓力很大時,覺得特別煩惱時,只要看看前排陽光四射的林悅,他就會不覺微笑,哪怕是她站在門外罰站一刻不閒的樣子,他偶爾看着,也會忍俊不禁,煩惱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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