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更,楊寰宇和申雪君潛伏在楊寰宇客房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兩人各自的客房中,都製造了一些假象。
二更三刻,一條渾身裹着黑布的人影出現,這人影來得詭異,兩人全神貫注之下竟然沒能發現這人影最先出現的地方。
只見這人影從距離楊寰宇的客房約莫三十丈的一間雜物房掠上屋頂,身形稍作停留,輕飄飄的躍起,兩個起落後,無聲無息的落在申雪君的屋頂上,而後在申雪君的屋頂上細聽了一陣,又躍到楊寰宇的屋頂上。
這人影全身包裹在黑布中,根本無法判斷其身形樣貌。
楊寰宇和申雪君兩人互望一眼,兩人均能看出雙方目光中的疑惑,突聽申雪君在楊寰宇耳邊囈語道:“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那天我們在嵩山後山密道看見的那個奸細?”
兩人相距咫尺,申雪君說話之時,如蘭氣息打在楊寰宇耳畔和臉頰上,讓他感到心中一陣盪漾,他可不再是不懂人事的少年,食髓知味,如此情形下難免心猿意馬,對申雪君之言也不知回答。
申雪君開始的時候也沒有在意,只是久久沒能等到楊寰宇的回答,她不由得看向楊寰宇的目光,卻見楊寰宇目光中透着些許癡迷,她心中一驚,不明所以,連忙在楊寰宇耳邊道:“楊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楊寰宇猛然一驚,回過神來,心中一陣羞愧,不由得面紅耳赤,暗罵自己無恥,竟然在這個時候胡思亂想。
鎮定心神,面含愧色,低聲道:“沒什麼!只是……只是心中疑惑難解……”他本來不善謊言,只說了半句話就說不下去了。
卻在這時,那人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竟然掠下了屋頂,而後身形毫不停留,向太和門山門的方向掠去。
楊寰宇和申雪君兩人暗自驚異,按照楊寰宇以往幾次的經歷,這人影應該會在楊寰宇的屋頂上停留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的,爲何這一次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離開了?
兩人萬般不解,但是兩人卻心有靈犀一般,互望一眼後,同時身形躍起,向那人影逝去的方向追去,兩人其實是一個心思,無論這人影有沒有警覺到行蹤暴露,他們兩人也一定要在今夜弄清楚事實,否則每天晚上被這人監視,實在如芒在背。
因爲離得遠,而且楊寰宇和申雪君的身手本來不比對方弱,因此那人影根本沒有發覺。
追出了太和門的山門,這人影卻是朝着南峰山峰頂方向掠起,兩人暗暗驚奇,這南峰山的峰頂都是禿石,而且只有一條奇險的小路能夠上去,這人到峰頂爲何?
兩人沒有時間多想,只因那人影突然身形加快,如同流矢一般向峰頂掠去。
以此人的速度和身手,就算是太和門的鬆字輩弟子也無法發覺,因此兩人不敢怠慢,緊緊跟在後方。
太和門山門的地方距離峰頂還有五六百丈,不過這五六百丈的距離在這三位絕頂高手的腳下,緊緊不到兩盞茶的時間。
那人影掠上峰頂,依舊沒能發現楊寰宇和申雪君的行蹤,見他四處打量了一陣,突然輕輕呼哨一聲。
哨聲落下,在峰頂的另一側傳來另一聲幾乎一樣的呼哨,同時一條黑影出現在那人影身前七八丈的地方。
楊寰宇和申雪君因爲剛剛趕來,而且發現這峰頂上竟然還有其他人,所以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兩人沒敢看得太近,也因此沒能看清那剛剛出現的黑影的身形和樣貌。
“今夜就下手,有把握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赫然是那玄鶴的聲音。
楊寰宇和申雪君兩人一鄂,目光中均是一陣驚疑。
“我已經接連五次查探,今夜這一次,發現那兩人都睡得很好,正是動手的好機會。”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楊寰宇和申雪君兩人看出,這說話之人正是他們跟蹤之人,從這人的話中不難聽出,這人所謂的動手卻是向他們兩人動手。
又聽那玄鶴的聲音響起道:“好!今夜我們就照計劃行動,你負責對付那兩個人,你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殺手,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放心吧!若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殺手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數次的潛伏只不過是爲了尋找最佳的機會,不過……”
“不過什麼?”玄鶴問道。
那人說道:“不過,你要我們殺的人太厲害,特別是那個男的,你們的上頭派我們來的時候並沒有將此人的修爲說清楚,從這幾次我的觀察來看,這人的修爲只在我之上。應付這樣的對手,暗殺是很難得手的,所以必須用一些手段。另外,若是今夜便實行計劃,只怕我的人手不夠,必須讓我的人全力協助,我纔有更大的把握殺掉那個男的。所以,下毒的事情……”
“好!下毒的事情交給我,你們就負責刺殺那兩人,行動吧!”玄鶴最後說完,身形掠起,向山下掠去。
楊寰宇和申雪君連忙躲在山道旁邊的草叢中,直到山上兩人都離開,這才向山下掠去。
兩人一邊走一邊商量,最後決定了行動對策,到了太和門山門,兩人便分開行動,楊寰宇卻是趕回他們所住的小院,申雪君則向玄鶴離開的方向追去。
三更,就在他們所住的小院中,無聲無息的落下四條人影,爲首之人赫然是剛纔楊寰宇和申雪君跟蹤的那人影,這四人的行動如同鬼魅一般,看他們的身形動作,絕對都是江湖中頂尖的高手,而且這幾人極爲善於隱匿蹤跡,看得出是刺客中的高手,刺殺比他們厲害的人物絕對不會太難。
這四人一落下來,立即分成兩撥,其中三人分別移近申雪君的客房,而那爲首之人也就是數次前來查探楊寰宇和申雪君的人影,卻留在了原地,看他的舉動和所站立的地方,似乎在戒備着楊寰宇的客房,只要楊寰宇聽到異動出來查看究竟,在開門的瞬間必定會遭到致命的襲擊。
另外三人在申雪君的客房外等了一陣,其中一人竟然輕聲躍起,躍到了申雪君的屋頂上,地上的兩人一個站在門前,另一個則躍上了門口對着的屋樑上。
一切佈置妥當,那門前的人輕輕敲響了房門,而後身形退到門的一側,緊貼着牆壁,手上舉起一柄尺餘長、泛着烏光的匕首。
可惜,等了一陣,客房內卻是沒有半點動靜,就像客房中的人根本就沒有被那敲門聲驚醒。
那人又敲了數聲,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那爲首之人的目光猛然一凝,旋即沉喝道:“快撤……”
然而,爲時已晚,就在這時,一陣陣破空之聲倏然響起,只見從小院外邊陸續掠下十餘條人影,楊寰宇赫然也在這些人當中。
原來,剛纔他回來之後,馬上將小院中的豎漱和追風、逐月叫醒,同時也將住在小院不遠的苗疆三老、陰陽死算、武林五奇中的除老偷兒之外的四人和劍聖等人叫醒,因爲時間太過倉促,沒有來得及知會太和門的人和其他人。
不過,有這些絕頂高手在,即便來人再高明也不可能逃得出去了,這十幾個幾乎都是江湖中最頂尖的高手,他們分守在這小小的院子中,江湖武林中還能有什麼人能夠全身而退?
“閣下不覺得太晚了嗎?留下來吧!”楊寰宇走了出來,看着那爲首之人說道。
那四人連忙聚在一起,四人背對背站着,目光各自盯着一個方向,看着四人訓練有素的樣子,顯然不是一般的高手。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何要刺殺申某的女兒?”劍聖突然站出來怒叱道。
那爲首之人沒說話,只是看了周圍衆人一眼,突然喝道:“闖……”
一聲令下,四人同時發難,很有默契的分成兩撥人,分別朝着兩個方向掠去。
這兩個方向,其中一個卻是陰陽死算把守的方向,另一個則是楊寰宇和劍聖一起守住的方向。
衝向楊寰宇這邊的正是那爲首之人和另一人,只見這爲首之人徑直衝向楊寰宇的方向,人未到,一道烏光已經從袖口中射出,射向楊寰宇的心口,這烏光卻是一柄無光鋥亮的匕首。
這匕首射出,在距離楊寰宇身前還有五六尺的地方突然改變方向,如同被、操控着一般,竟然轉而射向楊寰宇的咽喉。
楊寰宇目光一凝,赫然發現那匕首後面竟然被一根極細的細繩拴着,另一端則系在爲首之人的右手腕上。
見這匕首來勢如閃電,他沒敢託大,揮掌擊在匕首上,然而那匕首卻迎着他的掌力一旋轉,轉而襲向楊寰宇的後頸。
楊寰宇見狀,微微一驚,連忙變掌爲刃,切在那連着匕首的細繩上,本來以爲可以憑着真氣將細繩震斷,只是掌刃削在細繩上才發覺不對,那細繩只是微微一沉,連着的匕首襲擊的方向也僅僅是稍微一偏,竟然襲向他的後腦。
心中暗自駭異,匆忙間使出幻影迷蹤步法,向那爲首之人逼近,他知道像對方這等兵器,並不善於近戰。
然而,他又想錯了,或者說他有些小瞧對方的手段,只見那爲首之人右手微微向後一收,那柄匕首倒射而回,直取楊寰宇的後頸。
與此同時,爲首之人左手又多出一柄同樣的匕首,直直向楊寰宇前胸划來。
楊寰宇心頭一沉,心中突然明白過來,剛纔在山頂上不是聽到玄鶴說過,這人是江湖武林中最頂尖的殺手,看此人的刺殺手段,果然是個暗襲的高手。
他深吸一口氣,身形微微一側,避開身後襲來的匕首,同時右手微微一震,一柄白色氣刃瞬間凝成,直接引向對方削來的匕首。
那爲首之人目光一呆,對於楊寰宇手中突然出現的氣刃顯然有些茫然,不過此人不愧是頂尖的刺客,茫然之色一閃而過,知道這突兀的氣刃必然有其妙處,否則不會直接引向自己的匕首,於是左手一撮,匕首划向楊寰宇的面門,右手連着細繩的匕首也並沒有停歇,在楊寰宇的身後迴旋半圈之後,又襲向楊寰宇的後頸。
一連數個回合,對方的打法並沒有改變,楊寰宇心中暗自納悶,想不明白此人的用意,按理說此人應該是急着逃走的,爲何此時看他的打法就像在拖延時間。
楊寰宇越想越不明白,最後還是決定先將此人拿下再說,於是身形一變,突然幻化出百數十道人影,一起涌向對方。
其他三人的情形並沒有這爲首之人那麼幸運,雖然陰陽死算等人自恃身份並沒有進行圍攻,但是僅僅是一對一的獨鬥,其他三人均沒能討得好處,百招一過,紛紛落了下風。
與劍聖交手的那人更慘,此時已經是遍體鱗傷,看樣子絕難在堅持二十招。
百招過後,楊寰宇已經將那爲首之人逼得無還手之力,而此時恰好太和門的人和住在別院中的其他人都已經被打鬥聲驚醒,紛紛向這邊趕來。
幕聞楊寰宇喝了一聲“躺下吧”,左手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詭異點出,點向那爲首之人的右肋。
那爲首之人剛剛被楊寰宇削斷連着匕首的細繩,而左手的匕首剛剛射出,回援已經來不僅,而且楊寰宇運指如閃電、如影隨形,根本就無法閃避。
楊寰宇對這一指勢在必得,因此也未曾預想其他意外。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距離爲首之人不足三尺之時,猛然發覺身後傳來一聲慘叫,繼而又傳來以陣呼呼風聲,他微微一驚,餘光瞥見卻是劍聖一掌擊在對手前胸,那人慘叫一聲之後,整個身形竟然直直向自己砸來。
他沒有多想,左手收回,身形旋開,避開了砸來之人。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那砸來之人一下撞在爲首之人身上,那爲首之人還沒反應過來,劍聖的長劍已經襲來,卻是一劍洞穿兩人的身體。
那爲首之人雙目圓睜,看着劍聖,道:“你……你……”僅僅說了兩個字,劍聖長劍抽回,兩人同時斃命。
周圍所有人一陣呆愣,事發突然,沒想到劍聖的動作這麼快。
楊寰宇同樣呆了一呆,本來他是想留下活口的,卻沒想到劍聖一下將兩人殺死。
卻見劍聖臉上怒色濃重,猛然轉過身來,朝着正在和陰陽死算交手的另外兩人急掠而去,同時口中怒喝道:“敢刺殺我劍聖的女兒,納命來吧……”
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連陰陽死算也沒有反應古來,劍聖已經手起劍落,一劍刺在其中一人的後心,而後劍鋒一轉,又向另一人刺去。
“申伯父……留活口……”楊寰宇喝聲未止,另外一人已經慘叫一聲,沒能逃過死亡的命運。
劍聖似乎餘怒未息,抽出長劍後,又在屍體上狠狠的紮了數劍。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過雖然衆人都覺得劍聖此舉有些突兀,卻又似乎可以理解,實在找不出有何無法解釋的地方。
正當衆人心中各有所思之際,三清道長和了塵方丈等人帶着一幫太和門的弟子已經趕了過來。
另外,楊寰宇還發現,剛纔他和申雪君在山上看到的玄鶴赫然也在其中。
楊寰宇心中驚愕,突然一條人影從旁邊走了過來,那不是申雪君是誰。
只見申雪君款款走到他身前,輕聲道:“楊大哥,對不起!那個老狐狸太狡猾,小妹被他發現了……”
楊寰宇看了她一眼,其實剛纔他看見玄鶴的時候,倒是沒有在乎申雪君有沒有將玄鶴人贓俱獲,而是擔心申雪君的安危,畢竟這玄鶴不僅狡詐,而且修爲不會比三清道長差。
看見申雪君安然無恙,他心中鬆了口氣,道:“沒關係,我們也算是盡力了,只是剛纔的事情……”
楊寰宇說到這,突然發現申雪君臉色有些哀愁,似乎遇到什麼不敢置信之事,正想詢問幾句,卻在這時,一條人影出現在身旁,卻是蘇清塵。
見蘇清塵對申雪君投來關懷的目光,道:“雪君,你沒事吧?”
申雪君秀眉一皺,有些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女子沒事,多謝蘇公子關懷!”
那一邊,三清道長和了塵方丈、崑崙大師等熱已經瞭解了剛纔發生之事,只見他們紛紛向楊寰宇這邊走來。
楊寰宇明白他們是想來問自己如何得知這些人前來刺殺的消息,他看了申雪君一眼,見申雪君若有所思之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楊少俠,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三清道長當先問道。
楊寰宇心中愁苦,這該如何說,總不能將實情說出吧,但是此時根本就沒有證據證實那另外一個人就是玄鶴。
最後,無奈之下,楊寰宇只好將自己申雪君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不過他卻沒有點出另一人便是玄鶴,只說未曾認出那另一人的身份,總之是含糊其辭。
三清道長等人是什麼人,當然心中存疑,只是見楊寰宇似乎並不想細說,也就沒再追問,不過他們心中卻已經猜到了幾分,至少他們知道那另外一人就在他們身邊,也許身份超然,也或許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此事雖然就此糊弄過去,但是三清道長等人卻在暗中留意身邊的人,顯然他們表面上沒有什麼動作,暗中卻已經開始戒備。
過了兩天,在嵩山之時被派往各門各派傳遞消息的老偷兒終於趕來了南峰山,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跟隨他的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竟是允志平和洛明珠。
三人從南峰山下的山前觀急急趕上山來,在大廳中焦急的等着衆人趕來。
見三清道長等人到來,允志平匆忙對衆人行了一禮後,直接向果悟大師稟報道:“掌門師尊,門派發生大事了……半個月前果德師叔和弟子們一起查查奸細的事情後,本來已經發現了幾名嫌疑之人,只是沒想到那其中一人正是我們要找的奸細,他是派中的三代弟子,法號一明,是六年前入門的……可能就在弟子和果德師叔暗中監視他的時候,被他警覺,第二天他竟然在水井中投毒,致使派中兩百多名弟子中毒,如今中毒的師兄弟們已經陷入昏迷,雖然中毒不深,但是毒性劇烈。弟子和果德師叔想盡了辦法依然無計可施,要是再遲半個月,只怕……”
果悟大師和三清道長等人驚駭不已,聽老偷兒在旁說道:“姓允的娃兒說得不夠詳細,確切的說,那些中毒的小光頭們從現在開始,最多還有十四天的日子可活……另外還有幾個消息……唉!我老偷兒先喝口茶……”
老偷兒說着,捧起桌上的茶杯咕嚕一聲一口喝了下去,似乎還不夠盡興,又把旁邊幾杯喝完,才抹了抹嘴,正要說話,便聽老化子暴跳起來道:“你這老賊偷到底有什麼消息,還不快說?”
老偷兒白眼翻了翻,道:“你猴急個什麼?又不是你那幫叫化子徒子徒孫出了事情……”說着,目光在衆人臉上掠了一圈,伸手指出了四人,這四人卻是江湖武林中四個勢力還算強盛的門派的掌門,聽老偷兒說道:“復仇盟的人不知道發什麼瘋,好像看上你們的家門,昨天老偷兒好不容易打聽到,復仇盟差點把你們的老窩給端掉了……”
“什麼?”“前輩說的可是當真……” ……
那四人紛紛叫嚷起來,老偷兒又喝了一杯茶水,道:“是真是假我老偷兒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老偷兒好像從來沒說過假話……”
那四人聞言,急形於色,突聽其中一人說道:“無論真假,在下也要回去看看……”說着,對着三清道長等人深深一禮,道:“各位前輩,在下就此下山,還望前輩們原諒!今後無論前輩們有何召喚,只要是利於江湖武林之事,在下定當赴湯蹈火,告辭!”說完,匆匆離開了客廳。
有一人帶頭,其他三人互望一眼,紛紛向三清道長等人告辭離去。
卻在這時,大廳外走近來三個人,卻是申雪君、豎漱和楊寰宇,只見申雪君匆忙走到老偷兒身前,道:“偷兒前輩剛纔的消息從何處而來?”
老偷兒一聽,細眼一瞪,道:“女娃兒,你是懷疑我老偷兒說假話?”
申雪君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此,只是擔心這會不會是復仇盟的圈套,若是復仇盟以此來分散我們的力量,然後各個擊破,只怕剛纔準備下山之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受到致命的打擊……”
此話讓衆人恍然大悟,同時心中大是震驚,特別是果悟大師,見他幾步跨到申雪君身前,道:“申女施主,敝派的處境堪憂,還望申女施主相助!”
申雪君皺了皺眉,道:“果悟大師可否將實情說的詳細一些,剛纔小女子匆忙聽聞,並沒有細問!”
果悟大師本來也未曾聽得太清楚,於是讓允志平重新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衆人聽罷,回想剛纔申雪君之言,心中都很明白這正是復仇盟的陰謀,只是對此他們除了馬上派人回去救援這一辦法,再沒有其他計策。
申雪君聽完允志平的述說,突然沉吟了起來,最終她看了楊寰宇一眼,纔對果悟大師說道:“好吧!事情緊急,小女子現在就隨大師前往峨眉山。”
“且慢!”三清道長突然開口,說道:“既然已經知道這是復仇盟的陰謀,便不能如此草率行事。”說着,對果悟大師說道:“果悟師兄這一路上將不會太平,因此貧道決定派出二十名弟子相隨……”
“不可!正是因爲此行兇險,人多了徒增傷亡。道兄的心意老衲心領,但是保不準復仇盟不會對太和門動手,因此老衲決定只帶十名弟子回山,其餘弟子聽候道兄調遣。”果悟大師截道。
三清道長還要說什麼,卻聽崑崙大師說道:“果悟師侄之言有理,老衲以爲此時不宜太多人下山。”
見崑崙大師如此說,三清道長也就沒再多言,只是暗歎了一聲,立即吩咐太和門弟子準備送果悟大師等人人下山。
回到別院中,申雪君讓追風和逐月收拾東西,她自己卻找到了楊寰宇。
楊寰宇也明白申雪君此行的兇險,但是峨眉劍仙派兩百餘人的性命可以說已經捏在申雪君手上,連果德都無計可施,果悟大師非常明白自己師弟的能力,因此很果決的請求申雪君出手相助。
“楊大哥,小妹有一些話一直想說,只是礙難啓口……”申雪君在楊寰宇身前猶豫了一下,咬了咬櫻脣開口道。
楊寰宇說道:“你說吧!只要我能爲你做的事情,一定盡力而爲!”
申雪君聞言,心中一陣甜蜜,但是很快臉上又現出愁苦之色,道:“楊大哥覺得小妹是那種朝三暮四之人麼?”
楊寰宇愣了一下,沒想到申雪君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他卻明白申雪君的意思了,只是心中暗歎一聲,沒有說話。
申雪君見楊寰宇沒有回答,苦嘆一聲,道:“小妹的心意楊大哥應該明白……我……小妹也不想多說……只望楊大哥明白……”說完,轉身而去。
楊寰宇心中苦嘆,申雪君的意思他哪能不明白,只是他本以爲以蘇清塵的優秀,或許可以打動申雪君,卻沒想到申雪君用心如此堅決。
看着申雪君離開的身影,他幕然生出一股憐惜之情,也不知道這一別什麼時候會再相見。
送走果悟和申雪君等人後,楊寰宇開始想着接下來的打算,他並不想再留在太和門,少林派暫時在太和門安置,他也算是完成了對枯葉神僧的承諾,如今是時候完成另一個承諾了,他想起了梨花姥姥臨終的遺言。
想到梨花姥姥,他心中便有無盡的愧疚,梨花姥姥是因他而死,不惜以性命換取他逃命的時間,因此他無論如何也要把梨花姥姥和兒子一家三口救出來。
不過,唯一讓他爲難的是豎漱,看豎漱的情形,她是一定要跟着自己的了,只是自己大仇未報,身邊危機重重,如何能夠與豎漱長期呆在一起。
最後,他寫了一封書信讓一位太和門的弟子交給苗疆三老的老大裘川,而後悄悄下了南峰山。
他沒敢和豎漱道別,只因一旦豎漱知道自己要離開,必然會死跟着自己。
此時已經是日落時分,楊寰宇下了南峰山,他沒有急着趕路,而是找了一處能夠露宿的地方坐了下來。
事實上他是另有打算,他既然已經知道玄鶴的真實身份,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悄然離去,對南峰山上衆人不聞不問。
而更過後,楊寰宇全力展開身法,向南峰山的方向掠去,他的想法是故意讓人知道自己獨自離開了太和門,但是卻又暗中潛會去。
然而,當他趕到南峰山山腳的時候,卻發現從山上匆忙掠下來一條人影,看那人的身形,楊寰宇如有所思,他突然停了下來,藏身路旁草叢中。
過了沒多久,那人影從山前觀出來,而後身形展開,向楊寰宇這邊趕來。
楊寰宇已經認出了來人的身份,竟是那玄鶴,真是巧到極點,楊寰宇本來就是爲了對付玄鶴纔打算偷偷潛回去,沒想到這玄鶴既然這麼心急,自己剛剛有所行動,他便已經亟不可待。
看清玄鶴掠去的方向,楊寰宇沒有猶豫,身形躍起,緊隨而去,無論此行能否有別的收穫,楊寰宇覺得只要能將玄鶴除去,或者將他的陰謀打破,那便足夠。
玄鶴一路向着北方而行,趕了將近百里路,來到一個小山谷外,只見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發現沒人尾隨後,這才掠入山谷中。
楊寰宇知道快要到地頭了,他不敢跟得太緊,只在一百多丈之外跟着。
其實,他已經沒有必要跟蹤,只因這小山谷卻是一座死谷,除了他如今行走的一面能夠進入山谷,再沒有其他路可循。
而且,這山谷也就不足兩裡深,玄鶴很快來到小山谷深處,只見這山谷深處,竟然建着數十間茅屋。
楊寰宇心中大感驚異,這裡距離太和門也就百里之路,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不消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可以來回走一遭。
玄鶴剛剛靠近那些茅屋,從其中一間較大的茅屋中走出兩個人來,這兩人均是一身黑衣,年紀都在四五十之間。
那兩人看見玄鶴之後,左邊那人突然對着身後喝道:“都出來吧!”
喝聲過後,便見二三十名黑衣人紛紛從茅屋中走了出來,很快在那兩名黑衣人身後站好。
聽玄鶴說道:“你們就來了這些人?”
那左邊的黑衣人說道:“怎麼?難道還不足夠麼?他們都是本盟的精英,而且兩百里之外還有本盟太上護法坐鎮。”
玄鶴聞言,渾身一震,說道:“太上護法?你沒有說錯?是太上護法?”
“沒錯!正是本盟的太上護法……”那人重複了一句。
玄鶴得到肯定回答,突然沉吟起來,目光遊移,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幹一件大事吧!殺幾個小門小派的人根本無濟於事……”
“哦?你有什麼好主意?堂主名我等在此守候,便是爲了截殺從南峰山下來之人,今日一共下來了五批人,論身份地位,莫過於峨眉劍仙派的果悟老和尚,難道你……”
“嘿嘿!不錯!我們的目標正是峨眉劍仙派,要是我們將果悟老和尚擊殺在半路,你們說是不是要比殺死上百個小嘍囉強得多?”
“不錯……不錯……我們這就去知會太上護法,以太上護法的身手,對付一個果悟老和尚足夠,剩下的小嘍囉……嘿嘿……不足爲慮!”那左邊的黑衣人陰,笑起來。
楊寰宇藏在遠處,倒是隱約聽出了這兩人談話的意思,只是他沒有輕舉妄動,顯然這是復仇盟布好的局,定然不止一處像這樣的埋伏,今天從南峰山上下來五批人,最後一批便是果悟大師和申雪君等人。
他必須將他們口中所說的太上護法找到,只因一旦讓復仇盟的人在半路上截擊,即便峨眉劍仙派有果悟大師這樣的高手在,,也必然會損失慘重。
沒過多久,那二三十人便紛紛啓程,繼續向北行去。
三更過後,這些人來到一個小鎮外的一處莊園中,雖然已經是三更,但是這莊園中卻依舊燈火通明,而且笙歌笑聲不斷。
玄鶴等人進入莊園中,楊寰宇打量了這莊園一陣,身形掠起,悄無聲息的掠上中間那座高大的樓房。
“……峨眉劍仙派的果悟老和尚?哈哈哈……這個老東西倒是值得老夫出手……”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樓房中傳來,而後又聽這聲音道:“來人!把你們的廖副堂主叫來……”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等了一陣子,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道:“啓稟太上,廖……廖副堂主他……他已經離開了,還……還帶着分壇一百餘名兄弟……”
“嗯……他幹什麼去了?”那蒼老的聲音道。
“據留下來的兄弟說,初更時分從外邊巡視回來的兄弟說,距離此地不到五十里的樹林中,發現了一個十數人的隊伍,其中還有四名嬌滴滴的年輕小姑娘,所以……所以他帶着人……”
“哈哈哈!這小子,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蒼老的聲音大笑起來。
“太上護法,廖副堂主對付的那些人定然是屬下剛纔所說的峨眉劍仙派一行人,以廖副堂主的人手,只怕要吃虧……”玄鶴的聲音響起。
“這點老夫已經想到,好吧!果悟這個老和尚倒是值得老夫動手,你們讓剩下的人準備一下,去把老夫的兩個徒兒也一起叫上,我們馬上趕去……”
楊寰宇聽到這,再也聽不下去,他已經明白過來,他們口中的廖副堂主如今正在截擊峨眉劍仙派的人。
離開莊園,他突然暗叫一聲糟糕,原來剛纔那些人並沒有說及峨眉劍仙派的人如今在何處,只說在五十里外的樹林中。
不過,此時想要回去偷聽也不可能再偷聽得到,於是狠一咬牙,略微辨了一下方向,身形掠起,朝着南邊飛奔而去。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從那莊園中走出來數十人,當先一人卻是一名白髮如銀的老者,老者身後跟着六名衣着豔麗、神態妖媚的女子,緊跟在老者身後的兩人中,其中一人竟然是曾經兩次將楊寰宇迷昏的七娘子,而另一名卻是七娘子的師妹萬天嬌。
在七娘子和萬天嬌身後的四名豔麗女子,卻是萬天嬌手下的迷魂四姬,這些人身後還跟着玄鶴以及與玄鶴一同趕來的那二三十名黑衣人,這些人趕去的方向卻是西方。
楊寰宇估算着行程,約莫走了五十里,然而前面雙目所能望及的地方卻是一片山區,哪裡有什麼樹林。
他明白自己定然是找錯了方向,但是此時情形緊迫,他唯有向兩邊搜尋,好在他此時修爲高絕,輕功身法非比等閒,要搜尋這數十里方圓的地方並不需要浪費多少時間。
就在他盲目搜尋之際,距離剛纔他離開的那個莊園約莫五十里的一片樹林中,此時正有數十人激鬥正酣,另外還有五六十名黑衣人圍在激鬥之人數十丈外,激鬥場中躺倒着十數人。
當中激戰最烈的莫過於果悟大師和一名白髮老者,這白髮老者赫然就是剛纔玄鶴所說的太上護法。
激鬥中,允志平和洛明珠卻與玄鶴打得難分難解,這玄鶴的修爲絕對不會比果悟大師差多少,因此允志平和洛明珠兩人聯手也就勉強自保。
在這三人的旁邊,申雪君主婢三人正被十餘名黑衣人圍攻,爲首之人卻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看申雪君等人的樣子,形勢岌岌可危,追風和逐月動手時縛手縛腳的,似乎在顧忌着申雪君的安危。
圍攻她們的黑衣人雖然個個都是高手,但是以申雪君的身手絕對不會是這等局面,只看申雪君身形虛浮,步法已經有些凌亂,而她的身上又沒有受傷,顯然身上另外遭到了什麼禁制。
另一邊,果悟大師和那位太上護法交手,顯然果悟大師遜色對方不止一兩籌,若非峨眉劍仙派的絕技非同一般,只怕他無法再苦撐。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果悟大師帶下山的十名峨眉劍仙派僧人已經全部倒在地上,果悟大師也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申雪君那一邊勉強撐着不落敗,但是畢竟對方人多,而且旁邊七娘子和萬天嬌以及迷魂四姬還在好整以暇的看着。
“你們兩個不要再看着了,把那幾個女人活抓了,馬上帶回莊子裡,等老夫解決完這老和尚,再來享用……嘿嘿……”和果悟大師交手的那位太上護法突然對七娘子和萬天嬌吼道。
“咯咯……看來師父您老人家是看上這幾個小姑娘了……”七娘子聞言,咯咯蕩,笑一聲,便於萬天嬌一起向申雪君主婢三人逼去,卻見她對那位中年漢子媚,聲道:“廖副堂主,你可以暫時歇一歇了……咯咯……”
突然,萬天嬌玉手一擡,一方粉紅色的絲帕從袖口中電閃而出,直向申雪君主襲來。
申雪君本來已經不知受到了什麼禁制,身法極爲不靈便,那絲帕來得突然,待她發現時已經到了面門,她連忙偏頭避開,只是就在那絲帕掠過之時,一股奇異的幽香吸入鼻中。
申雪君神色一變,忙喝道:“快屏住呼吸……”
身旁的追風和逐月聞言,也沒有任何遲疑,連忙閉住氣息。
“咯咯!你已經中了我的仙人醉,很快就會享受到欲,仙欲,死的滋味了……咯咯咯……”萬天嬌得意的蕩,笑起來。
申雪君聞言,感受到體內的變化,似乎明白了什麼,神色變得極爲難看,然而自己不僅功力無法發揮,而且又中了對方的“仙人醉”,此時那仙人醉的藥力雖然還很輕微,但是藥性發作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果然,半刻鐘不到,申雪君就已經開始感到意識漸漸模糊,動作身形也遲緩了下來。
那七娘子和萬天嬌見狀,互望一眼,紛紛躍起,分別向追風和逐月抓來。
追風和逐月可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是什麼情況,只是看見對方突然襲來,紛紛使出一記絕學將身旁的黑衣人擊退,而後全力應付襲來的七娘子和萬天嬌。
然而,她們本來一左一右和申雪君成掎角之勢防守,此時被七娘子和萬天嬌的突襲打破了防守陣勢,而且七娘子和萬天嬌使的又是聲東擊西之策,人到半途突然身形一頓,迅速掠到申雪君身旁,兩人一左一右將尚未來得及反應的申雪君擒在手中。
要是放在往常,即便七娘子和萬天嬌聯手,也絕對不可能是申雪君的對手,只是申雪君此時似乎沒有了反抗之力。
追風和逐月見自家小姐落在別人手裡,心急如焚,手中的寶劍頻頻遞出絕招,圍攻她們的黑衣人在一聲聲慘叫中或倒下或退走。
只可惜對方的高手實在太多,而且追風和逐月兩人本來已經打鬥了許久,功力早已經漸漸不支,根本不能再堅持多久……
到三更天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四五個人還在打鬥,這幾人卻是果悟大師和那位太上護法,還有允志平和洛明珠圍攻玄鶴。
此時,果悟大師已經身負重傷,之所以他還能支撐着沒有倒下,看情形卻是那位太上護法並不想一下子將果悟大師殺死。
那一邊,允志平和洛明珠圍攻玄鶴,兩人也已經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只因激鬥到現在,兩人已經真氣不繼,那玄鶴本來一開始便是大的這個主意,畢竟峨眉劍仙派的絕學實在不是那麼容易被擊敗。
又過了十數招,突聽那位太上護法嘿嘿一笑,道:“老和尚,老夫懶得再和你糾纏了,你們峨眉劍仙派的那點末微之技老夫已經看了個遍,你可以去死了……”說着,雙手一抖,從雙臂間激發出一股勁氣,這股勁氣竟然生生將果悟大師震退一丈多遠。
而後,見他身形躍起,右掌從天上向果悟大師的頭頂拍下。
果悟大師本來已經重傷難支,被剛纔那股勁氣震退,氣血又是一陣翻滾,此時根本就已經無力躲閃。
一旁的允志平和洛明珠雖然一直和玄鶴激戰,無暇分身,但是卻時常關注着果悟大師這一邊,此時看見自己師父就要殞命在別人手中,兩人心中一急,同時驚呼道:“師父……”
那位太上護法的手掌很快落下,果悟大師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從天而降,他似乎看到了死亡的來臨,只是他已經無力迴天,唯有嘆了一聲,索性閉上雙目,安靜的等着。
然而,他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到自以爲必然到來的結果,而且那股壓迫之感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消失。
卻在他疑惑不解之際,一條黑影閃到了他的身前,與此同時,他還看見那位太上護法不知爲何身形突然急急向後飄去。
再看這突兀出現的人影,果悟大師的神色驚異不定,這黑影卻是一名矮小的黑衣蒙面人,憑着果悟大師的眼力和經驗,可以斷定此人極有可能是一位女子。
只見這黑衣人手中一柄長劍平平伸出,直指那位太上護法,就在剛纔,當那位太上護法企圖一掌拍死果悟大師之時,這黑影手中的長劍閃電般向那位太上護法的咽喉射去。
那太上護法本以爲果悟大師已經是必死無疑,然而憑空出現這柄長劍讓他始料未及,因此即便他修爲高絕也不得不避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