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個月,史嫣然已經把幻影迷蹤步法和慧劍三式學會,雖然她的功力淺薄,慧劍三式在她使來只能發揮兩成威力。
但是,這慧劍三式自上次癲僧從楊寰宇身上領悟出其中的真諦後,其真正的威力和奧妙也得到了發揮。
因而,嫣然小小年紀就能發揮兩成的威力,倒也是極爲罕見的了。
而在這兩個月裡,癲僧的功力在精心調養下也已經恢復了五成。
算算時日,琴聖覺得在這丹陽山上耽擱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自己總不能長期呆在這佛門之地。
於是,帶着愛女向了緣住持辭行下山。
癲僧這兩個月以來,倒也傾盡心力將自己所有的絕技傳與史嫣然。
也是這小姑娘聰慧過人,領悟力極強,連癲僧的幾手少林絕技都被她學去了。
此刻,癲僧雖然有心將自己畢生所學都傳授給這小姑娘,但是既然琴聖提出要走,自己總不能賴着不讓人家走吧!何況這兩個月以來,自己在丹陽寺中早已悶得慌了,他自己也早已有了離開的打算。
就這樣,琴聖父女辭別了緣住持和癲僧後,便直往家鄉太白頂啓程。
這一天,父女二人來到昭陽縣,在一家客棧中打尖。
此時,正直午時,大堂裡的座位倒有半數以上坐着客人,看那些人的着裝打扮,大都是一些江湖人物。而且這些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似乎在議論着什麼事情。
琴聖因爲極少在江湖露面,真正見過他的人倒不多,雖然江湖上也有傳聞他的長相和樣貌,但那都是以訛傳訛,早就把他說得面目全非,故而並沒有人認得他。
找了一處較爲清淨的位置,父女兩人坐下來叫上飯菜,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正當父女兩人吃飯之際,突然從大街上傳來數聲鼓響,然後只見原來坐在大堂裡的客人紛紛一躍而起,一起涌出了客棧,似乎有什麼大熱鬧爭着去看。
琴聖本來不是那種愛看熱鬧多管閒事的人,不過,從剛纔身後那幾個人的談話中聽到,好像武林中幾個大門派要在九華山進行一場武林大會。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因在這武林之中,像這樣有數個大門派一起進行的武林盛會,已經有百餘年沒有舉行過了,只不知這次武林大會所爲何事?
而且,那幾人剛纔還說到,等一會還有什麼峨眉劍仙派的傑出弟子“一字電劍”和崆峒派的翹楚弟子“閃電追魂”在大街上比劍,而提到這兩人時似乎還說到與這次九華武林大會有關。
於是,他便匆匆吃完飯,帶着女兒隨在那羣人的身後,希望能從那些人身上打聽到一點消息,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那羣人從客棧涌出的江湖人,一直熙熙嚷嚷來到市集一處寬廣的地方。但見人頭蠢動,把那片只有數丈方圓的空地圍了個水泄不通,有的甚至還擠到了商鋪裡面和爬到屋頂上。
雖然空地外的人都快要擠破了頭,可是中間那片空地上卻只站着三個人,三個年紀都很輕的人。而且有一位還是個只有十六七歲、一身火紅衣裳的美貌姑娘。
這位姑娘此時正一臉怒色的看着她前面的一位年輕人,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位英俊的公子,這英俊公子右手按住劍柄,臉上略有一些緊張。
在這位英俊公子對面一丈多遠處,同樣站着一位年紀與他相當的英俊少年,這少年的俊美竟然毫不輸於他,只不過這少年的臉上卻多了幾分陰冷和浮滑。
這三個年輕人就這樣相對站着,那紅衣姑娘似乎等地極爲不耐煩,只見她纖手一揚,怒聲叫道:“師兄還等什麼?這可惡的賊子不僅侮辱了我,還敢口出狂言,說要打敗我們峨眉劍仙派所有長輩,哼!你還不快替我報仇,讓他見識見識我們峨眉劍仙派的厲害,看他還敢不敢再口出狂言。”
她雖然這麼說着,在她身旁站着的英俊公子卻仍然一動不動的看着那少年。
此時,那對面的少年突然冷冷一笑,說道:“你已是本少爺的手下敗將,還敢在本少爺面前出言不遜,真是自取其辱。”說完,又對那英俊公子道:“你就是峨眉劍仙派的俗家弟子,人稱‘一字電劍’的允志平吧!嘿嘿,聽說你是峨眉劍仙派中新一輩的傑出弟子,不知道你學了幾招猴子耍劍?”
原來,這英俊公子和那紅衣姑娘都是峨眉劍仙派中最傑出的俗家弟子,那英俊公子正是此派掌門的入室俗家弟子允志平,因爲他練得一手快劍,故而江湖上人稱“一字電劍”;而那紅衣姑娘卻是峨眉劍仙派中的女弟子,她還是洛陽首富洛千金的愛女洛明珠。其實,這對師兄妹也正是楊寰宇年前在雙駝嶺遇到的那一男一女。
沒想到,這對年輕男女竟然是九大門派中峨眉劍仙派的俗家弟子。這峨眉劍仙派可是江湖中的大門派,不說其門人弟子俞數千,單說峨眉劍仙派中的絕藝峨眉通臂拳和猿公劍法,這兩項絕藝當真是江湖上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絕學。
本來,這猿公劍法正是由峨眉劍仙派的祖師白衣三,無意間在山上看了猿猴的搏鬥之後,對猿猴的動作有感而發,經過苦思領悟,配合運氣之法,才創出來的。
然而,適才那少年卻將猿公劍法說成是猴子耍劍,這豈不是把峨眉劍仙派上上下下、祖祖輩輩罵了個通透,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那允志平本來不想多生事端,可是此刻爲了本派聲譽,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只聽允志平怒哼一聲道:“你敢蔑視本派,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看劍!”
但見他長劍豎起,突然一個縱躍,長劍直向那少年劈下,他一上來便使出了本派祖傳劍法猿公劍法。
這猿公劍法本是模仿猿猴動作所創,故而施展開來時,看來像是上下左右四處遊鬥毫無章法的劍法。然而,細看起來卻又覺得非常玄妙,每一招每一式都蘊藏着武學奧妙,加上允志平出招快速,因而從外邊看來,只見一片劍影將那少年籠罩。
再看那少年的劍法,雖然身法曼妙如舞,但是出招陰險幸辣,與其美妙的身法極不相襯。
在場外觀戰的衆人見兩人總算打起來了,紛紛叫嚷喝彩起來。
此時,琴聖已看出了一些頭緒,從那少年所使用的劍招身法來看,這少年定是崆峒門下無疑了。只是他卻想不明白,這兩派弟子的衝突與九華大會有什麼關係。
場中兩人一下子互攻了十餘劍,直到此刻兩人手中長劍竟然沒有碰擊一下。只因兩人一個以快、險、詭的招式攻擊,一個以毒、狠、怪的招式和身法不斷更換着出劍的方位和攻擊的部位,使得雙方都像是在自顧自的出招。
場外那些人雖不乏好手,但是見了兩人的奇異搏鬥都不覺自慚形穢。而那一直在場外不遠緊張觀察的紅衣姑娘,此刻看着場中搏鬥的兩人,心中不自禁暗自擔憂起來。
在這片刻的功夫,場中兩人又互攻了數十招,此時兩人似乎都意識到自己無論使用什麼招式、什麼身法都不能將對方奈何,因而兩人越大越亂。
到了百招開外,兩人早就感到不耐,竟然漸漸地互拼起內力來,只是兩人的年紀看來似乎相差無幾,因此要論功力兩人也只是半斤八兩。
只見兩人手上的雙劍突然一陣交擊,然後一下子同時向後退了兩步才站穩身形,兩人都覺得虎口隱隱作痛,幾乎長劍脫手。
場外的琴聖早已看出,這兩位年輕人雖然年紀輕輕,卻已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只是看兩人打鬥的情形,兩人的功力、修爲卻也難分軒轅。
就在琴聖思忖之際,突然,場中兩人同時狂吼一聲,接着只見他們手中長劍同時拋向空中,然後兩人又同時提起雙掌直衝向對方。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直震得靠近場中的那些看熱鬧的人東倒西歪,紛紛跌倒在地,與此同時,衆人耳中還嗡嗡作響,一些功力低弱者或者一些站在邊上的不會武功的人早就雙手抱着腦袋或蹲或伏在地上。
而場中兩人則同時向後急退十餘步才勉強站穩,只是堪堪站定身子,兩人幾乎同時狂吐出一大口鮮血,然後又急忙穩住身子就地閉目調息起來。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直看得場外衆人目瞪口呆,衆人心中皆感到驚駭不已,那些純粹來看熱鬧的人此刻更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害怕錯過了任何細節。
而那些一開始就幸災樂禍的人也不由得目露駭然之色,這些人雖然有心目睹武林中九大門派的絕藝,卻不料九大門派中的一些二代弟子就已經厲害至斯。
此時,場中兩人雖正自喘息未定,但是都已經調息過來,都怒目瞪視着對方。
過得好一會,終於有人開口說話,只見那少年原本陰冷的臉龐此刻更是蒼白得毫無血色,讓人看了心中更加產生一股寒意,只聽他恨聲說道:“姓允的,咱們今天暫且揭過,待到了中秋九華大會再一起清算。哼!”說完轉身就走,從他的臉色來看,似乎隱有失望之色。
當然啦,這少年初成武藝,自以爲自己的武功已經難逢敵手,本來懷揣絕大的抱負下山的,卻不想自己下山以來才幾次出手就遇到允志平這樣的年輕高手,還差點敗在別人的手下,這對於他自己的打擊自然不小。
此刻,他說出這話來當然不過是想找個臺階下,同時也是想着他日恢復過來後再尋找機會出這口惡氣。
其實,他不知道,此刻的允志平心中比他更是難過百倍。只因允志平自從藝成下山以來,已在江湖上行走數年,不僅博得了“一字電劍”的稱譽,還使自己的修爲和經驗大有長進。
在自己行走江湖這幾年,可以說從未遇到百招之敵,適才與這比自己小几歲的少年相鬥,開始時,他越打越是心驚。到了百餘招過後,自己幾乎使盡了渾身解數,仍然奈何不了人家,心中不覺急憤交加,於是就想要以功力取勝,不料對方雖然比自己小,看起來對敵經驗也比自己差得多,功力卻與自己不相上下。
他本來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又深得師門的器重和衆師兄弟的敬仰,雖然他的性情偏於內向,而且善於隱忍,輕易不會形色於外。
然而此刻卻與這無名小卒打成兩敗俱傷,這叫他如何不羞憤至極。聽了那少年的話,又見他轉身就走,於是冷哼一聲,問道:“閣下的師承和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那少年頭也不回,答道:“崆峒派,‘閃電追魂’墨羽!”
一聽崆峒派三個字,允志平和那紅衣姑娘都不由得暗自吃驚,心中均暗道:“難怪呼他的劍法這般幸辣狠毒,而且身法那般快速。”允志平與人家打了半天,竟然還不知道人家的身份來歷。
原來,那紅衣姑娘洛明珠本來是出了名的“火鳳凰”,這外號自然是因爲她的烈火般的脾氣和美貌。只因那少年剛剛武藝有了小成,便想下山遊歷一番,同時他自視甚高,竟然這樣就想向其他門派的高手挑戰。他纔在江湖上混了不到半年,就因爲他的出手毒辣不留情而被他得了個“閃電追魂”的外號。
他本來是要趕往九華山的,卻不巧這天早晨與洛明珠在這小縣城的大街上相遇,因爲洛明珠確實算得是少見的美女,那少年便多看了她一眼。
不想洛明珠正好因事而惱火,於是就把烈火脾氣撒在了那少年的身上,當少年聽說洛明珠是峨眉劍仙派的弟子後,便說出了要向峨眉劍仙派挑戰的話。
這一下便更加激怒了洛明珠,於是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只是洛明珠到底輸人家一籌,戰敗後又遭那少年一陣羞辱,洛明珠幾曾受過這種氣,本來想與少年拼命的,卻又打不過人家。
她原本就嬌縱慣了,平時無論大小事都指望着依賴別人,此時受了委屈,那就更決定搬出師門長輩來。於是便與那少年說,如若他有種的就等着她來找他算賬。
不過,因爲此時她的身邊就只她的師兄允志平,因而也就只能將允志平找來了。本來她與少年相鬥時就在大街上,因此周邊早就聚滿了圍觀的人羣,有些見多識廣的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少年和這隻“火鳳凰”來。
一些好事者聽說洛明珠要把允志平找來,知道又有好戲看,便自發的搭了這擂臺。
於是,待洛明珠找來允志平後,便有了這樣的一個場面。只因洛明珠和允志平沒有聽聞過這少年的事蹟,因此並不知道少年的來歷,反倒是那少年根據江湖傳聞,認出了允志平。
此時,聽了那少年說是崆峒派的,允志平和洛明珠兩人心中都暗自震驚。不過,兩人雖然有點擔憂,卻也並非畏懼崆峒派,只因峨眉劍仙派與崆峒派本來都是九大門派之一,而且峨眉劍仙派歷來的排名都在崆峒派之前,更重要的是論名聲和實力,峨眉劍仙派皆不弱於崆峒派。
只不過,在他們兩人下山時,峨眉劍仙派當代掌門人果悟大師就曾叮囑兩人,無論如何都不得與九大門派中人發生衝突,因而當他們一聽說少年是崆峒派弟子時,實是擔憂師長的責備。
跟着那些看熱鬧之人來的琴聖本來是想打聽一些關於九華大會的事情的,此刻見這事情就這樣暫時了結了,卻沒有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因而心中正有些失望。
正好他準備回到客棧時,發現剛纔在客棧中,坐在自己身後高談闊論的那幾個人就在自己身邊不遠,於是拉着女兒向那幾人走去,到得那幾人跟前,向其中一位三十餘歲的漢子拱手問道:“這位老兄,請問剛纔那位崆峒派的高弟所說的什麼九華大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漢子突然見這麼一位衣着華貴而又文質的中年文人向自己問這樣一個問題,還道他只是那種遊山玩水想去看熱鬧的人。只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琴聖,才說道:“先生這樣的雅人還真會看熱鬧,這九華大會可是百餘年來,難得一會的大熱鬧呀!”
這漢子看上去雖然有點粗俗,說起話來倒是毫不粗鄙,只聽他又說道:“不過,我勸先生還是不要去的好,這次九大門派於今年中秋之日在九華山決定進行武林大會,其實就是一次印證武功的比武大會,這幾天常有一些不同門派的弟子發生拼鬥,也不知道死傷了多少人,看來這次武林大會非流血不可。先生是孔門中人,這血腥的場面還是不看的好。”想來他是把琴聖當成一位教書先生了。
琴聖聽了那漢子的話,只微微一笑,又拱手道:“多謝老兄相告,在下其實是到九華山訪親去的,只是聽說了這九華大會後,擔心訪親不便,故而才向老兄您打聽的。”說完再次向那漢子道謝了一聲。
那漢子倒也裝得像個人物,只見他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此時,那原來在場中的允志平師兄妹早已離去,那些看熱鬧的人見好戲也結束了,都紛紛離去。不過,倒是有不少人意猶未盡,似乎並不太滿意這樣就結束了。
琴聖也帶着女兒回到福升記客棧,其實此刻才午時過後不久,本來他還可以再趕半天路的,只是琴聖心中另有計較,才決定在這個小鎮中逗留。
他覺得這江湖本來平靜了十餘年,九大門派在這段時間裡,精英人才輩出,一旦九大門派爭鋒起來,少不得要大動干戈,甚至還會造成自行殘殺的慘劇。
更何況從這幾年他的觀察和楊許兩家的慘案來看,如今的江湖表面平靜,實質暗流涌動,似乎在暗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發展壯大。如果他的預感和猜測是對的,那麼這次九華武林大會無疑是一個削弱九大門派力量的絕好時機,說不定可以從這次武林大會中找出一點端倪。
於是他在心中暗自盤算着,從此地到自己家鄉,不消多繞多遠的路就可以到達九華山,而且順路還可以到彭蠡湖探望十數年未見面的老朋友。
這一路行來,琴聖所經之地大都是一些小村鎮,根本找不到舒適的代步工具。此刻好不容易到了這昭陽縣,總算找到了一輛較爲華麗的馬車。
其實,徒步而行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愛女嫣然到底還是個女孩子,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就漸感不支,再說此地到九華山還有不短的一段路,時間上雖然不太緊,卻也不能一天到晚不停地趕路,於是他決定還是僱輛馬車代步,既省力又省時。
次日清晨,一輛華麗的雙騎馬車行走在昭陽縣東邊的官道上,駕車的是位年輕老實的小夥子。看這馬車的華麗和那兩匹拉車的腳力,就知道這馬車的主人不是身份尊貴之人便是有錢人家。
這華麗的馬車不僅走得快,而且行走起來還十分平穩,這當然是兩匹腳力和那駕車的小夥子的功勞。
因此,不消半個時辰,車行已過二十餘里路。再走了一段路,只見前面便是一片茂密的叢林,那趕車的小夥子突然回過頭來,向車裡說道:“先生可要注意了,前面便是野豬林了。近來聽說這野豬林常有匪盜行劫過往商旅,先生有什麼貴重之物還是先藏妥吧!一旦真個遇上匪徒,也好不至於被洗劫一空,給他們幾兩銀子打發掉就是了。”說完不自覺揮了一下鞭子,催促馬匹加速前行。
但是,那小夥子想到那位先生文質彬彬的,好像是位教書先生,覺得自己剛纔對人家所說的話似乎有點駭人,於是又向身後笑道:“不過先生也莫要過於擔心,此刻時辰尚早,想那些強人匪徒大概還在窩着呢。”
這小夥子也確實夠憨直的,他以爲遇上強盜了,給人家幾兩銀子就能了事。其實,就他現在所駕之馬車和那兩批高頭大馬,就已經價值不菲,實在很惹人注意。
不過,要是真遇上了兇狠的劫匪,就連人命尚且難保,而這馬車還能留着嗎?
車輪轆轆前行,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那野豬林。直到此時,那趕車的小夥子似乎仍然沒有擔憂之色,也許是因爲這老實的年輕人平日裡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也或許這野豬林他曾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
和熙的日光斜斜照射在這片樹林裡,起早的鳥兒已經覓食吃飽,此刻正在巢邊歡快的唱着動人的旋律。
也許是這片樹林過於靜謐吧,那些鳥兒的叫聲顯得極爲響亮動聽。
這些鳥兒的叫聲無韻自成曲調,無譜自成音律,清脆悅耳,委婉動聽,細細聽來叫人清新神爽、心境怡然。
以前這動人的鳥叫聲或許從來沒人去認真欣賞過,但是此刻卻有個人正認真凝神聽着這鳥鳴聲,彷彿在聆聽一首美妙動人的樂曲。
只見那華麗的馬車的右側車窗,正有一個小腦袋伸在外面,這小腦袋側着耳朵凝着神,似乎正在傾聽什麼聲音。過得一會,又見那小腦袋骨碌碌的轉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似乎在搜尋着什麼。
原來這小腦袋卻是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從馬車裡伸出來的,只見她看來了一會,又失望的搖了搖頭,把小腦袋縮回馬車裡,向身旁一位中年文士道:“爹爹,女兒想要一隻那唱歌的鳥兒!我們去把它逮回來吧!”
原來,這輛馬車裡坐着的不是別人,正是琴聖史慕容和愛女嫣然小姑娘,那伸出小腦袋去的自然是嫣然小姑娘了。
本來嘛,小孩子就有着無限的好奇心,剛纔那動人的鳥兒鳴叫聲卻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只因這小姑娘是琴聖的獨生愛女,她自然自小就學習音律,而像她這樣才慧的小姑娘自然早已精通了,此刻聽到那麼動人的鳴叫聲,如何不讓她倍感好奇。
其實,就連琴聖自己也不由得傾耳欣賞起來,他自己當然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鳥兒,竟然能唱出這種人所不能彈奏的曲調。
不過,他到底是個大人了,怎麼可能還像小孩子一樣的心性,更何況以人之力任你的輕功再好,也着實不易逮到這種飛禽,因而不由現出爲難之色。
此刻,琴聖見女兒一臉期待哀傷之色,他確實不想讓女兒失望。突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哄小孩子的辦法,於是含笑撫摸着女兒的長髮安慰道:“嫣然乖,你可知道,你要是把鳥兒抓來了,那它的親人就會非常傷心,以後就再也不會唱出那麼好聽的曲調了。”
嫣然小姑娘偏着腦袋想了想,似懂非懂的說道:“既然鳥兒也會傷心,那就莫要讓它們傷心吧!”她雖是這麼說,那小臉蛋上卻仍然露出失望的神色。
只見她黯然神傷了一會兒,又呆呆的望着車簾出神,突然那個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小化子的身影又出現在腦海中。想到那張俊美的臉,那呆呆看着自己的眼神,她不自覺微微舔笑起來,真想知道他到底怎樣了,還有他到底是誰?
其實,她已經習慣了想起那小化子,習慣了在自己不愉快、不高興的時候想着他的眼神。
一旁的琴聖看着愛女臉上的神色變化,他雖然不知道女兒的心思,但是愛女那甜甜的輕笑卻使他如遭雷擊。他心中黯然一嘆,心道:“多像她呀!如果纖兒不死,現在一家三口該有多好呀,也不至於使嫣然這般孤苦。”
想起女兒自來到這人世間,就與自己相依爲命,連個玩伴都沒有。而自己這位父親呢,本該好好陪着她的,可是卻要東奔西走尋訪靈藥。然而,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得過幾年。
看着呆呆出神女兒,琴聖心中一陣愧疚,他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像其他普通孩子一樣,能夠享受那天倫之樂。他更希望自己能做一些補償,哪怕用自己的生命爲代價。
可是,他並不知道,對於一個像嫣然這樣從小在孤獨中成長的孩子,對她的最好的補償就是好好陪在她身邊,並不是任何事物的東西所能代替,她需要的僅僅是一片溫暖的親情。
就在琴聖黯然神傷之際,也不知道馬車走了多少路。
突然,從側面傳來數聲怒喝之聲和婦人女子的哭泣之聲,接着是一聲絕望的慘叫聲。只聽那聲音,似乎就傳自離馬車不遠之處。
而且,從那哭泣中似乎還能聽到哀求乞饒之聲。
琴聖雖說很少在江湖上露臉,卻並不是說他很少管江湖上的閒事,只不過他的處事方法不同常人。因此,以他的江湖閱歷,他一聽這聲音就已經感到有不好的兆頭。
於是,他急忙拉起車簾,向趕車的老實小夥子道:“小兄弟,快停下來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那小夥子似乎知道那裡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只不過是個趕車的小車伕,哪有能力和膽量去管這種事情。
本來他是打算當什麼事也沒發生,趕緊離開的,但是此刻見自己的客官要管,覺得自己的這位客官一介文人,哪能管得了這種事情,沒準會把自己也給攤上了。但是他自己又不敢做主,只好怏怏然的把馬車停在路邊,決定下車後說幾句話告誡自己那兩位客官。
琴聖見馬車停下,二話不說就躥出了車廂。嫣然本來武學根基就不差,又跟癲僧學了兩個月的絕藝,故而她也一下子跳下馬車緊跟在琴聖的身後。
那趕車的小夥子還待把車停穩後,放下踏車的墩木,可沒想到車剛停下來,就見這父女兩人一眨眼便飛進了樹林中,他還以爲自己眼花呢,可是當他拉起車簾一看,車廂裡哪裡還有人影,這才知道自己剛纔沒有眼花。
虧得他在外趕了幾年的馬車,見過不少高來高去的所謂的江湖高人,知道剛纔那對父女絕對不是普通人家。不過他心中倒也暗自高興,只因他自以爲有這對父女在,自己也就不用擔心了。
再說琴聖施展開輕功向那慘叫聲發出的地方奔去,不消幾個起落就到了一條小岔路旁邊的樹林。
只見前面一輛半新不久的馬車側倒在地上,十餘名服飾各異手持大刀的大漢正圍在那裡,那輛馬車前躺倒着三名鏢師打扮的趟子手,旁邊還有一位三十許、面容姣好的婦人正抱着一位錦衣中年人痛苦不已。
看這情形,那圍在周圍的十餘大漢定是截徑的強盜了,只不知哪家人不幸,遭了這場劫難。
此時,只見一名手持長刀的漢子正陰笑着一步步走近那婦人,口中還說道:“看你還有幾分姿色,你的男人也死了,乾脆以後就跟了大爺我吧,當大爺的侍妾總好過死守寡,嘿嘿!”說着就要上前抓那婦人的手臂。
那婦人本來還在悲傷絕望之中的,此刻一見這賊子走向自己,還聽他這般言語,不由激起拼死之心。只見她突然猛地一把抱住那漢子的腰際,同時張開口一下子咬在那漢子的脖子處。
想來她是要咬那漢子的咽喉的,卻被那漢子及時反應過來推了她一把,這才使她一口要在那漢子的脖子上。
只可惜這婦人本是個弱質女流,能有多大力氣,就算被她咬在咽喉上,又能給那漢子造成多大的傷害?畢竟人不是野獸,既沒有犬齒,也沒有發達的咬肌,任她再如何瘋狂、拼命,那漢子也不會太把她放在眼裡。
不過,那漢子到不防這弱質婦人會突然有這般拼死的舉動,初時呆了一呆,但是脖子上傳來的劇痛使他立即回過神來。只見他倒提長刀,狠狠地向上一挑,刀鋒從那婦人左肋劃過,劃出一道一尺來長、寸餘深的口子。
琴聖此時正好趕來,一時解救不及,憤怒之下一掌劈在那漢子的右肩上,只聽一陣骨裂之聲響起,那漢子半邊肩胛骨就這樣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