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寰宇自從雙駝嶺一事之後,在跟隨商旅們趕往嶽州的路上,他一直感懷悲傷,只因那天見到那位紅衣少女以三數個照面就將一名大漢擊敗。
想到自己身爲堂堂男子,竟還不如裙釵,復又想到自己身負父母大仇,而且許家也因自己而慘遭橫禍,憑自己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朝不保夕的身子如何能洗雪大仇。
念及此,楊寰宇不由得落下淚來,於是心中打定主意,待找到叔叔後,一定要拜一位武林高人爲師,學的絕技以報父母之仇。
這一天,終於到了嶽州,楊寰宇與衆商旅辭別後,便進入嶽州城。此地已經是湘粵境內,這裡的文風習俗自然與揚州迥異。
但是,這嶽州與揚州一樣,都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因而城內屋宇較爲古老。而且,這嶽州城的繁榮絕不輸於揚州。
這嶽州有洞庭爲襯,使其更爲出名,愛國詩人屈原便是在這嶽州留名青史的,並寫下了“日夜江聲下洞庭”的詩句後,自投汩羅口,使嶽州更馳騁着一股悲壯的英雄氣概。
就在這座古城裡,楊寰宇來到全城聞名的嶽府客棧,聽這名字就有一股當仁不讓的氣勢。
因爲這種大客站沒有下等房,楊寰宇要了一件地字號的尾房。他見此時還不到午時,便讓店小二撿了幾樣普通的小菜在大堂吃。
其實,像這樣的大客棧,對於一些江湖人來說不失爲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只因這種地方各色各樣、四海五湖的江湖人都有落足,只要認真聽聽他們的談話就能瞭解到一些江湖中事。
而且,這些地方有不少叫花子出沒,只要你肯花錢,還能打探到你想要的消息。只是楊寰宇的江湖閱歷確實太少,不知道有此便利。
此時,楊寰宇獨佔一桌,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在他身後的一桌,坐了五個人,五個人都是短裝打扮,還帶了兵器,一望而知都是跑江湖的。
只見其中一位年紀較大,其餘都是三十左右年紀。那年紀較大的,紫面膛,在他右側兩人一個腰懸日月輪,一個背插長刀;在他左側一個漢子,一對判官筆斜插在腰間,而在他對面的是個落腮漢子,只見一把短柄闊斧靠在自己凳子下。
這四個漢字臉色都是黝黑,再看那紫膛漢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擺着一雙字母鐵鐗。
此時,只聽那紫膛漢子道:“看來平靜了十餘年的江湖要有大變了,你們聽說沒有,揚州簫聖楊秋寒一家六十餘口在一夜之間被神秘殺光。還有,隔了不到一個月,中州大俠一家也是這樣被神秘滅了門。”
“嗨,這些事都發生一個多月了,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那背插長刀的漢子道。
“這事實在讓人莫名其妙,以簫聖夫婦和許大俠的身手,在江湖上有幾個是他們的對手,怎麼可能在一夜間就被滅了門呢?有誰與他們仇恨這般大?”那腰懸日月輪的漢子道。他喝了口茶又道:“想那簫聖楊大俠一生俠肝義膽、威名卓著,出道江湖兩三年就成了名。那次在峨眉金頂峰獨鬥天南一怪時何等威風,之後又與琴聖史慕容、劍聖申振嶽並稱宇內三絕,而今恐怕要改爲宇內二絕了。”
“嘿嘿,所謂樹大招風,簫聖之名稱譽武林,難保沒有人爲了成名向他挑戰,更何況哪個成名人物手上沒有幾條人命的,他的仇家自然不少啦。”那使判官筆的陰陰的道。
那落腮大漢此刻似乎極爲不耐,只聽他大聲道:“我說你們在說什麼鳥話呀,酒菜那麼久還沒上,待老子……”不知爲何他說了一半就沒了下文。
楊寰宇這一路來倒是聽說過一些關於他父親簫聖的一些江湖事蹟,此刻正聽得入神,那大漢突然閉了嘴引起他的好奇,不由得向那大漢望去。只見那一桌五人齊刷刷的瞪着眼看向門口。
楊寰宇一念好奇也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只見門外走進一位年輕公子,楊寰宇一下便認出,這年輕公子正是在雙駝峰遇見的那位英俊公子,只是這一次卻不見那紅衣少女。
原來說話的那五人似乎對那英俊公子特別畏懼,待那英俊公子入座後,他們才躡手躡腳的鼠竄出去了。
楊寰宇不由得感到一陣奇怪,想不出所以然來,便也不再多想,回到客房去了。
次日,楊寰宇買了半個月的乾糧,便又上路去了。他沒有向別人問路,只因此地離普洱還遠,只要走的方向沒錯就一定會到達的。
這一日,翻越過一座煙霧瀰漫的高山,楊寰宇已累得邁不開腳,正要坐下休息,只覺眼前一亮。
原來,剛纔在山上因爲煙霧掩蓋看不見山腳,此時從山上下來,時已不早,霧氣已經漸漸消散,就見眼前正有一大片住房,這些房子都是一些圓頂土坯房子。只見那土坯房子後面的小山丘前,在那刀削似的一面,開着無數門窗形狀的口子。
楊寰宇欣喜若狂,只因那些土坯房子距離他不到一里地,而且他已看見那些土坯房子前的一大片田地上,正有許多身着夷族服飾的農人在田間地頭忙活着。
楊寰宇這幾天來連續翻越了好幾座大山,身體早已累極,再者這幾天乾糧也快吃完,現在可以說是困餓交加,好不容易碰上了人家,他怎能不狂喜。
忘記了連日來的疲勞和此刻的轆轆飢腸,三步並作兩步,直向那些土坯房跑去。跑了不到半里地,就碰見一位正在勞作的老人。
只見這老人一身打扮極似邊疆異族,但是老人的面孔卻又與漢人很像。楊寰宇幼讀詩書、史冊,對外族之事倒也有所涉獵,知道湘、滇兩地地處南蠻,從這老人的服飾看應是回紇一族。
楊寰宇正想着,只見那老農向他微微一笑,似乎在等楊寰宇說話。楊寰宇正要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因他不知道這老農能否聽得懂他的話。
他沉吟了一會,覺得總不能這樣耗着,只得問道:“這位老丈,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可有什麼地方住宿?”在他以爲,只要有人家的地方就一定能打尖。
只聽那老農上上下下看了他一會,點點頭微笑道:“呵呵,此地是回民聚落,並不是市鎮。看小哥的衣着服飾,應該是漢人吧?”
楊寰宇聽得一愣,想不到這老農漢語講得那麼好,而且這老農談吐不俗,似乎不是尋常百姓家,於是說道:“小可正是漢人,從江南來的,因欲趕往邊陲尋親,連日來翻山越嶺,乾糧食水已經用完,不知老丈可否行個方便?”
那老農一聽楊寰宇說是從江南來的,面露驚喜之色,呵呵笑道:“小哥說哪裡話,此地與世相隔,從來就極少有外人經過,而且這裡的回民極爲好客。再說,小哥既是從江南來的,倒還和小老兒有點淵源。”說着又是呵呵一笑,還捋了兩把顎下的山羊鬍子,又道:“嗯,看小哥的樣子是餓壞了,請隨小老兒來。”說完就向那些土坯房走去。
楊寰宇又是一愣,不知道這老農話中含義。見老農轉身走去,也就上前兩步緊跟了過去。
走了一段路,楊寰宇試探着說道:“老人家應該不是回民吧?”
那老農回過頭道:“小哥年紀輕輕,就敢獨自遠行,真是難得呀。小哥說的不錯,小老兒確實不是回民,剛纔小老兒說還與小哥有幾分淵源,意思其實是說小老兒曾經也是江南人氏。不過,此地除了小老兒外,其餘都是回民。”
楊寰宇本想問他“爲何說曾經是江南人氏?”。只是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一座大土坯房子前。
只見這土坯房子猶如一隻巨大的尖頂圓木桶,只是這隻圓木桶的側壁卻是用泥土壘砌而成,而那尖頂卻是用一層層編織得整整齊齊的稻草堆成,這些土砌成的圓房子每一間都有兩丈多寬。
那老農隨手把門一推,又把楊寰宇讓了進去。
楊寰宇見這老農極是熱誠,再加上自己確實飢困難耐,只得客氣幾句後才隨着老農進去。
跨過那高低適中的木門,只見裡面左右各開一門,正對面開着一個極大的窗戶,大窗兩側還各開了一個小圓窗,這幾個窗透入的光線把整房子照得通透。房子內茶几、櫥櫃器具一應俱全,看來這房子既是廚房又是客廳了。
楊寰宇把包袱放下,正要坐下,只見老農從壁間的小櫥櫃裡取出一個茶壺和一包東西,走到楊寰宇面前道:“小哥請坐吧,此時正是回民封齋期間,而且天色還早,沒有到日落時分是不得開竈煮食的。小哥是外來客人,自是例外,不過小老兒陋處此時就只有這些充飢之物,小哥暫且用來果腹。”
說着把那包東西遞給楊寰宇,又道:“這是回民食物,叫作糌粑。”
楊寰宇聽了老農的話,早生出許多疑問,只是此時實在餓得難受,心想還是先解決肚皮問題吧。
此時,只見那老農所說的糌粑原來是一種青色的炒麪,正要說話,那老農又指着那着茶壺道:“這是酥油茶,小哥想來也沒見過這東西吧,不過此時距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小哥就將就一下吧。”說着雙手動了起來。
只見老農取過一隻木碗,裝了把糌粑到碗裡,從茶壺中倒了一點酥油茶,又抓了一點鹽,用筷子在碗裡攪動起來。攪了幾下,送到楊寰宇面前道:“這是回民最常食用糌粑的方式,小哥嚐嚐看。”
楊寰宇看得一呆,見碗裡的炒麪已被攪得稀爛,暗道:“好好的炒麪爲何要攪得稀爛才吃呢?”不覺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過了碗,夾了一塊放入口中,頓覺滿口溢香,猛吃了幾口,然後滿臉驚訝的看着老農,道:“老人家,這是什麼炒麪?怎麼那麼好吃,香味那麼濃郁?”
“呵呵,這是回民的主食之一,酥油糌粑,小哥請慢慢用吧。”老農呵呵笑道。
楊寰宇實在是餓極了,一口氣吃了幾碗酥油糌粑,老農一直微笑着看着他狼吞虎嚥,不時還露出和藹、慈祥之色。
直待楊寰宇把那包糌粑都吃完,老農纔開口道:“小哥可是意猶未盡,如果不夠儘管說。”
楊寰宇看着狼籍的桌面,不由俊臉一紅,一臉歉然道:“實在對不起,小可太失禮了。”
“呵呵,小哥不必客氣,適才聽小哥說要到邊陲尋親,不知尋的是什麼親人?”這老農似乎總是那麼慈祥可親。
見老人這般和藹親切,楊寰宇低頭沉吟半響,黯然一嘆,只得說出自己父母親人皆爲人所害,自己千里迢迢從揚州出發到普洱尋找從未見面的叔叔之事,但他沒有說出父母爲何遇害以及自己身份。
老農聽後一陣唏噓,深覺眼前這孩子命途多舛。
於是,兩人開始攀談起來,後來談到老農何以與回民居於一處之事,只見老農老目含淚,仰頭想了半響,似有無限傷心之事在回憶。過了一會兒,道出了自己一番經歷。
原來,這老農原是荊州人氏,姓龔名實之,只因三十年前的一場兵災,把老農的三個兒子都抓了當壯丁,在打仗中三個兒子相繼戰死,老伴因痛失愛兒也從此一病不起。老農在老伴死後,也因爲略通醫術而被強徵爲隨軍大夫。
老農在軍中呆了幾年,戰爭也結束了,可是回到家鄉時,發現家鄉之人早在幾年前爲躲避兵禍而逃走異鄉了。無家可歸之下,流浪到了江南,就在江南呆了數年。後來跟隨一些到中原做生意的牧民跑到塞外,然後遇到當地回民大遷徙,也就跟了去,此地便是回民遷徙之地了。
楊寰宇想到老農的悲慘遭遇,又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況,不由得感慨萬千,對老農同情萬分。想起剛纔老農說的與自己有淵源的話,原來意思是說他在江南住了幾年。
最後楊寰宇又問起老農何以要等日落才能生火煮飯一事,以及老農所說的回民封齋之事。
老農又呵呵一笑,打破原來傷感的氣氛。又向楊寰宇解釋了一番。
原來,此地是距離桃源縣不足五十里的一處回民聚落,這裡的回民其實是近數十年前由西南邊陲移居來的遊牧民族,只因那時連逢戰亂才定居於此。
而那封齋卻是由於此地回民信奉伊斯教,按照伊斯教的習俗,每年的回曆九月,每個成年回民都要把齋,即從日出後到日落前不得進食,直到回曆十月一日“開齋”後才恢復正常飲食。自十月一日起,歡慶三天,家家宰羊、牛等招待親戚朋友,並做多種食物慶賀“開齋”。
這回歷十月一日在藏民稱爲“過年”,由於此地回民受中原文化影響較深,逐漸習慣了中原的春節,故而改藏曆新年爲“開齋大會”,其實質與過年無異。
正好楊寰宇經過數月的跋涉,到得此地時正值回曆九月十九,故而正處於回民封齋時期。
老農隨回民居此多年,早已習慣這種習俗,故而入鄉隨俗,也就遵守起封齋習慣來。
到此時,楊寰宇纔將心中疑團解開,兩人正談着,不知何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斜。老農看了一下天色,不由得興奮起來,竟然手足舞蹈的繞着楊寰宇轉了兩圈,然後開始在竈臺間忙活開來。
突然,右側門戶響起了敲門聲,接着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龔爺爺,我阿大可以坐起牀了,你快去看看他。”這話楊寰宇可聽明白了,只因這話使用漢語說的。
一聽這話,就見老農神色一喜,邊開門邊道:“蘇萊曼,你阿大坐起來了,快帶我去看看。”說着一把拉開了門,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回族女郎滿臉堆笑的站在門口。
這女孩一身藍色回裝,膚色白淨,長得嬌俏豔麗,頭戴綠色嵌金邊的短蓋頭,把一頭秀髮抱了起來。
此時,這少女看見了坐在桌前的楊寰宇,不由看得一呆,上上下下打量了楊寰宇一陣,向老農道:“龔爺爺,這位漢家郎可是你家客人?”這回族女郎的漢語講得倒也非常流暢。
老農呵呵一笑,答道:“不錯,這位小相公是我家客人。”說完又呵呵笑了一聲,道:“蘇萊曼,你的漢語可是越說越好啦。”
那回族女郎只顧着瞪大一雙俏眼看着楊寰宇,聽見老農誇讚她,不覺俏臉一紅,低下了頭。可是又偷眼瞟了一眼楊寰宇,忙又低下了頭,俏臉更紅了,竟做出少女忸怩之態。
那老農並沒在意,只是催促少女快走。
楊寰宇想着左右也無事,倒不如跟着去看一看吧。於是也隨着老農身後走去。
走出來一看,只見幾乎每個圓房子的煙囪都冉冉升起了炊煙,那些緩緩而散的炊煙於那夕陽的餘暉相映成一幅和諧、祥和的畫面,再融入這山清水秀的風景,楊寰宇心中暗自驚歎爲人間仙境。
只覺得身處這種平和靜謐之中,可以使人忘卻心中的煩惱和殤懷,心中的戾氣也隨着盪滌乾淨。
這是一間多進的窯洞,窯洞向裡縱深竟然有六七丈,兩邊各開三間房間。此時在第一進右間房間裡,只見木板牀上背枕坐着一位面色枯黃的中年回民,牀邊還坐着兩個回族女人,其中一個正是那頭戴綠色蓋頭的回族少女;而另一個是一位頭戴黑蓋頭的中年回族婦人,那老農和楊寰宇則站在另一邊。
此時,老農雙眉微蹙,臉上稍有疑重之色,只因牀上那位中年回民雖然能端坐起來,但病情卻不見好轉。
再看楊寰宇,此時也現出不解之色。原來,楊寰宇自幼多病,簫聖夫婦常常請到一些各地名醫爲他診治,但總是不能把他的病根解除。因此,自打八歲那年,因大夫診不出結果來而使父親大怒後,楊寰宇便時常翻閱醫書典籍。
此時,見這中年回民的臉色,以及口吐涎沫、雙目昏眩的症狀,分明有嚴重的肺萎;再看他說得沒兩句話就虛汗淋淋,又體瘦腹脹不思飲食,分明是陰虛陽絕和脾虛漲滿的症狀。再加上他常年臥牀,每逢雨天關節就疼痛難忍,一定是中溼骨痛,這一身數病確實少見。
看着老農臉上神色,楊寰宇心道:“看來這位老人家對岐黃之術倒還有點造詣,否則這中年回民早就不治了。”
此時,只聽那少女向中年婦人道:“阿媽,阿大怎麼又出汗了?”
那中年婦人用回語低聲說了幾句,楊寰宇雖然聽不懂,但卻大致猜到那中年婦人的意思“你父親的病有加重了”。
“唉!小老兒實在慚愧,沒料到這病還有着許多以外的轉變。”老農嘆息道。
那少女聽了老農的話,不由的神色一陣黯然,眼眶開始溼潤起來,喃喃自語道:“阿大好可憐呀!已經病了快一年了,馬上就要到開齋大會了,怎麼辦呢?”
楊寰宇心中極是不忍,雖然他曾經想到治病的方法,但是知道自己只是多讀了一些醫書,並沒有任何的診斷經驗。因此,他不敢將心中想到的的治療方法說出來。
回到老農家中,晚飯極爲豐盛,用完晚飯後,楊寰宇與老農談起那中年回民的病情。
原來,那中年回民是此地回族聚落族長的次子,叫馬哈木,馬哈木自去年十一月以來就一直臥牀不起。
村中唯一的大夫就是老農了,老農多次爲他診療,期間雖然有所好轉,但也只是好那麼幾天,而後病情就很快就加重。如此反覆好幾回,如今看來這馬哈木更有性命之憂。
楊寰宇突然想到自己父母遭難,剩下自己孤苦伶仃,怎能讓蘇萊曼那麼美麗可愛的姑娘也遭受同樣的災難和痛苦。
於是他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試試自己想到的診治方法。
當晚,楊寰宇便在老農家中住下,洗去連日來的疲勞,楊寰宇躺在木牀上,入睡前還將治療那中年回民的方法重新想了一遍。
第二天,天還沒破曉,老農便叫醒楊寰宇用早飯,楊寰宇知道這是回民的封齋時期,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日出後直到日落才能進食,所以才那麼早起來吃早飯。
楊寰宇在早飯期間把自己會岐黃之術一時說出,然後又講出馬哈木的幾種病狀,以及他自己想到的診治方法。
那老農一直以驚訝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講完才無比動容道:“感謝真主安拉!看來馬哈木有救了,想不到小相公竟然是個岐黃高手,小老兒真是開了眼界,小老兒真是慚愧呀。”說完又嘆了一聲道:“如果小相公早來一年,那麼馬哈木也就不用受這麼多苦難了,也許是安拉有意安排。”說完竟然虔誠的祈禱起來。
過了一會兒,老農見楊寰宇看着他虔誠的祈禱,臉上不覺現出尷尬的神色。只見他呵呵一笑,馬上又興高采烈起來。這老農也是淳樸得可以的,只見他像個小孩一樣一蹦一跳的在屋子裡轉起來。
其實,楊寰宇昨天看過馬哈木後,並沒有認真按望聞問切的規矩診斷,故而向老農提出治療方法後,請求老農再帶他去認真的做一翻診斷。
老農性本淳樸,自然非常樂意,因而聽完楊寰宇的話馬上就拉着他向蘇萊曼家中跑去,竟然連早飯也不吃了。
老農在馬哈木的窯洞外叫了一聲便拉着楊寰宇直闖進去。
此時,蘇萊曼正小心翼翼的喂着馬哈木吃早飯,也不知道喂的是早飯還是藥,老農上前也不管那麼多,就把蘇萊曼拉開。
蘇萊曼從來沒見過老農這般興奮和怪異的舉動,正要問他,只見老農右手食指輕按嘴脣,做噤聲狀。蘇萊曼不由得大感好奇,見楊寰宇從被子中拿出馬哈木的右手,食中二指輕搭在馬哈木脈門處,疑神起來。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楊寰宇終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果然如自己昨天所料的一樣,只是這幾種病不僅相互制約,治病時更是相互衝撞,因此,只能先設法將其中三種壓制住,再設法將另一種治癒。
於是,楊寰宇將自己診斷的情況說出來與老農聽,醫術頗爲不差的老農聽得又是大爲折服。
其實,楊寰宇也不知道自己的醫術到了何種境界,只因自己每次犯病時都會認真爲自己診斷。設想,像簫聖這樣的武林大家,家中典藏自然不少,一些極爲精深的醫書自然也不會少,因而楊寰宇在醫術上的成就可見一斑。
這些只是楊寰宇自己不知道而已,此時,只見沉吟片刻,要來紙和筆,又深思了一會,寫下了一副藥方:
欲治中溼骨痛,先補虧損;欲補虧損,先正脾氣;故先須從脾虛腫脹着手,以通淤塞。
治脾虛腫脹:用白朮二兩、桔皮四兩,共研爲末,加酒加糊,每飯前服下兩碗,以木香湯送下。服三日後,減爲日服一次。再加以下新方,分而服食,以治陰虧陽絕。
用人蔘、黃氏、熟附子各一兩,生薑十片、加月一碗;紅皮蘿蔔一枚,切成四片,密灸。加二碗清水,煎成一碗,溫服。連服三日,再治肺痿則易矣。
若連服三日內無脾虛腫脹之狀,則可正常飲食,此時,不必再服煎藥。
再用灸甘草四兩、炮乾薑二兩,水六碗,煮成三碗,分三日服下,此方爲“甘草乾薑湯”,用以治肺痿。若頭不再昏眩,則可停服此藥。
而後,以楊柳皮半斤,熬成湯飲兩日。待脾虛漲滿、陰虧陽絕和肺痿不再反覆,則可治中溼骨痛。
用白朮一兩,加酒三杯,煎成一杯,一次服完。此病須長時服藥,半月始見效,急躁不得。服藥半月當可行走,此時,宜攙扶行走,日行數裡,以通血脈。
寫完這幅藥方,楊寰宇又認真的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才交到老農手裡。老農接過藥方後,迫不及待地看了一遍,邊看還邊嘖嘖稱讚。他此刻也只能歎服楊寰宇心思的謹慎和高明醫術。
老農看完,對楊寰宇一陣誇讚後才把藥方交給蘇萊曼,吩咐她一會兒找他去找藥。幸虧這藥方上所列的藥在這裡都能找得到。
那回族姑娘蘇萊曼自楊寰宇一進來,雙眼就沒幾次離開過他的臉,初時見楊寰宇替自己父親把脈極爲驚奇,後見在回族聚落中人人尊敬的龔爺爺都如此欽佩他,自己更是歡喜,芳心如蜜一樣甜。
這時,楊寰宇才輕輕吁了一口氣,不意把目光轉向蘇萊曼,兩道目光相接,只見蘇萊曼俏臉一片暈紅,同時見她忙把頭低下,雙眼只顧着盯着自己的雙腳,而且雙手還擺弄着衣角,那摸樣兒真是嬌不勝羞。楊寰宇不由得看的癡了。
像這樣的可愛的姑娘,再加上這一幅惹人憐愛的模樣,更是不知要迷倒多少男子。
可惜,楊寰宇的心性雖然超越了年齡,但是到底他還只是個孩子,自然不懂得蘇萊曼這種神情所表示的含義。他雖然心中有股不一樣的感受,但也只是覺得奇怪罷了。
如此,楊寰宇因爲要是是診斷馬哈木的病情,也在這回族聚落中耽擱了十數日時間。這聚落周圍的景色優美,民風淳樸,回民更是異常的好客,因爲楊寰宇爲馬哈木治病的緣故,回民們對這十二三歲的少年都非常的尊敬。
然而,此時馬哈木雖然不能起牀行走,但面色卻極好,病情也大爲好轉。
蘇萊曼見父親病快好了心情更是無比愉快,天天纏着楊寰宇,活像一隻歡快的麻雀。而且,還天天向楊寰宇說着回民的風俗習慣,有帶着楊寰宇到處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