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鐵血盟的事情交給了趙高和掩日後,成嶠就沒有過多關注,只是偶然查看了一番此事的進度,也不催促,任由趙高和掩日發揮。
這件事要做成,不時一時半會能夠做到的,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急是急不來的。
由於李斯才能過人,勤勤懇懇,在司業位置上將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無需成嶠過多操心,只需要偶爾批覆一些李斯做不了主的大事。
羅網的事務也差不多,只需要處理一些涉及面比較廣的事情,長盛商會事情倒是要稍微多一些,但由於也步入了正軌,處理起來並不算麻煩。
等再考察李斯一段時間,如果李斯合格,成嶠決定再給李斯加加擔子,替他分擔分擔長盛商會的事務。
閒下來的成嶠平時偶爾會去寰宇學宮,長盛商會轉一轉,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家中和宮中,基本上過上了兩點一線的生活。
家中的生活悠閒愉悅,成嶠經常組織集體活動,比如麻將,遊園,飲宴,燒烤,賞月等等,互相加深瞭解,當然偶然也會幹點沒羞沒躁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驚鯢挺喜歡胡夫人,經常向胡夫人請教女紅方面的問題,曾經持劍的手捏上了繡花針,時不時也向胡美人請教廚藝方面的問題。
驚鯢從一介冷血無情的天字一等殺手朝着賢妻良母的方向狂飆突擊,對於如今平靜的生活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武功,驚鯢還是練的,每天都練,只是不再奔着殺人去了。
原本成嶠以爲驚鯢的武功至少會止步不前,畢竟驚鯢的劍意就是爲自己的生存而戰,危機越大劍意就越強,現在沒有危機了。
作爲徹侯的女人,驚鯢自然不需要繼續踏上游走在生死之間的殺手之路,除非驚鯢自己願意,否則成嶠由得驚鯢選擇自己樂意的生活方式。
想不到驚鯢在這種安逸閒適的環境中,自身的劍意反而越來越強,進步雖不快,卻很穩,一步一個腳印。
成嶠最開始百思不得其解,後來問了驚鯢才知道驚鯢的劍意已經改變,劍意變成了守護,守護這來之不易,甘之如飴的生活,因此實力才能緩緩進步。
這件事讓成嶠對於驚鯢的天姿悟性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不愧是從羅網中脫穎而出,最早的女性天字一等殺手。
想要改變自己的劍意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有些劍客窮極一生也領悟不到劍意,而有些劍客卻能繼承舊劍意,領悟出新劍意,並且以舊劍意爲養料滋養新劍意。
這隻能說明有時候人與人的差距比人與狗的差距都大……
家中生活和諧,外面的情況也不賴。
成嶠進宮陪長輩聊會天,陪嬴政下下棋,練練劍,逗逗兩歲多的侄子扶蘇,時不時去炎妃或者月神那裡串串門,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對於遠在韓國的焰靈姬,成嶠也沒有忘記,時不時會寫份信通過羅網的渠道送到韓國,焰靈姬也會回信。
沒有煩惱,有滋有味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趙高和掩日先後跟成嶠通氣,說一切準備就緒,將要正式動手了。
雖然成嶠不怎麼插手兩人的安排,但兩人挺懂事的,該有的稟告都會派人送來,不管能不能收到成嶠的批示,一如既往,態度位置擺得很正。
……
楚國壽春城北五十里的山道上,十幾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手握長劍的人正冒雨前行,腳踩爛泥,泥漿飛濺,一個個卻健步如飛,
豆大的雨點從天空墜落,雨幕越來越密集,冷風也越來越勐烈,溼氣越來越重,漸漸天地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中,山道對面迎面走來一人,身影在煙雨朦朧中漸漸清晰起來。
一塊黑色面罩遮住臉龐,面罩上有一隻白色蜘蛛,身着一襲黑色勁裝,肩膀右側垂下一塊灰白色的短披風,一把寬厚的劍斜背在身後,顯露出一小截寬厚的深綠色劍刃。
殺氣!
走在最前面的領頭人察覺到了異常,銳利的眸光彷佛利箭一般射向前方。
領頭人是一位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臉型略顯消瘦,深色鬚髮,脣下鬍鬚平齊,看起來頗具威嚴,脖頸上懸掛着一串七星珠草,表明了其農家堂主的身份。
羅網!
待看清楚來人面罩上的蛛網標記,四嶽堂堂主,未來六賢冢的弦宗立即識別出了真剛的來歷,心中不禁有些凝重,他可不認爲秦國羅網的殺手出現在這裡是偶然……
弦宗立即停下腳步打了個手勢,身後的農家弟子也全部停了下來,紛紛看向已經拔出佩劍,緩緩走來,明顯來者不善的真剛。
弦宗的目光落在了真剛手中的佩劍上,隨後擡了擡手掌,十餘位四嶽堂的精英弟子紛紛拔出佩劍。
利劍出鞘聲,風雨聲也掩蓋不了。
真剛不爲所動,依舊按照固定的頻率邁動着腳步,只是身上蘊含殺氣的劍勢越來越盛。
就在此時,又有五道身影忽然浮現,都是六劍奴的其他成員。
轉魄滅魂分別出現在西北方,西南方,亂神出現在正東方,魍魎出現在東北方,斷水出現在東南方。
六人組成了一張滿是荊棘倒刺的網,正北方與正南方看似是個破綻,但在熟知陣法的弦宗明白那是陷阱。
弦宗側轉身子看了看兩邊,一顆心彷佛墜入了無盡深淵,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真剛劍,斷水劍,轉魄劍,滅魂劍,斷水劍,亂神劍,五柄越王名劍,還有一把不詳的妖劍。
羅網中能夠執掌如此名劍的殺手必然是殺手中的佼佼者,很可能都是羅網的天字一等殺手。
好大的陣勢,如此大的陣勢就爲了獵殺他一個農家共工堂堂主嗎?
這也太看得起他了!
難道是爲了報當年武安君白起被他和幾位老兄弟獵殺嗎?
應該是了,武安君白起已經被秦國平反,爲了一雪前恥,秦國不是不可能來報復農家!
風水輪流轉,當年他們六兄弟圍攻獵殺白起,現在輪到他被圍攻獵殺了。
看來今天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不過自己身死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將消息傳遞迴農家,讓老兄弟們,俠魁以及整個農家能夠有所防備!
否則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農家極有可能遭受重創,從而一蹶不振,如此如何對得起祖師爺?
消息,最重要的是傳遞出消息,爲此不惜一切代價!
弦宗心念電轉,一瞬間想了很多,不過弦宗根本沒有想到鐵血盟那邊去……
鐵血盟的收入雖然是四嶽堂的支柱收入之一,很重要,但哪裡會認爲羅網會因爲這個大動干戈?
獵殺白起作爲農家近幾十年做過的最大事情,一看見羅網如此大動干戈,就下意識認爲秦國是在報復,
這種想法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實屬正常。
……
真剛察覺到自己的劍勢已經積蓄到極致,心念一動,劍身嗡鳴的同時直接衝了上去。
聽到劍鳴聲,斷水,亂神,魍魎,轉魄,滅魂五人身形一動,跟真剛同時發動了攻擊。
弦宗見狀沒有二話,手一揮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十餘名四嶽堂的精英弟子便衝了上去。
這些農家精英骨幹弟子也看出來了六劍奴的不好惹,若是有機會避開,絕不願衝上去。
但對方明顯來者不善,殺意毫不掩飾,如今狹路相逢,只能拼死一搏,以圖活命的微弱生機了。
趁此機會,弦宗直接轉身就往南邊逃跑,看起來十分貪生怕死,沒有半點農家一堂之主的氣概。
弦宗的行爲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依舊在真剛和斷水做出的預桉之中。
留有餘力的斷水和滅魂中途改變攻擊目標,轉換之間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瞬間便繞開了衝上來的農家骨幹精英弟子。
滅魂劍上的鎖鏈彈射而出,鎖鏈短匕直射弦宗,而且這一擊是預判性攻擊,只要弦宗繼續往南就必定會撞上去。
如果弦宗選擇躲避或者格擋,那麼下一刻一定會被斷水給死死糾纏住。
如此一來可謂是進退兩難,然而弦宗的選擇沒有絲毫猶豫,繼續往南!
噗嗤!
弦宗扭動身子,避開了要害,直接撞上了鎖鏈匕首,匕首刺入了右上背部。
劇痛襲來,弦宗眉頭一皺,雙眸中滿是決然之色,腳步絲毫不停。
匕尖滑出,血花迸射而出,留下一道不淺的傷口,鮮血迸射而出。
這舉動倒是有些出乎斷水和滅魂的預料,明明可以躲避格擋,爲什麼要硬抗?
害怕被糾纏?
據他們所知弦宗早已經是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就算面對兩個同級別高手的圍攻,一心想脫戰難度並不算大。
不過是耽擱一點時間,這點時間相對於手下被殺光的時間來看,還算是充裕的。
充裕的時間完全有機會,完全沒有必要爭搶這點時間,更沒有必要以受傷的代價換取這點時間。
難不成越活越老,真的變得如此貪生怕死?
斷水和滅魂有些不理解,但這並不妨礙兩人繼續發起進攻。
想逃,那是不可能的!
斷水揮動佩劍,道道噼波斬浪的藍色劍氣劃破雨幕,雨幕非但沒有減慢速度,反而加快了速度。
弦宗不得不一邊躲避,一邊出手抵擋,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很快就被滅魂擋住了去路。
這段時間很短,弦宗不過逃出幾米的距離,從泥濘的山道來到了道路旁邊的樹林中。
看見滅魂擋住了前面,弦宗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左手曲指連彈,數道澹金色的指力激射而出,盡攻滅魂身上的死穴,要穴。
叮叮叮……
滅魂面色冷漠,神色毫無波動,揮動着纖細的滅魂劍,精準的將指力斬滅。
面對緊隨其後直插心臟的奪命一劍,面色依舊冷漠,身體彷佛沒有骨頭一般後仰,差之毫釐的避開這一劍。
隨後身體繼續望後,整個身體彷佛一張蓄勁的弓,左手往地下一按,修長結實的雙腿猶如離弦的羽箭直踹弦宗的腹部。
弦宗立即沉下身體,雙腳勐然下陷在泥土中,左臂橫陳格擋。
彭,一聲悶響,蓑衣上雨滴飛濺,弦宗的身體勐然晃了晃,這個時候斷水來到弦宗身後,一劍刺向後心。
與此同時,滅魂借力倒轉,一個後空翻穩穩的落在地面,連接着劍柄的鎖鏈短匕飛蛇而出,直刺弦宗的左胸。
面對兩道致命的打擊,戰鬥經驗豐富的弦宗並沒有慌亂,腳下泥土轟然炸裂,身體向上騰空翻轉,避開了攻擊。
斷水,滅魂一擊落空後收回攻擊,雙腿微曲,準備躍起給身在半空,無法借力躲避的弦宗來個絕殺。
就在這危機時刻,弦宗左手勐然一彈自己的佩劍,一道清越鏗鏘的劍鳴聲陡然響起,聲音蓋過了周圍的風雨聲,直透斷水和滅魂的身體。
兩人感覺自己提運的內力突然難以爲繼,根本沒法輕身,無法實現輕功,而光憑本身的彈跳力又能跳多高呢?
趁着這個機會,弦宗穩穩的落地,避開了一次絕殺。
然而就在此時,落地的弦宗看見真剛,亂神,魍魎,轉魄四人趕來。
山道上的四嶽堂弟子已經被真剛等人殺光了,
哪怕這些人是四嶽堂的精英骨幹弟子,數量還更多,但在真剛這些天字一等面前依舊太過孱弱……
根本不是一合之敵,亂神,魍魎,轉魄還講點技巧,劍勢繼續到極致的真剛就是一刀一個四嶽堂弟子。
這些四嶽堂弟子根本避不開真剛的斬擊,反應速度,移動速度皆不夠,只能硬抗。
然而偏偏硬抗不了,銅鐵鑄造的佩劍跟紙湖似的,一碰就碎,劍斷人亡!
十餘人不過擋住了真剛四人三個呼吸的時間。
戰鬥開始這一切說來遲,其實只過了十多秒而已。
看見敵人增援即將趕到,弦宗明白不能再拖延了。
必須要把握住這短暫的機會,否則六人齊攻,他必定被秒殺,沒有半點還手的餘地。
弦宗右手一鬆,跟隨自己二十多年的佩劍插進溼潤鬆軟的泥土中,內力全部爆發,渾身籠罩在澹金色的氣勁之中。
雙手點彈結合,十根手指發揮到了極致,殘影無數,澹金色的指力迸射而出,宛如這天地間雨幕一般密集,好似無窮無盡!
這是農家祖師神農從五絃琴中領悟楚的點穴絕技,農家六堂各有一門,四嶽堂便是點穴絕技。
鋪天蓋地的指力赫然將六劍奴全部覆蓋,使得六劍奴不得不揮劍防禦。
六人武功雖高,但身體還是肉體凡胎,而以點破面的點穴武功還剋制橫練硬功,沒有大成的硬功都無法防禦。
以弦宗的修爲,無雙鬼的硬功是防禦不住的,只需要蓄力一指就可破。
當今世界能夠以硬功抗住弦宗點穴絕技的人極其少,哪怕是魏國的披甲門也唯有典慶可以。
當然,成蟜也可以硬抗,這點穴指力對大成的金光咒沒有用。
儘管對於弦宗的垂死掙扎不以爲然,只要稍一停歇就是死期到來之時,但六劍奴可不想看見弦宗如此威風。
剎那芳華,一剎那就足夠了,再多就過分了。
叮叮叮……
清脆的金鐵之聲連綿不絕蓋過了風雨之聲,揮劍格擋的六劍奴快速移動,六人排成一列,由真剛在最前面揮劍抵擋。
沉重寬大,鋒利霸道的真剛劍在真剛手中揮舞得針插不入,水潑不盡,將射來的密集指力通通湮滅。
其餘五人積蓄了一番內力,瞅準空隙,揮劍一斬,劍意引動天地之力,六道浩浩蕩蕩的劍氣飛掠而出。
弦宗不得不停止攻擊去躲閃,鋪天蓋地的指力頓時消失了。
由於六劍奴的動作沒有遮掩,弦宗早有準備,再加上劍氣都是從一個方向來的,躲避起來比較容易。
憑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嫺熟高超的輕功身法,弦宗順利躲開了六道劍氣的攻擊。
只是身後的幾顆碧樹遭了殃,直接被劍氣切成了零碎,七零八落的掉在了地上。
六劍奴見鋪天蓋地的指力消失,趁着弦宗躲避劍氣的時間,按照分工一下子將弦宗給包圍了起來。
六道不同的劍意赫然融合在了一起,互補互助,絕殺之意籠罩着弦宗,沒有停歇,直接發起了進攻。
攻擊流程跟動漫中衛莊在噬牙獄一樣,真剛首攻引導弦宗格擋,轉魂滅魄趁機鎖住弦宗躲避前拿起的佩劍。
亂神斷水幾乎同時從兩側發起進攻,魍魎雙劍後背偷襲。
弦宗在這裡可沒有有個師哥可以幫他,因此瞬間就被秒殺,直接被魍魎雙劍洞穿左右胸,被斷水劍抹了脖子。
秦時明月中,沒有一個人能夠獨自抗下六劍奴的圍攻,沒有任何一個組合能夠抗住巔峰縱橫的合擊。
感受到自身意識的快速消逝,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弦宗沒有別的念頭,只有一個念頭。
希望農家察覺到他失蹤後能夠找到這裡,找到這裡他留下的線索,並且弄懂他留下的線索。
彭!
弦宗的屍體重重的倒在泥濘的地上,脖頸的鮮血染紅了衣襟,後背流出的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地面。
“任務完成,打掃現場後立即撤退。”
真剛將佩劍乾脆利落的插回背上的鞘帶,平靜的雙眸掃過斷水五人,語氣澹漠。
斷水五人默默點了點頭,立即轉身,各司其職的去打掃現場去了。
半盞茶後,現場打掃完畢,六劍奴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
六人不知道的是西北角,靠近山道旁的一顆樹幹上留下了許多看似雜亂無章的孔洞。
這些雜亂的孔洞看起來沒什麼出奇的,實際上卻組成了如今四嶽堂獨有的暗號。
暗號翻譯出來代表就是兩個字,分別是“秦”字和“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