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成嶠智商和情商都還算過關,很快就想到了可能是最開始調笑的原因。
如果紫女不知道他的身份絕不至於如此,因爲他的身份地位隨便一句言語就可能帶給下面的人無限的遐想。
上位者不要說是一句話了,有時候一個隨意的動作,眼神,就會有無數人去揣摩,層層遐想,本來一道小浪花最終就可能變成驚濤駭浪。
咦?
成嶠忽然發現隔壁雅間出現了一道頗爲強大的氣息,這道氣息跟蓋聶的氣息極爲相似,雖然有不同的地方,但明顯同出一源。
出現在隔壁的人是誰,成嶠心中已然明瞭,在新鄭紫蘭軒除了蓋聶的師弟衛莊,還能是誰呢?
對他挺戒備啊,如此看來,紫女不自然的原因確鑿無疑了,把衛莊都喊來保駕護航了。
衛莊這個人,觸及到了他在乎的東西,一向是肆無忌憚,無法無天的。
當然,衛莊現在的實力在他面前沒什麼了不起。
“紫女姑娘芳名?”成嶠裝作沒有察覺到,溫和一笑道。
“曾經的名字小女子早已經忘記了,現在未來,小女子都叫紫女。”
說完,紫女心中有些忐忑,生怕成嶠以爲自己在敷衍他,這些權貴喜怒無常,要是就此事發難就不好了,但自己的真名是絕不會透露給一個外人的。
“看來紫女姑娘是有一個有故事的人啊,說起來我的名字也是有故事的。”
見成嶠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紫女心中鬆了一口氣,一邊捧起白玉酒壺添酒,一邊面帶優雅嫵媚的笑容識趣的捧眼道:“願聞其詳。”
“天子已死,諸王紛爭,逐鹿中原,亂世七雄,春秋逝遠,寒冬將至,天下無常,聚散流沙,逝者如川,天行九歌。”
成嶠將金絲瑪瑙盞中的十年寒露蘭花釀一飲而盡,蜜香清雅,細膩綿甜,脣齒留香,趁着酒興抑揚頓挫,意味深長的吟誦出,聲音洪亮得隔壁都聽得見。
隔壁雅間,身着一襲黑底金邊錦袍,面色冷峻的衛莊懷抱着鯊齒劍,距離牆壁只有一道屏風之隔。
聞言冷峻的臉龐微微一變,嘴角勾起露出一絲隱晦的笑意,低聲呢喃道:“有趣。”
這一刻,衛莊對紫女傳遞出的危險人物生出了一絲興趣。
衛莊並不知道成嶠的真實身份,紫女只通知了衛莊過來,來不及傳遞成嶠的真實身份。
“紫女姑娘,怎麼樣?”
紫女仔細品味着成嶠的話,心中震撼,笑道:“大氣磅礴,滄桑悠遠,厚重深刻,有一種歷史的史詩感。”
“公子的名字來歷非凡,小女子的過去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話不能這麼說,於個人歷史中每個人都是絕對的主角,其精彩程度有時候並不遜色歷史。”
“可惜,我與紫女姑娘初次相識,倒不好交流得過去深入了,也罷,也罷。”
聽到成嶠的話,紫女心中頓時放鬆下來。
“這一杯酒我敬紫女姑娘,理由嘛……就憑紫女姑娘能夠帶領一羣弱女子於亂世中立足,就超越了世間大多數芸芸男兒。”
《劍來》
說完成嶠伸出手拿起白玉酒壺,先替紫女斟滿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隨後放下白玉酒壺,舉起金絲瑪瑙盞。
紫女沒想到成嶠竟然向她表達了敬佩之意,震驚的同時心中又很高興欣慰,痛快的拿起酒樽喝了一杯,豪飲而下,白皙無暇的雙頰生出一絲暈紅。
“公子過獎了,小女子擔待不起。”
喝完酒,紫女想起來應該謙虛一下,雖然她自己也認爲她已經超越了世界大多數男兒,但這種事情不好當面承認。
“不必多言,擔不擔待得起,你我心中都有數。”
“不過話說回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總不能做一輩子吧?”
“不知紫女姑娘可爲以後打算了?”
成嶠笑眯眯的,看起來很熱情,這讓紫女心中微微一提,不會盯上她這紫蘭軒了吧?
“還能有什麼打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儘量多積累錢財,將來我和姐妹們這些弱女子能夠有餘財養老。”紫女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道。
成嶠聽了心中想笑,要不是他了解紫蘭軒,還真可能被忽悠過去了。
也許紫蘭軒中的女子是走一步看一步,但紫蘭軒可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樣子,有衛莊和紫女,怎麼可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韓非迴歸韓國新鄭,紫蘭軒可沒少送禮物給韓非,肯定是有提前謀劃的。
紫女還以爲他這種人物不會關注紫蘭軒,對於紫蘭軒一無所知呢,雖然按照常理而言,以他的身份地位的確沒有必要關注這樣一個風月場所。
如果是土生土長的人,他還真不會關注,可是誰叫他情況特殊呢?
不過成嶠並沒有點破的意思,而是選擇了順水推舟。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如果哪天紫蘭軒找不到前路,可以去秦國咸陽找我,我也許可以給紫蘭軒找到一條出路。”
“紫蘭軒的姑娘都是花兒一般的人物,特別是紫女姑娘像是一朵紫玫瑰,應該有一個好結局。”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紫女姑娘再會。”
成嶠說完摘下腰間的一塊青色美玉放在桌案上,再從袖口中掏出一袋金幣放在桌案上,起身瀟灑的離開了。
紫女看了一眼桌案,看了一眼成嶠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這個秦國雍侯似乎跟大部分權貴都不一樣,竟然對她們這些人發起了善心,沒錯,紫女認爲是善心。
說她們這些風月場所的女子是花兒一般的人,她更是一朵紫玫瑰,這跟世人對待她們的態度可謂是格格不入,甚至稱得上大逆不道。
紫女並不認爲一個風月場所有什麼值得成嶠這種秦國王室宗親,頂尖權貴圖謀的。
哪怕這個風月場所檔次很高,放在七國也是一流,但以成嶠的身份地位,權勢財富,想要這樣一個風月場所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只要一發話,立即就會有不少攀附權貴的投機鑽營者畢恭畢敬的雙手奉上,想要自己開,也是輕而易舉。
這個秦國雍侯好像還不耐?
腳步聲響起,衛莊單手握着鯊齒從門外走了進來,順手關閉了房門,之後走到窗戶看向窗外,此刻成嶠剛好上馬車。
“那人是什麼來歷,竟然讓藍蝶通知我過來?”
衛莊背對着紫女,目送着馬車離去,緩緩開口,聲音鏗鏘似金石頭。
衛莊只看到成嶠上馬車的背影,並沒有看到樣貌。
“雍侯贏成嶠。”
紫女收起桌案上的青玉雕龍玉佩,右手掂量着沉重的金幣袋子,深邃的紫眸看向衛莊,故作平靜道。
“嗯?”衛莊輕哼一聲,顯然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又平靜了下來,面色平靜道:“這種人物竟然也會私下來紫蘭軒,看來紫蘭軒是開對了。”
“對方年齡不過十六歲,來紫蘭軒也正常。”
“他,你感覺怎麼樣?”
“首先他會武功,幻術造詣不錯,進入這間房纔在別人眼中顯露出真正樣貌。”
“會武功?怎麼我看不出來?”衛莊有些驚詫道。
“嗯?你也看不出來?”紫女眉頭一挑,非常驚詫道。
“可是應該不會有假,青檸和藍蝶在我面前描述的樣貌完全是兩個人,對方臉上也沒有戴人皮面具的痕跡。”
“也許是對方修煉了什麼秘法吧。”
衛莊聞言微微頷首,他不相信有人年紀輕輕武功就超越了他和師哥,一定是修煉了什麼隱藏武功的秘法,以秦國的底蘊也不難找。
“繼續。”
“這人挺複雜,親自見面跟情報上的差距有些大,我還是將事情的經過說出來,你自己判斷吧。”
“也好。”
紫女就把自己瞭解到的事情經過,交談的細節都說了一遍。
聽完後結合以前的瞭解,以小見大,一葉知秋,衛莊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人的秉性跟如狼似虎的秦國權貴有些差別,不是一味的剛硬,還有陰柔的一面。一味剛硬的秦國雖然可怕,但剛不可久,剛過易折,此人卻爲秦國增添了一絲陰柔之性。
如此的秦國將更加可怕,統一天下可比治理天下簡單多了。
衛莊在思考,紫女也不打擾,自顧自的數着金幣,雅間中陷入了安靜中……
“也許在不久後的將來,我們就會跟他見面……”
不知想到了什麼,衛莊眼中閃過一絲憂色,不過很快又會昂揚自信之色取代。
紫女數完金幣,正在心中讚歎成嶠出手大方,這金幣的數量再來玩個三次都夠了,聞言微微一愣,隨後看向窗口的背影下意識開口。
“不會吧?”
“他那種身份人,我們怎麼可能輕易與之相見?”
“還記得他跟你告別的話?”
紫女聞言面露思索之色,很快便回憶到了關鍵點,“紫女姑娘再會”,單純的告別,會說這樣的話嗎?
“這次韓王安登基大典,本就沒有必要讓他出馬,可他還是來了。”
“再加上下面上報的一些蛛絲馬跡,我懷疑他在韓國布什麼局,對韓國多半別有目的。”
“這……棘手了。”紫女聞言俏臉上滿是凝重。
“其實,也不用太過擔憂……”
“韓國一潭死水,我們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外力介入也許對我們而言是一件好事,混亂中往往也蘊藏着機會。”
“你說得沒錯,但混亂往往也蘊藏着危險,不可掉以輕心,我們的本錢可不大。”
“我們的敵人能夠輸一回,輸兩回,三回,我們失敗一回可能就承受不住了。”
“我明白,沒有好機會,不會輕舉妄動。”
“你知道就好,我先走了,還有事情要處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