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洌亦是聰明人,該怎麼做能最有利自己,他自然是不用自己一一提醒的,故此,旖灩見君卿洌神情知他已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只提了一句不再多言,改而說起水患一事來,道:“關於南下賑災一事我想親自去一趟……”
“不行!”她話未說完,君卿洌便果斷出聲打斷,而那邊悠然坐着的鳳帝修也擡眸掃了過來,眉頭微蹙,顯然也是不認同的。
“這次水患太嚴重,南方很多地方暴雨依舊未停,河渠不時決堤,太是危險,而且水患一退,必生瘟疫,這瘟疫一來任是大羅神仙也逃脫不過,我不能讓你爲我冒這樣的兇險!”君卿洌語氣沉肅地說着。
旖灩聞言翻了個白眼,什麼叫爲他冒兇險,她南下一來是想要早點剷除千安王府這些仇敵,免得日夜防賊,再來也是要經營自己的勢力,和君卿洌根本就沒關係,好不。
“翼王和千安王都不是傻子,如今京城情形已是越來越不利於他們,他們真急需要立上一場大功來挽回如今這等搖搖欲墜的局面,此次靖南侯南下賑災正是機會,想必兩人皆會給靖南侯耳提面命,不容賑災有差,而那靖南侯也算朝堂上威風凜凜的一個人物,頗有幾分手段,要他中招並不容易,此事由他人操作我不放心,還是我親自南下吧,我可不想辛苦一場,最後倒成就了靖南侯的美名。再說,太傅的屍身也得儘快運回祖籍安葬,正是南下之路,我扶靈南下也不容易引起千安王府和翼王府的注意。”
旖灩言罷,目光微沉望向君卿洌,直接便道:“就這麼定了,三日後我便啓程,太子殿下無需再多言。”
君卿洌微蹙着眉頭,可他也素來知道旖灩說一不二的性子,見她主意已定,到底未再多言,道:“我會安排好各地可用勢力,你此去萬望以自身爲重。”
旖灩點頭,又和君卿洌說了兩句便以疲累爲由送走了他,待回到花廳,見鳳帝修還坐在太師椅中悠哉地吃茶,便行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她不說話,鳳帝修竟也不吭聲,旖灩終是挑了挑眉,問道:“我離京,你可要一起?”
聞言,鳳帝修雙眸微亮,灼灼然瞧向旖灩,脣角揚了起來,像得到糖果的孩子,道:“灩灩主動邀請我同行,可是捨不得離開我了?”
旖灩被他那洞察一切的清亮眸子瞧的有些不自在,別開眼睛,這才嘴硬地道:“我肩頭的傷都還沒好,此次南下一路顛簸自然是要隨身帶着大夫纔好的。”
鳳帝修見她死鴨子嘴硬長嘆了一聲,一臉失望後悔地倒回椅靠上,泱泱地道:“你肩上傷已長結識,記得換藥便好,用不着我親自照看。灩灩既然不是捨不得我,我也是有尊嚴的,便不跟來跟去地礙灩灩的眼了。”
旖灩聽他聲音低落,竟是說出此等話,分明是逼着自己說捨不得他,臉上熱了下,到底還是咬了脣開了口,道:“好了,就算我捨不得你好了,三日後我們一起離京南下,可好?”
她現代時過着血雨腥風的日子,何曾對男子用真心說過這般柔情的話,語罷,說出這樣的話,倒有種少女頭一次邀約喜歡男孩子的期待和羞澀,雙頰忍不住地已是緋紅一片。
鳳帝修瞧着她粉頰含情的模樣,只覺心頭一蕩,恨不能這便將她綁在身上,走哪兒帶哪兒,再也分開,但到底事與願違,見旖灩等地不耐煩,瞪起美眸來,鳳帝修薄脣挑起,道:“佳人邀請,本不該辭,可邪醫谷中有事,我需親自前往料理,和灩灩卻是一北一南兩個方向,灩灩此次南行,我是不能相隨了。”
旖灩再也沒想到鳳帝修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來,愕了一下,驀然心頭就衝去一股怒火來,氣得豁然站起,道:“你逗我玩啊!不隨性便不隨性,誰稀罕一樣!”
言罷冷了臉轉身便走,鳳帝修見她鬧性子心中卻只覺美滋滋地,身影一閃,已從太師椅上一躍而起,自身後抱住了旖灩的纖腰,笑着道:“這便生氣了?我都不知道灩灩竟這樣捨不得離開我……”
旖灩原便不是那種整日要粘着男人的女子,方纔生氣,一來是鳳帝修這些時日如影隨形,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離開,驟然聽聞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再來也是氣惱他明明不能隨行,還非逗地她開口邀約。
此刻聽他語氣含笑,分明已樂開了花,她不覺臉上更冷,斥聲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鳳帝修見再逗她定真惱,這才忙收了笑意,軟下聲音來,道:“我何嘗不想隨灩灩南下,只是谷中確實有事,我會處理好早日去尋你的,以後我每日都給灩灩寫信可好?哎,要不然灩灩別南下了,和我一起吧,如今還未分開,我便開始思念了,這可如何是好。”
鳳帝修語氣苦惱,旖灩以前最瞧不起那些被男人油嘴滑舌,甜言蜜語地哄上兩句便任人擺佈的女人,只覺那樣的女人實在愚蠢可笑,可如今鳳帝修明明便也是滿嘴的甜言蜜語,分明也是油嘴滑舌,旖灩竟莫名地消了火氣,悶聲道:“誰要你寫信了,你寫了我也不會看!”
鳳帝修聞言,忍着笑,繼續道:“那我也要寫,寫到灩灩看了我的信,還回我。”
旖灩哼了一聲,沒說話,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鳳帝修見她脾氣還不小,輕蹭了蹭她的脖頸,討好地道:“莫氣惱了,不是故意逗你的,我馬上就要離開灩灩了,不能確定灩灩的心意,不知灩灩可否也會像我一樣不捨得離開我,我的心沒着沒落的,怎能安心離開?一想到我離開了,灩灩可能半點也不會難受,還會樂得拍手相送,一絲一毫都不會想念於我,我的心就好生難受。這下我了,灩灩主動邀我了呢。”
鳳帝修的言語毫不掩飾他內心的彷徨不安,還有確定她心意的歡喜愉悅,聽他這般說,旖灩哪裡還有什麼火氣,硬邦邦地身子驀然軟了下來,靠在鳳帝修懷中,任他從身後抱着自己,一時間倒是誰都未再說話,屋中有着靜謐的安然,一片靜好。
君卿洌的行事能力很強,翌日早朝,君卿睿便被隆帝當殿斥罵,並且還被褫奪了親王的爵位,勒令其在家中閉門思過,而君明珠更是被責令杖刑五十。公主乃金枝玉葉,又是嬌客,女子被杖刑不僅有礙身體容貌,更加有礙顏面,對今後嫁人都是有影響的。
如今皇后形同被廢,翼王又被奪了封號,驕陽公主被杖責意味着她已經失去了皇帝的寵愛,沒了這份寵愛,又沒了皇后皇兄做後臺,一向在後宮之中地位超然,又驕縱跋扈的天之驕女地位一落千丈,因平日在宮中肆意而爲,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一時間成了宮中人人喊打的臭蟲。
“那五十廷杖下手極重,驕陽公主只怕最近都無法下地,宮中人更能捧高踩低,連上好的金瘡藥驕陽公主都拿不到,她最近光養傷和應付宮中那些等着踩她一腳的妃嬪們已是要焦頭爛額,太子殿下讓屬下轉達霓裳公主,請公主放心。”
前來盛府通傳的侍衛言罷,旖灩擺了擺手,待他離開,她卻不以爲意地勾起脣來。君卿洌的意思是驕陽公主如今自顧不暇不會對自己再形成什麼威脅,讓自己放心,可她如何能夠放心。君卿洌太不瞭解女人了,女人的報復心比男人強的多,也衝動地多,君明珠如今這麼悽慘,她會將所有的仇恨都算在自己的頭上,會不管不顧地要報仇雪恨。
若說君卿睿如今自顧不暇,顧不上尋她報仇,對她暫時沒威脅,旖灩還信,可君明珠……
打蟑螂便要一口氣拍死,絕對不能心慈手軟,也不可掉以輕心,除非你確定敵人已經完全沒有了威脅性和反擊力,否則永遠不要輕視,那隻會在你以爲風平浪靜時被敵人狠狠地撲上來撕咬一口,甚至滿盆皆輸。
對此,旖灩從來清醒,君明珠對她的恨已太深,旖灩不準備再留下她,更何況,她不曾忘記,御苑那次的策謀,沈家那兩姐妹只是幫兇,而君明珠纔是最後謀劃的人。
見旖灩清豔的明眸中殺機一閃而過,坐在她身旁的鳳帝修已猜到了她的心思,突然開口,道:“君明珠不值當你髒了手,交給我來安排吧。”
旖灩聞言微微挑起眉梢瞧着鳳帝修,這廝雖霸道,但對她所做之事,卻並不指手畫腳,也從不加以限制,正因爲他給了她足夠的自由和尊重,她對他的追求才無法厭惡,一點點沉淪,今次他主動插手,倒叫旖灩有些不解。
見旖灩望來,鳳帝修亦挑了下眉梢,道:“有一件事,想順手確認一下。”
旖灩並不多做探究,聞言便揚脣一笑,眨了眨眼睛,道:“那便叫我看看堂堂邪醫谷主的手段吧。”
是日旁晚,皇宮之中,驕陽公主神情憤怒地躺在寢殿榻上,恨恨地將牀上的瓷枕扔了出去,瓷枕四分五裂,她怒聲非但未降,反倒愈發燒起,尖聲衝伺候的宮女罵道:“熱死本宮了,本宮身上有傷,這樣大汗淋漓,傷口怎能癒合,本宮倘使傷口化膿,或是身上留下傷疤,本宮非剝了你們的皮不可。上好的金瘡藥弄不到,如今竟連幾塊冰都要不來,本宮平日好吃好用地養着你們,臨到用時全是蠢貨,真真都是白養了!”
驕陽公主平時對身邊人便動輒打罵,這兩日更是脾氣火爆,連傷了好幾個宮女,伺候的宮女們早已不堪忍受,此刻被罵,那穿紅比甲的宮女率先不伺候了,冷笑兩聲,道:“公主能耐便自個兒到冰敬房要冰去,皇后都倒臺了,如今宮中是雲貴妃娘娘掌理六宮,以前公主沒少取笑雲貴妃年老色衰,如今我們姐妹出了這宮門,人人喊打,拿自己的首飾倒貼都沒人肯給好臉色,生恐得罪了雲貴妃娘娘,奴婢們是公主的人,奴婢們如此沒臉,那也是做主子的先沒了臉,並非奴婢們無能愚蠢,公主既嫌熱,奴婢們便都出去了,公主好生清靜清靜,心靜了自然涼快了,左右冰塊奴婢們是沒本事弄到的。”
那宮女譏嘲地說罷,招呼了剩下幾個宮女竟大搖大擺地出去了,君明珠何曾被如此對待過,眼見如今連奴婢都欺負到了頭上,她氣得渾身發抖,大口喘着氣兒,像一條離水的魚,險些沒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氣死。
她掙扎着想下牀,可折騰了下傷口開裂,汗水淋淋,汗醃着傷口子,就跟滾刀子一樣,她臉色煞白,無力地倒回牀上,沒出息地痛哭了起來。
卻於此時,一個穿綠比甲的宮女興沖沖進了內殿,見君明珠在哭,她快步上前,跪在牀前,道:“那幾個小賤人欺公主失了勢,卻忘了奴婢的身份,等公主身上的傷養好,還不是想將她們怎樣發落都成,何必爲幾個奴婢傷心難過,公主快看,奴婢弄來了什麼。”
君明珠聞言淚眼朦朧地望去,但見平日並不得她寵的二等宮女玉露手中獻寶地捧着一個小白玉瓷瓶,瓶子未打開,便有股幽幽的香氣往外冒,君明珠一下子便聞出來,那是最上等的金瘡藥,玉凝膏。塗抹在傷口上不僅能讓傷口快速癒合,而且可以讓新長出來的肌膚比原先更爲晶瑩嫩滑。
這玉凝膏所用藥材珍貴無比,又出自邪醫谷,宮中統共也就珍藏了兩瓶子,莫說是現在,就是以前她得寵時,也只在母后的宮中見過一回。她驚喜又狐疑地盯着玉露,道:“你從哪裡弄來的?”
玉露卻是驚惶地道:“公主莫急,這藥不是奴婢偷的,是從乾坤宮中帶出來的。公主放心用便是,不會有人來尋公主麻煩的。”
君明珠登時更疑了,道:“乾坤宮是父皇的寢宮,你如何能從那裡得到這藥……”她說着眼睛一亮,道,“難道父皇知道我被那些賤人們欺負,父皇心疼我,不責罰我了?”
玉露咬了咬脣,道:“公主放心,皇上最疼公主,不會一直生公主氣的。這藥,藥是我求了海公公幫我弄出來的,雖不多,但海公公說這藥極管用,不必天天換藥,只這丁點的小瓶藥治公主身上的傷滿夠了。”
君明珠蹙眉,道:“海公公是父皇寢宮的大太監,是王喜公公的乾兒子,他能不知不覺弄到這藥倒也不奇怪,但他憑什麼如此冒險幫你?”
玉露被君明珠銳利的眼睛盯着,雙頰紅了起來,道:“奴婢……奴婢和海子,就是海公公其實在宮外時便是識得的,他是奴婢的同鄉,那時候便喜歡奴婢,後來家鄉遭了災,又一起進了宮,他對奴婢很照顧,奴婢……奴婢原是不願意的,想等到了年歲放出去尋個清白人嫁了,可如今公主落難,奴婢承公主恩情,哪裡能光想着自己,再說海子他待我是真心的,所以……所以我……”
玉露臉上有嬌羞之色,君明珠自然明白玉露是跟了那海公公,兩人做了對食夫妻,海公公這才肯如此幫她,見玉露姿色不錯,面上神情單純羞澀,君明珠倒未再多疑,只道:“本宮對你有恩?”
玉露擡起晶亮的眼眸,道:“公主忘記了嗎,三年前,有回奴婢哭泣被公主撞到,公主問了奴婢,知道奴婢死了娘,家裡連買棺材的銀子都湊不齊,公主賞賜奴婢一支金釵,就是這樣奴婢娘才得以安葬,公主大恩,奴婢如今總算有報答的機會了。”
玉露說的事情君明珠根本就沒印象,見她表情真摯,加之玉凝膏也是貨真價實,君明珠已完全信任了玉露,拉了她的手,道:“好丫頭,等本宮養好傷,得回了勢定不會虧待了你。”
玉露羞澀一笑,道:“奴婢給公主換藥吧,回頭奴婢再去求求海公公,定讓他幫奴婢再弄些冰塊來給公主消熱。”
片刻後,玉露給君明珠換了藥,又給她細細擦拭了身上的汗水,君明珠清清爽爽地躺下,越發信任玉露,瞧着她的目光滿是讚許。玉露將裝藥的瓷瓶仔細收了,跪在牀前幫君明珠打着扇子,君明珠見她滿頭大汗,便道:“難爲你了。”
玉露受寵若驚,忙道:“公主千萬別這麼說,這都是奴婢該做的,再說天乾攝政王就要離京了,說不定還要帶走東陵侯府的雲小姐……奴婢聽貼身伺候公主的姐姐們說過,公主喜歡攝政王,攝政王這一走還不知會不會再來,若公主因養傷,連攝政王最後一面都見不了該多傷心啊,所以奴婢……啊,公主?”
她話未說完,君明珠已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急聲道:“你剛剛說什麼?攝政王要走了?還有攝政王會帶走東陵侯府的雲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啊,奴婢多嘴,奴婢不該替雲小姐……”玉露掩嘴,一副說漏嘴的模樣。
君明珠登時面色便難看起來,斥道:“到底怎麼回事,說!”
玉露抖了下才道:“是海公公說的,攝政王這回來中紫國,就是因爲紫薇閣給攝政王批了命,說王爺今年會有血光之災,若想避過,便要找到命定的貴女,這貴女生在中紫國,且身份尊貴,背上還有鳳凰紋印,這個消息不知怎麼就被東陵侯府得知了,東陵侯便尋人秘密地在嫡女雲小姐的身上紋了一隻金鳳凰,海公公說雲貴妃明日便會請雲小姐進宮,明日皇上在宮中擺宴送別攝政王,雲貴妃打算安排雲小姐接近攝政王,到時候讓攝政王看到了雲小姐背後的紋身,攝政王定然認定雲小姐便是他的命定貴女,定然會帶雲小姐離開……”
君明珠聞言瞳孔劇縮,道:“竟然還有這等事,哼,攝政王何等身份,雲淑元又算什麼東西,竟然也敢肖想!不行,不能讓雲貴妃和她那賤侄女計謀得逞,雲家可以給雲淑元背上刺鳳凰,本宮也可以啊!本宮比雲淑元的身份更高貴,這中紫國再沒有閨閣女子能比本宮更高貴的了,若本宮背後有鳳凰,豈不就能成爲攝政王的命定貴女!”
君明珠越說眼睛越亮,猛地抓住了玉露的手,道:“玉露,你一定要幫我,我只能靠你了,我是真喜歡攝政王,你幫我去找海公公,一定要讓他幫我想想辦法,明夜宮宴之前在我的背後弄只鳳凰,你幫幫我好不好!”
玉露面露難色,道:“公主……可公主若真這樣做了就要離開中紫國了啊,到天乾和親,沒有了皇上寵愛,又沒了皇后翼王殿下……公主背井離鄉若是受欺負可如何是好。”
見玉露如此爲自己着想,君明珠感動之下,半點疑心都沒了,道:“傻玉露,若我成了王爺的命定貴女,王爺豈會不對我好?我留在中紫國如今已無依無靠,倒不如跟了攝政王,有攝政王做依靠,來日還能反過來幫母后和皇兄脫離困境,再說了,攝政王殿下那般英武不凡,早晚都要成爲天乾國的皇帝,我跟了他,即便背井離鄉也是願意的。”
君明珠說着臉上露出少女般夢幻的憧憬來,又拉了雨露,急切地道:“雨露,算本宮求你了,你一定要幫幫本宮,好嗎?”
雨露到底咬了咬脣,道:“事情緊急,奴婢這便去求求海公公,試試看。”
翌日夜,弒修院中,旖灩因要離京,好容易纔將府中事情料理清楚,忙了一日早早便躺在了羅漢牀上,鳳帝修卻打發了紫兒等奴婢,賴在旖灩閨房中說什麼也不肯回去他那夕顏院。
盛易陽過世,旖灩藉機打發走了夜傾,莫雲璃和楚青依,鳳帝修是大夫,給旖灩治傷,自然佔着優勢賴了下來。不僅如此,自那夜他賴在旖灩牀上睡了一晚,這兩天以千安王府必有動作爲由,每到天擦黑必定來旖灩閨房報道。
鑑於昨夜趕人趕到口乾人倦也沒將鳳帝修趕走,且有他躺在身邊旖灩發覺自己睡的特別香,起來特別神清氣爽,且他夜裡很老實,故而今夜見鳳帝修又來報道,旖灩念着左右馬上要分開,這廝又打定了主意要同榻而眠,他最多偷個香竊個玉,反正以前也不是沒被佔過便宜,便軟下心腸來索性乖覺地由着他去了。
便如此刻,旖灩躺在羅漢牀上,鳳帝修非炫耀自己學醫,有着一雙聖手,只消給旖灩稍稍按摩穴位,定能讓她一日疲倦盡消。
有人要免費提供服務,旖灩自然不會拒絕,她發覺鳳帝修還真沒說大話,不過被他按了幾處穴位,旖灩便覺身上的痠疼之感消了不少,見鳳帝修一臉期待地望着自己,她極給面子地讚道:“當真手藝不錯,以後都跟着本小姐吧,伺候的好,以後本大爺自然能叫你娶上一房好妻子,再置辦一份家業。”
見她一臉大爺模樣,特意板着臉,粗聲粗氣地說着,鳳帝修也整了下面容,打了個千,恭謹得道:“小的謝謝大爺賞識,小的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大爺。”
這兩日只要單獨相處,鳳帝修便總用真面孔對着旖灩,他那張臉太妖孽了,侵略性太強,如今雖做着下人的動作,神情也刻意恭謙,可身上的貴氣卻是渾然天成,壓都壓不下來,那俊美到彷彿吸日月精華的容顏更是叫人瞧着便心折,而且他那狹長的鳳眸給人的感覺太深邃霸氣,無論哪一樣都不會是下等人能擁有的。
旖灩見他那動作和表情只詮釋了不倫不類四個字,不由撇撇嘴,不給面子地道:“學的一點都不像,谷主的演技實在是太太、太差勁了。”
鳳帝修聞言揚眉,磨牙道:“好啊,爺好心給你按摩,竟還敢蹬鼻子上臉消遣起爺來了!瞧爺怎麼收拾你!”說着他一指點在旖灩的笑穴上。
旖灩哪裡能想到他會使這招,被點了穴道,登時便不受控制地咯咯笑了起來,鳳帝修見她笑靨如花,忍不住在榻上滾起來,生恐她再碰到傷處,一面逗她,一面將人撈了起來,半擁半抱地困在了懷中,這般旖灩便在鳳帝修的懷裡笑得眼淚橫生,肚皮疼痛。
她難受地想出手攻擊鳳帝修,令他快解了穴道,可笑意一波波涌動,手腳也跟着發軟,根本就提不起勁兒來,開口求饒又實在不願,待笑得呼吸都不暢起來,才軟在鳳帝修懷中,可憐兮兮地抓了他的衣襟,有氣無力地扯着。
鳳帝修何曾見過旖灩如此笑靨如花的模樣,平日她即便笑了,也多半轉瞬而逝,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下,卻貪看她的笑靨而遲遲不肯給她解開穴道,眼見着旖灩笑倒在懷中,雙頰嫣紅,嬌軀顫抖,人面桃花,顏如渥丹、他眸光便忍不住幽深暗沉下來。
又見她一雙眸子因笑意而水光點點,眉目間春情橫生,媚態百生,情致兩饒,鬢髮散亂,登時他目光再度發直發癡,呼吸也跟着不穩起來,再又小女人在懷中笑地嬌軀蹭過他的身體,玉體香肌,蘭薰桂馥地一點點往他鼻中涌動,鳳帝修身子僵硬,繼而又被那幽幽美人香韻撩地心猿意馬,口乾舌燥。
旖灩懇求地扯了扯鳳帝修的衣襟,見他毫無反應,笑得氣喘吁吁,擡眸去瞧,正瞧見眼前俊美無儔的男人神情如狼,目光如鷹地盯視着自己,隨之她纖細的腰肢處分明也被什麼硬邦邦滾燙燙的東西給抵了一下。旖灩登時氣得眼淚滾落,彎彎的明眸中燃起洶洶怒火來。
這個混蛋,點她笑穴不說,竟然還敢對她……她真是腦子被驢踢了纔會對他心慈手軟,由匹中山狼堂而皇之地住進她的閨房裡來!
“解開……咯咯……你敢……趁機佔便宜……咯咯,休怪……咯咯,怪我無情!”
旖灩怒氣騰騰地出聲,可因控制不住笑意,那殺氣四伏的狠話半點威力也沒有,鳳帝修見她如此,雖心裡癢癢的很,但也知道再由着自己性子,懷裡的小女人必定真惱了他,如今兩人分開在即,她若惱他兩日,不叫他貼着她,將他趕出去,那便因小失大了,腦子中狠狠默唸了兩遍清心咒,他才勉強壓下異樣來,解了旖灩穴道。
哪裡知道他這邊剛解開穴道,懷中春棠妖嬈的美人便神情一凜,腰肢一扭,一個利索地翻身滾出了他的懷抱,一仰身子,往羅漢牀上躺倒的同時,她的腿也毫不客氣地踹出,目標直對他的邪惡之源。